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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38]穆晔的记忆

“小时候我很羡慕羽人,他们有洁白的翅膀,能在天上飞。”穆晔坐在房顶上,抱着膝对一只悄无声息经过屋檐的野猫说。野猫没有理她,一路低头循着炸鱼的香味直奔邻家的厨房,矫捷地跃入了夜空的暗蓝没了影踪。

穆晔叹了口气,望着月亮说:“为什么他们都不肯听我说话呢?”

“要我说,你当年表现就像一傻X,我还以为你这孩子智障呢!”Rita在手中把一柄小刀转成闪亮的银花,猫一样的吊眼梢风情万种,但现在流露出的只有一种表情——骨子里的不屑。

穆晔在她对面,托着腮安静地坐着。她今年十八岁,已经不再是孩子了,但铅华不施,眼睛里依然是赤子的纯真,与浓妆的Rita对比鲜明。Rita的眼波有着千万种变幻,浓密的长睫毛下面,眼影深处是诡谲的深潭。

“这个女孩根本不可靠。Rita悄悄对Hill说,“她表面上寡言少语,老老实实,但我打赌她心里有不少弯弯绕。她会背弃我们,那天到来时,她会像扔掉一片破布一样毫不留恋。”Hill说:“留下她吧,这是亚当的子孙,她配得上居住在精灵的国度。”“也许是该隐的后代。”Rita刻薄地补了一句。

Rita的银刀比着一个女孩娇嫩的脸蛋.“贱人!谁让你在这儿卖的?”女孩颤抖着望向倒在地上的男人,无力地辩解:“我们是情侣……”海牙往男人染血的脸上吐了口唾沫:“情侣会到这儿来?别装清纯了!“他一把揪住女孩的头发,将她的脸拉到不能再向后仰。我不喜欢吸血鬼冰冷的皮肤,不过她的脸蛋还勉强看得过去。“尤里冷冷地说,将手中的烟头按在女孩的胸膛上。女孩哆嗦成一团,嘴唇毫无血色。海牙对尤里说:“你先来。”尤里面无表情地走上前去,淡灰的眼睛仿佛两面镜子,照出女孩瑟瑟发抖的影子。

“真可怜。”Rita收刀入鞘,对一边默不作声的穆晔说,“看那女孩金色的头发,也许是吸血鬼中的贵族呢,失去了黑暗天赋,竟沦落到如此地步。”穆晔靠定了冰冷潮湿的青砖墙,闻到苔藓的霉味。她慢慢合上眼,腐烂的气息包裹了她,也包裹了Rita,海牙,尤里和女孩。世界像一个巨大的垃圾堆,所有人在其中随着时间流驶慢慢腐烂而不自知。吸血鬼一族已不再是优雅高贵的黑夜传说,暗夜精灵掌握着整个夜之王国。

Rita掏出小镜子给自己补妆,然后碰了碰穆晔:“丫头,再涂些唇彩。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唇妆一定要浓,否则被低等魔物发现,你就死无葬身之地。”穆晔睁开眼睛,接过Rita递过来的镜子,从兜里摸出唇彩,机械地画着,看着自己的唇逐渐从朱红变成艳红变成血红……镜子里升起了一团氤氲的红雾,模糊了她的眼,她在镜中看不见自己的脸,只看到女孩白晳修长的两条腿,不断地挣扎晃动。

女孩的尖叫渐渐转为模糊的**,最后寂静无声。海牙和尤里转过身来,对Rita说:“走吧。”血在台阶上涓涓流淌,汇成一条小溪,流入台阶下面的下水道中。穆晔向后退了一步,却被Rita一把抓住了手腕:“怕什么呢?走吧。”Rita拖着穆晔满不在乎地跨过了血之溪流,与海牙、尤里一起,走向黑暗更深处。

穆晔坐在Hill的王座上,脚下血流成河。她在镜子里看见一张脸,年轻,英俊,冷酷,金色的头发,这是一张男人的脸。她在惊悸中脚下一空,仿佛向无底深渊直坠下去。

穆晔醒来,见Rita穿着**坐在桌前,正看一部恐怖电影。借着电脑的微光,她看见时钟指向了三点。

“Rita,还不睡?”穆晔问,感觉喉咙有些发黏,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想咳咳不出来,想咽也咽不下去,有些失音。

