楚凝眉是一个三十一岁的魔蝎座女人,有一个耿直善良的丈夫和一个3岁的活泼可爱的女儿。给不起首期,租住在郊区乡镇的一套公寓别墅里,是亲戚家的房子,每月才八百租金。唯一不好的就是离市中心有点远,她在市里上班,每天坐3路公交车花二十分钟到区市政中心广场,再坐3路线地铁花四十分钟到新庄。她在一家物流公司上班,最近混了个小小的主管,平均月入4千,丈夫在一家纸品厂做管理,月工资3500,比她好不了多少,但是也没差。两人凑合着,没有房子的负担,也能过得去。
她的生活简单而平淡,就像这个浮躁的城市里大多数的外来打工一族一样,只求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八十平米套间。天天朝九晚五,主动去被资本家压榨奴役,一边抱怨,却又一边加倍的努力。丈夫他家很穷,他们结婚连酒都没有摆,就为了替他们家省钱,许是这样,他一直都很顾家,什么都紧着妻子孩子,嘘寒问暖,家庭细务,他不厌其烦地做着。知道她忘性大,她的生日,她爸爸的生日,她妈妈的忌日,甚至他们的结婚纪念日,他每年都提醒她,细心地帮她准备礼物。她知道,遇到这个男人是她的运气,这个世界上,连她的爸爸妈妈也没有对她这样精心照料,刻意纵容过。她该感激的,然后死心塌地,和他相亲相爱才不算辜负他的深情痴情。尽管他长得一般般,工资也不高,能力也凑合,可是他是最疼惜她的人,她要惜福,不然上天也不会原谅她的。
她以为她做到了,做着一个平凡而幸福的年轻妻子所能做的一切,守着女儿守着这个家。她以为她的一生就这样终老,庸庸碌碌,平平淡淡。但是,那一天,她的梦忽然就醒了……
那天是周六,丈夫卢志在工厂上班,他们周日才有一天的假期,所以楚凝眉一个人在家哄着孩子吃饭。他们的孩子妮妮粉雕玉琢的小人儿,非常可爱,在幼儿园老师也爱得不得了,可就是有一样,挑食。她不吃鸡蛋不吃豆腐不吃青菜不吃番茄不吃草莓蛋糕。学校的老师头痛得最后不得不为她专门开小灶,改菜单。如今在家里也一样,楚凝眉不得不为她吃上一口青菜而绞尽脑汁。
那个女人,就在这个时候按响了门铃。楚凝眉抱着妮妮去给她开门。女人俏生生地站在门口不说话,咬着嘴唇绞着双手低着头。
这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孩子,二十来岁,不高,身材圆圆润润,穿着韩式的骚包裙子,胸前拱得鼓鼓的,可见低下的波涛汹涌。裙子短到膝盖上,露出两条肥白的肉腿。
楚凝眉无意抱着孩子站在自家的门口欣赏别的女人的丰腴身姿,哪怕她是现代杨贵妃,她也不打算奉陪。
“你找谁?”楚凝眉并不客气地问道。
“……”那女子终于抬起头,却欲言又止。
楚凝眉此时也得以看清这个女子的样貌,脸蛋是西北辣妹子的鲜亮透红,眼睛鼻子嘴巴和她的身材一样,圆润。楚凝眉忽然想起一个形容词:猪圆肉润。
她对这个女子没有半分的好感,这是女人天生的直觉,无法解释。她直接地把门甩上,好像应付那些烦人的广告。
“等等!“那个女孩子终于着急地出声了。
楚凝眉重新打开门,她倒是想听听她到底要说什么。怀里的妮妮好奇地扭动着,她不得不低头拍拍她的背细声安抚。
“大姐,我、我对不起你……你打我骂我吧!“那女孩子似乎被眼前的这一幕刺激了某个叫做良心的神经,激动地哭喊起来。
那个女子忽然的叫喊,把妮妮也给吓哭了。
楚凝眉皱眉:“先进来再说。“
那女子哭哭啼啼地进门。可是当她看见里面华丽的真皮沙发,明亮悬空的琉璃吊灯,嵌在墙壁上的豪华宽屏高真TCL电视,她瞪大了眼睛,浑然忘记她的脸上还挂着眼泪。
楚凝眉柔声地安慰着妮妮:“我的宝贝妮妮怎么了?妈咪给你放巧虎好不好?“
楚凝眉说着打开电视,把巧虎的VCD推进播放器,用遥控器调到妮妮最喜欢的《巧虎之歌》。宽大的客厅回荡着充满童趣的音乐。妮妮跟着电视手舞足蹈,又唱又跳,“格格“的笑声单纯而快乐。
安抚了妮妮,楚凝眉才回过头来理会这个被冷落的客人。招呼她远远地坐开,既不打扰妮妮玩耍,且妮妮仍然在她的视线的范围内。
“说吧,什么事。“楚凝眉努力压下心底的恼怒,面上依然淡淡地说着话。
“大姐……“面对楚凝眉淡然的冷面孔,这个女孩子又犹豫了,支支吾吾,半天都开不了口。
“我孩子还在那边需要喂饭,你要没事就走吧,不送。“楚凝眉心沉得想滴水,她忽然害怕亲耳听到那些话,听到她一直编织的美梦破碎的声音。她想要逃开。
