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暗无天日,散发着腐朽发霉的气息。哀号喊冤声连天。审刑室里,传来犯人受刑的惨叫声。
忻云趴躺在地上,囚服露出的手全是伤,成了一节节的肉块,有的伤口结了脓,有的伤口还往外渗着血水,整个人不住发抖。
感觉到牢房中另一个人的存在,忻云抬起头来。她的脸已经不能称之为脸了,新伤加旧伤,疤痕上叠着疤痕,惨不忍睹。
锦玉揭开脸上的黑巾。
“是你?”
“你很意外吗?上官元曦心还真是狠,把你折磨成这样。”
“你是玉儿还是锦玉帝姬?”
“丹若伶俐机敏,而你最会揣摩我的心思,讨我开心。”锦玉踱着步,仿佛闲庭信步般随意,好像只是老友重逢叙谈。
“我就知道是你。”忻云从鼻腔里发出一丝怒喊道。“你明明死了,为什么,为什么还要阴魂不散的来找我,毁了我的一切。”
锦玉眼一立:“丹若是怎么死的!今天我就要替她报仇。”袖间银芒射出,刺穿了忻云的咽喉,细小的一个血洞。一切兔起鹘落。
忻云睁大双眼,不甘地瞪着锦玉,死不瞑目。
锦玉扬起脸来,两行清泪滑过脸颊。丹若,我替你报仇了。
她报了仇,可她心里的裂缝却扯的更利害,鲜血不能填补她心中伤痕。
锦玉戴好蒙巾,并未再看忻云一眼,转身离去。
忻云的手分不清血与肉,借着和锦玉说话,她把手背到身后,磨破了自己的皮,用血在地上写了一个玉字。
风雷在秘道外等的焦急。雷在原地上转磨磨,搓手顿脚:“哥,主上去那么久,还没回来。我们进去看一看吧。”
“雷,你要相信主上,以主上的智慧即使遇到什么阻厄也会迎刃而解的。”
“大哥!”雷急着道。
“雷,你真应该学学风的沉稳。”锦玉从秘道里走了出来,透脱的道。
“主上!”风雷抱拳恭谨道。
“秘道已经被我打开。以后我们就可以凭着这条秘道自由出入皇宫。”
“主上英明!”
锦玉神色凝重:“从今天起,你们就代我出宫,联络前朝余部。”
风道:“主上,宫中危机四伏,还是让我们留一个下来保护您的安全。”
“我们要撼动的是整个上唐江山,仅凭我们三人之力,不啻于螳臂挡车。我们需要更多的力量,明白吗?”
“可是宫中太危险了?您是我们的主心骨,要是没有了您,我们为谁效力呢?”
“你们以后谋算上官元曦的只有我们吗?这宫里不知道多少人惦记着呢,有他们在,我不会有意外的。你们只需遵照我的意思,尽快拉拢人来加入我们。有我们自己的势力我们才能谋划未来。否则,我们迟早要曝露,而且也无力摧毁这偌大王朝。”
“属下遵命。”
梅粉华妆,葱绿色长裙曳地,踏着夜风,衣袂飘扬,风姿如画。身周仆从如云。华西殿传来丝弦之声。门口两个执金吾的护卫站的笔直。
李禄走上前来作了个揖。“玉贵妃娘娘,皇上正在里面等您呢!”
锦玉抬了抬手,微微颔首道:“有劳公公了。”
皇帝打斜坐着,闭着眼,手拍着赤金龙座的扶手打着拍子。
锦玉雅澹一笑:“皇上好雅兴,也不等臣妾来。”
“明明是你迟到,朕让人去你宫里催促,你的贴身侍婢说你身子不适。”说着皇帝朝她伸出手。
锦玉把手递到他手中,含笑道:“皇上召见臣妾,臣妾当然要好好的妆扮,总不能蓬头垢面的来见皇上。”
皇帝的手滑过她的眉:“淡妆浓抹总相宜,朕的玉卿就是素面,也是这**百花之中最美的一朵。”
李禄把华西殿里的人都遣了出去,走了个干净。
摆好香案、棋枰,也退了下去。
咯嗒一声,锦玉落下一粒黑子,道:“皇上查清楚为什么九门提督吴三省会投靠苏光邺了吗?吴三省是先帝的旧部,对先帝和皇上忠心耿耿。他投靠苏光邺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皇帝信手投下一子。“他的妻子错手杀了人,而且是一重臣的妻子,苏光邺手里握有证据。吴卿忠心,他与苏光邺也只是虚与委蛇,拖延时间,并没有真的想对朕下手。”
“皇上准备怎么办?”
“朕叫你来,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皇上明目千里,想必早有对策,又何必来考究臣妾。”
“皇上做事最有章法,一切都在您在意料之中。皇上也早有安排。”
“臣妾猜测,皇上已经许了吴三省会保他的妻子,并且将计就计,把吴三省安插到苏光邺身边,探听苏光邺的消息。”
“你竟能将朕的心思猜的一分不离。揣度帝心,你不怕朕杀了你吗?”帝王之术,最忌臣下对他的脾性摸的一清二楚,以至于有僭越之心,妄图操控皇帝为自己谋利。
他眼中寒光凛冽,好像数九寒天里的冰封的深潭,深不见底。
“臣妾只是个女人,又不能夺取皇位,威胁到皇上。而且皇上也不是听女人指使的汉成帝。”锦玉迎视着她,毫无惧意。叫提。
皇帝从容一笑,落下一子,倒脱靴反吃了锦玉的棋子,白子互相援引,已成大龙。黑子四面楚哥,断无生理。
“皇上走一步看三步,臣妾甘拜下风。”
“你的棋世较上次精劲了许多。”
“可是还是输给了皇上。看来臣妾要回去再揣摩一下先帝的手扎,才能与皇上一较高下。”看着辰光不早了,便道:“臣妾乏了,先回去睡了。”
锦玉坐着春凳回到甘露殿。自己解下银底贡缎海棠花纹的披风,小巧娴熟的接过。
锦玉入了座。
小巧道:“经过这一役,上官元曦会更相信你的。你若是藏着掖着,上官元曦以后一定会提防你。但你刚才毫无保留的说出心中所想,我想他已经把你当作亲信知己了。娘娘聪颖过人,他日后一定会用娘娘来平衡六宫,权力顺利到娘娘手里,不知道是谁算计谁。”
“你倒是通透。”和上官元曦这样心机深沉的人只有坦诚相见,才能取得他的信任。
“跟着娘娘久了,学会点皮毛而已。”
说话间,一个宫女跑了进来:“娘娘,皇后娘娘带了上官局的人,说是忻云娘娘死在牢里,要带娘娘去调查问话。”
锦玉意态闲闲:“请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