Rita瞟了她一眼:“醒了?刚才你说梦话好大声,吓我一跳。”

穆晔努力回忆,实在记不起自己在梦中说了什么话,梦里只有她一个人。“我说了什么?”她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懒懒地问。

“你喊了句‘不要’,还有‘我不要去’之类的。鬼知道你想去哪儿。”Rita嚼着口香糖,吹出一个大泡泡,自从怀孕以后,她开始戒烟。

穆晔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没有一丝汗意。她翻了个身,咕哝道:“你也早点睡吧,吸烟对孩子不好,熬夜对孩子更不好啊。”Rita哧地一笑:“想睡都被你叫醒了。我看完片子就睡。”

穆晔闭上眼睛,发出均匀细微的呼吸声,乖得像一只小猫。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醒着的,她也知道Rita不是在看电影,而是在跟人视频聊天。

聊天是Rita的工作内容之一,Rita从来没有告诉过她,穆晔也只作不知。不过,她很喜欢在夜深人静之时眯起一双猫眼看Rita在屋子中央跳舞的样子,她觉得Rita的身材真是性感极了,即使现在怀孕了也很美。如果不穿唇环,她会更漂亮些。穆晔暗想。

微光里,女人的身体扭动如魔鬼。屏幕的视频框里,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她,如非洲草原上的狮子盯着一头羚羊。

大门的锁舌“咔嗒”一声轻响的时候,不祥的预感使穆晔翻身滚到了**下。她看见Rita的皮鞋踮起了脚尖,无声地走到了门口。然后卧室的门锁也转动起来,有人在外面用钥匙开门,然而,房间的两把钥匙在Rita和穆晔手上——开门的又是谁?房门骤开的瞬间,Rita银刀出手,却被来人屈指弹开。银刀打着旋儿飞到**边,“夺”地一声斜斜钉入了**脚。穆晔看得心惊,向里缩去。

“没想到吧?”一双男人的长靴一步步逼进Rita后退的高跟鞋,“你们这些暗夜精灵,害了我的妹妹。”Rita惊恐地锐叫:“你有黑暗天赋?”回答她的,是比冰块撞击更冷的笑声,然后,是贪婪的吮吸声。

穆晔伏在**下,轻轻拔下Rita的银刀,脑中一片空白。突然,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抓住了她的脚踝,她还来不及尖叫,已经被人从**下拖了出来。她看见一双冰冷的钢蓝眼眸,这种钢蓝色常常在她梦中出现,冰河一样封冻了整个世界。

英俊而冷漠的红发男子伸手捏住穆晔的下颌,穆晔觉得颌骨快要碎掉了。他打量着她的脸,不屑地冷哼一声:“传说中的禁忌之子么?不过是个往**下钻的废物!”“什么?禁忌之子?”穆晔茫然地问。男人饶有兴趣地打量她:“别装了,你自己心里清楚。难道暗夜精灵们没有教你如何像他们一样使用尖牙利爪么?真是令我失望啊。”他他手上加重了力道,把穆晔按在墙上,将她的头扭过去,强迫她看躺一**上的Rita。半滴血也没有,Rita静静躺在那里,如果不是她的腹部破开了一道狰狞的伤口,穆晔简直以为她睡着了。“你对她做了什么?”穆晔惊问。“她的血被我吸干了,胎儿也被我变成了吸血婴儿。”穆晔愤怒地看着他:“她还没有把孩子生下来……”红发男子的笑容优雅而残酷:“已经够了。它迫不及待想尝尝你的血呢。”地上有一团血糊糊的东西爬向穆晔,眼睛里闪着红光。