“不要走,大姐,我是来跟你道声对不起的。我对不起你,我不要脸,明知道志哥有老婆孩子我还要跟他在一起,我、我鬼迷心窍,你打我,骂我,我都认了,可是我求求你,你能不能成全我,我真的离不开志哥,我连孩子都有了,真的,孩子都两个多月了。我求求大姐可怜可怜我……我真的是没办法才来求你的。志哥他一定要我打掉孩子,没有孩子我也不活了,大姐,我求求你救救我们母子吧……“
那女子的话就像一把尖利的刀,一刀刀剜在她的心上,就像凌迟一般,她痛得无法呼吸,却又无处可逃。
心肺忍到极限要爆炸了!她想冲对面哭哭啼啼的女人嚎叫,把所有的爹妈亲戚都甩她脸上,可是脑袋乱成一团浆糊,有人在里面打架。一会儿说她的丈夫背叛了她,他在外面有女人,一会儿说他对她那么好,他那么爱你,爱你们的孩子,他怎么可能在外面乱来?这个女人一定是在撒谎……
那个女人见楚凝眉一直愣着不说话,以为是自己带来的消息太过震撼,一时间接受不了。她越发地喋喋不休,述说着她一个打工妹的辛酸苦楚,背井离乡的孤苦无依,又羡慕楚凝眉的大学学历,高薪体面的工作,转眼又说她的爱情身不由己……
“够啦!“楚凝眉再也听不下去,她完全不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要坐在这里忍受这个女人虐心虐肺的呱噪,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全天下最大最大的傻瓜……
是他让自己相信她是世界上最幸运的女人,是他说要让她做世界上最幸福的第二个人,就在她真的要相信的时候,才发现,昔日的甜言蜜语是裹着蜜糖的砒霜。她那么傻乎乎的就相信了。
那个女人说的什么话,她其实一点也没记住,她只知道,她真傻,傻得无可救药,连自己枕边人在外面有人也不知道,还天天以为她是他的唯一他的最爱。
她自以为是的美梦只是一个泡沫,轻轻一戳就破。
心痛难抑!
被她一声喝斥,那个女人终于安静了。但那边妮妮听到妈妈的忽然愤怒的声音,又被吓得哭了开来。小孩子跌跌撞撞地跑到母亲的身边,寻求熟悉的怀抱。
楚凝眉满心酸楚地抱起孩子。用自己也听不到的声音说:“我的孩子哭了,你走吧。“
“大姐,我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但是你不要怪我多嘴,志哥他真的喜欢我,他跟我说,只有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他才感觉是个男人,你,你那个不行……“
“滚!“楚凝眉抓起地下妮妮的一架玩具车朝那个女人狠狠地扔过去!
她鲜血淋漓的躯壳又被狠狠地戳了一刀!
她抱着哭喊的孩子放声流泪,背叛来得这样突然,好像忽然从高空坠落,还没回过神来就已经被摔得浑身碎骨。
一纸轻飘飘的离婚书作为她美梦的代价。孩子是必定要跟她的。
一切都结束了。
卢志手下压着那张离婚书,坐在木然的妻子对面,他做着最后的挣扎:“小眉,不能原谅我吗?”
楚凝眉撇开脸不看他:“我没有那么大度,大度到丈夫在外面有人都可以视而不见,若无其事。”
“小眉,我都断了不行吗?”卢志懊恼地抓自己的头发,他忽又抬起头,压着声音说道,“是,我有错,但你也不能全怪我。你想想自己,自从你有了妮妮开始,我碰过你几次?头一年半,你生妮妮,我无话可说,但是妮妮一岁都断奶了,你才跟我做了一回。有时候一个月一次,有时候几个月才来一次,你想想上次我们做那事是什么时候?半年多了吧。小眉,我是个男人,我有需要的。而且,跟雅云在一起我才知道,你跟我在一起,就没有过一次高潮,你不知道我感到有多么挫败!我甚至怀疑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楚凝眉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够了!求求你不要说了!”老天,为什么不让她去死?她羞愤得想找个地方把自己埋起来。她此刻就算浑身长嘴,也无法为自己辩解。
要告诉他,其实她上班一天已经累得不行,回来又照顾孩子,她的所有心力都已经用完了,她无力再去照顾他的需要?还是要告诉他,她其实一直都不明白那事到底有多重要,她一直当作夫妻义务一样履行着,生了孩子之后,她以为那事就更是可有可无,可是她想错了,她不知道那个对他那么重要……
原来说到底,一切都是她的错!她唯一没有错的,那就是她真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