穆晔动了动左手。她是左撇子,左手比右手更快。男子痛苦地叫了一声,放开了她,腕上喷出血来,将穆晔雪白睡袍瞬间染红半边。与此同时,血婴咬住了穆晔的脚趾,痛得她大叫起来,将血婴飞踢出去。血婴重重撞在墙上,又贴着墙慢慢滑下来,在雪白的墙上抹出一道怵目惊心的血痕。

男子望着穆晔,竟现出一丝笑容:“禁忌之子,终究不能小看啊。我们以后再见吧。”他俯身抱起血婴,幽灵一般无声地穿过了紧闭的玻璃窗,消失了。

天色渐渐明朗起来,晨星隐去,东方发白。

望着桌面上不断变换屏保图案的电脑,穆晔忽然明白了什么,坐在电脑前敲起了键盘。

“我来自暮夜,我叫穆晔。”Hill的王座下,穆晔这样介绍自己。穆晔不是第一个加入暗夜精灵的人类,很久很久以前当该隐杀死了兄弟亚伯,在大地上飘泊,他就以血盟誓,换取了黑暗天赋,加入了黑暗精灵的队伍。吸血鬼一族背叛了暗夜精灵,分离出去自成一派,而暗夜精灵的契约赋予他们的黑暗天赋也逐渐减弱。吸血鬼一族渐渐从夜之贵族的位置衰落下去,成为蜷缩在黑暗角落里的可怜生物。“天道运转,诸行无常。”穆晔在本子上写道。虽然暗夜精灵们都叫她Lilith,可她坚持叫自己穆晔,还有Rita也是一样。她叫自己穆晔,是因为不想忘记自己人类的身份。Rita叫她穆晔,是时刻提醒她是个异类,对她保有警觉。

Rita是个精明的暗夜精灵,她知道怎样对自己有利。在Hill和Peter的权力斗争中,她从容游走于他们之间,踩在刀尖上的舞姿也是曼妙迷人。最后Hill登上了王座,她是他信任的新**。

可是她就这样死了。肚里的孩子变成了怪物。穆晔抱膝坐在角落里,望着空荡荡的屋子,仿佛又听见她高跟鞋行走的节奏。

Rita有一天晚上喝多了酒,竟对穆晔讲起了自己的身世,虽然只是只言片语。

“你知道吗,我小时候,一直以为自己是个人类,在我十三四岁的时候,比你还瘦,个子也比你高,他们都叫我小芽妹。”

“那后来呢?后来你怎样意识到你其实是个精灵?”穆晔追问。

“后来我遇到一个警察,他好像叫高威,或高峰,或是别的什么……哎呀名字我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她无奈地摆摆手,笑着抿了一口酒。

“再然后呢?”

Rita沉默了一会儿,说:“没有了。”

穆晔便不再问。

穆晔从梦中醒来,望着对面的空**发了一会儿呆,费了好大劲才想起来Rita已经死了。她把目光移向白色的窗帘上。Rita喜欢黑衣,窗帘却偏要用白色,说是干净。穆晔甩了甩头,把关于Rita的回忆从脑中甩掉,跳下**来穿好衣服去医院。

“请问,我的脚趾甲变了色,该挂哪科的号?”“皮肤科。”穆晔依着导诊小姐的指点,沿着门诊大厅后面的一道长长的走廊向医院老楼走去,路上碰上两伙人,各推了一张**,**上的人身上盖着打满补丁的蓝被子,厚厚的棉袄遮住了头脸,没有吊针,看不出是男是女。穆晔移到一边给他们让路,心跳得厉害。她最看不得这场景,生老病死,想想就心寒。

她来到三楼,看见白布帘子隔着的一间间诊室,居然想到澡堂子。不同的是布帘上写的不是性别,而是各科室的名称。皮肤科的帘子已经挑到了一边,她走了进去,脱下鞋袜给医生看。左脚拇指的半块趾甲都变成了紫黑色。年轻的男医生略略一看,很同情地望着她说:“真不幸啊,得了灰指甲了。”于是开了口服药盐酸特比萘芬片。穆晔问:“什么原因引起的?”医生说:“你这种情况是由于外伤。皮肤破了,感染了真菌。”穆晔想到血婴的一口,尖尖的小牙让她疼了好几个晚上。

血婴在哪里呢?赤红色头发的男子又在哪里呢?

医生说:“你先吃着药,一个月后,周四下午或周六全天来找我,我再给你开药。”见穆晔心神恍惚,他便工整地将他的值班时间写在了病历本上,交给穆晔。

一贯睡得雷打不动的穆晔开始变得失眠、多梦。她在一个凌晨醒来,见外面下了很大的一场雪,北风尖厉地呼啸,摇撼着窗棂。窗玻璃上有一个小小的血手印。穆晔隔着玻璃将手按在血印上,低声说:“虽然我不会杀了他,但我一定会杀了你。”

Hill一直组织手下的人寻找杀害Rita的凶手,包括血婴,然而却一无所获。海牙对Hill说在整个王国里都找不到穆晔所描绘的红发男子,他怀疑是穆晔杀了Rita。Hill问尤里对此有何看法,尤里不动声色地说:“再查一查吧。”

穆晔知道,自己的居所处于海牙和尤里的监视之下。他们早和那些蠢蠢欲动的低等魔物一样觊觎她。混淆人类与精灵气息的夜女郎唇膏再多也没有用。Rita不信任她,可是一直在保护她。在他们眼中,她只是一尾养在玻璃缸里的鱼,随时可以捞起吃掉。

她想起加入暗夜精灵国度的那一天,Hill坐在王座上环顾他的臣民们,讲到从前亚当的妻子并不是肋骨造的夏娃,而是一个和亚当同时被造出来的女人Lilith,她因为拒绝服从亚当,拒绝为他生子而被驱逐。“她是第一个由人变为暗夜精灵的女人。女孩,我送你个精灵的名字Lilith吧。”Hill说。“你知道Lilith后来怎么样了吗?”Rita在她耳边悄声说:“她成了魔王的妻子,给他生了九百九十九个子孙然后,她又给那九百九十九个子孙各生了九百九十九个子孙,暗夜精灵由此壮大起来。”穆晔看着她紫红的眼睛,心中一寒。

不过,在那之前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为什么要来这里?她来黑暗国度之前的记忆呢?回忆就此断裂,前面是大片的空白,如同通向雾里的混沌之桥。

穆晔按照IP显示的地址,敲响了一扇门。

“小姑娘,你找他们家人有事吗?”一个老人站在楼梯上问。

“啊……有点事。”

“你是他们家的亲戚吗?”老人审视着她。

“不是。”

老人叹了口气:“他们已经死了。前天夜里被发现的。”穆晔一怔,半天说不出话来。而老人已经走了。

晚上,穆晔在灯下写日记,忽然听到细小的笑声。她抬起头来向四下张望,见血婴爬在天花板上,向她桀桀地笑。穆晔吹了声口哨:“我正想找你。”她手指微动,钢笔仿佛一道银光直飞出去,洞穿了血婴的身体。血婴从天花板上掉落在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它在地上挣扎扭动,露出雪白的牙齿发出恐怖的嘶嘶声,最终化成了一摊污浊的水迹。穆晔轻蔑地笑了一声。

有人在身后抱住了穆晔的腰,穆晔惊愕地回头,正迎上钢蓝的森冷目光。赤发的男人伸出两根手指钳住了穆晔的腕,穆晔痛得锐叫起来。他拖着她,从洞开的门口奔出。

穆晔看见海牙派来监视她的人靠了走廊的墙坐在地上,闭着眼睛,面容苍白而安详。

“你有黑暗天赋?”穆晔惊问。

“Maja,我是Jack。”他看一眼她,“看来你已经把我忘了,是吧,Maja?”他又一次重复那个名字,仿佛一道闪电劈进了穆晔的大脑,将一片黑暗的记忆原野照得雪亮。高塔的楼梯上下都走不到尽头,水池里走出的十五岁少年,两个人把眼睛凑在方孔上看深紫的晚霞,魔鬼的身后放牧着张牙舞爪的黑暗……她恍然地吟出了那个名字:“噢,Jack……”Jack将她横抱起来,轻盈地几个起落,消失于教堂钟楼的尖顶之上。

一袭厚重的深红布幔将教堂钟楼的齿轮与这个隐秘的大厅隔开,却隔不断嚓嚓的声响。穆晔坐在一张积满了灰尘的梳妆台前,镜面模糊,看不清自己的影子。Jack坐在棺材里,靠着柔软的深蓝色天鹅绒靠垫。

“Jack,为什么你要杀Rita?”

“因为他们杀了一个金发的血族女孩。”Jack说,“她每天凌晨都来教堂祈祷。我早已把她看作是我的妹妹。”

“可是她不是Rita杀的,海牙和尤里才是真正的……”

“他们也逃不过血之惩罚。”Jack打断了她的话,“可是现在,我们不想那些垃圾。我们要谈谈你。”他冷厉的神情竟浮上了些许温柔,“Maja,你原本不属于暗夜精灵,却在暗夜中迷失了自己。”

穆晔低了头:“现在,我都想起来了。从前,我们一起住在塔里。”

没错,传说中的通天塔,上接天堂,下连地狱,有无穷无尽的食物和水,也有无穷无尽的台阶。他们从未见过天堂的大门,也从未见过地狱的熊熊烈火。他们被困在中间,忍受着无穷无尽的岁月熬煎,月月年年,他们的样子永不改变。塔的西方有瞭望的小孔,他们从小孔中望向塔外的天空,送走一个又一个晚霞如火的黄昏。

那时,他只有她,她也只有他。直到有一天,魔鬼出现在他们面前,承诺帮助他们走出这枯寂的岁月,呼吸到外面的空气,能够自由地在原野上和狼群一起奔跑,看见日出绚丽的光焰。“但是你们不能在一起了。”魔鬼说,“我要把你们分别带走。也许你们还可以在外面找到彼此,但可能你们早已把对方忘记了,或反目如仇敌。”

Maja说:“那我们不出去,一直在塔里不好吗?”

他抓紧了她的手:“我们要出去,不能在塔里困到世界末日,天使吹号的那一天。别担心,即使你忘记了我,我也会记得你的模样。我一定会找到你。”他松开了她的手,看着她被魔鬼之翼扬起的黑色劲风裹挟而去。他大叫着她的名字:“Maja!Maja!……”微弱的呼喊淹没在狂暴的风里。

Jack长长吐出一口气,眼睛微闭向后靠去:“我本来也失忆了,那天晚上,我差点就杀了你。幸好……”穆晔无所谓地摇摇头:“没关系。”“那么,你是禁忌之子,这件事可大有关系。”Jack忽然睁开眼睛,严肃地望向穆晔。

“禁忌之子?那是什么?”穆晔问。

“你真可怜。”Jack托起穆晔精致的脸,“你只知道高塔之中的事,可再往前追溯,又是什么?”

穆晔一片茫然。

“我们这个世界,出自一个创世者的头脑,这个世界的芸芸众生包括我在内,都是创世者的造物。他可以任意安排我们的身份、性格、能力和命运。你却不同。”

穆晔睁大眼睛听着,心中一片混乱。

“因为,你本身,就是创世者思想碎片的一部分。你是他在这个世界的化身。”

“太玄了,Jack。”穆晔喃喃地说。向上仰望,她感受到了冥冥中注视的目光,那是来自于上层世界创世者的强大精神力量。

“我相信你读过《纸牌的秘密》。”Jack继续说下去,“一个被困在孤岛上的水手终日与一副扑克牌为伴,日久天长,他孤寂中对每张牌都注入了自己的想像,赋予他们各种不同的人格。于是,这五十四张牌便活了过来,爬出了他的心灵,来到现实世界。我就是那张丑角牌Jack,我比这个世界其他的人更能够洞悉自己真正的身世与出处。我们完全产生于创世者的思想。穆晔,醒醒吧。”他摇晃着她的肩膀,“只有你能改变这世界。你是禁忌之子,也是命运之子,违反这个世界规则的存在,唯一能与创世者直接对话的人,推动这个世界命运之轮的人!”

“那么,你要我做什么?”穆晔问,“就算事情如你所说,我又能做什么?”“离开暗夜的国度,带我一起去人间界。这是我对你唯一的要求。”Jack紧握着她的手说,“我不想在这个阴惨惨灰蒙蒙的地方度过我漫长的余生。我讨厌那轮鬼火一样幽蓝的太阳。我们去人间吧,一起看火红的朝霞,即使在晨光的照耀下变成飞灰,我也不会后悔。这阴暗潮湿的地方害我长了冻疮还有脚气。”Jack敲了敲棺材的盖子,“我是被魔王变成吸血鬼的,回到人界,他的诅咒也许会就此化解。该死!我真的想要回去!”穆晔无措地看着他,她不知道人间界该怎么走,但在精灵国里,有一座通向迷雾中的窄桥,看不到尽头。Rita告诉她,那是混沌之桥,通向外面的世界。

“穆晔,你想到桥那边去吗?”Rita的微笑历历在目。

穆晔忽然一巴掌扇在了Jack脸上:“你杀了Rita!”

Jack冷笑:“不仅如此,今晚的血牲还有一个大块头,你们好像叫他海牙。他在你的住所外面鬼鬼祟祟,我看得很是不爽。如果你为他感到可惜,不妨再打我一下。”穆晔垂下手。她也不知该怪谁。她讨厌海牙猥琐的目光,Jack不动手,也许有一天她会亲自动手。暗夜之国里永远没有真正的朋友,每个精灵都为自己的利益精打细算,她不不过在他们中间曲意周旋,才得以生存到现在。只有对Rita,动了一点点感情,好像是真的。

片刻,她说:“好吧,我知道一条离开的路,虽然不知道它通向哪里。”

穆晔和Jack借着夜幕的掩护走在小巷里,月亮嘲笑他们一般,露出了狰狞的一牙猩红,仿佛刚刚插进猎物喉咙的猛兽的獠牙,鲜血历历在目。他们几次躲过一队队的暗夜精灵。如果被发现,下场也许和那个金发女孩一样……想到这里,穆晔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

“就在那里。”穆晔站在河堤上,指着不远处的一座索桥说。黑色的河水在河道里平静地流动,这是忘川的一脉支流,喝下去会令人将过去遗忘。

索桥前端隐没在浓雾里,和这条令人绝望的大河一样看不到尽头。Jack欣喜地加快了脚步,眼睛亮得仿佛射出光来。穆晔被他拖着,一溜小跑跟了过去。

“Lilith!”有人在身后厉声叫。穆晔回头,见Hill带着卫队赶来,精灵战士的轻机枪在月下反射出冷光。即使在精灵界,冷兵器时代也早已过去。

Jack和穆晔站在桥头回望,Hill追了上来,站在几米之外。

“Lilith属于我们,你不能带走!”

Jack冷笑:“你应该早就知道她是命运之子吧?自从她从忘川中走出那一刻起。你想留住她,只不过希望借她壮大你们的势力。因为即使是她的思想,她的潜意识,也蕴有足以改变世界的巨大力量。”

Hill问:“你又是谁?”

“我是扑克牌中的丑角,将一切洞悉,前来带她离开。”

“是么?”Hill说着,将手伸向了自己的面具,身后的暗黑精灵们都吃惊地注视。他们从未见过自己的主人摘下铁面的样子,似乎自从他在这个国度出现,铁面就一直套在头上,吃饭、睡觉甚至做爱,从不摘下。如今,面对一个陌生的吸血鬼,他要摘下自己的面具了。

桥头一时静寂无声,所有人都屏息以待。尤其是卫队里的一些女精灵,她们喜欢Hill高大强健的身体和黝黑的肌肤,她们猜测他拥有一张英俊的面容。

能够和对面那个红发的吸血鬼一样英俊,就很好。

Hill缓缓摘下面具。Jack倒吸一口冷气——他看见一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浅灰的瞳子如冰晶,漆黑如墨的长发在风里恣意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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