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舞风回带,舞裙歌板尽清欢。
急管繁弦,舞姬穿着清丽华裾,腰上系着五彩丝绦,舞腰轻折,身姿回旋曼妙。
锦玉端然而坐,闲闲的喝茶。皇帝乜斜双眼,醒眼惺松,哈欠连连,只穿着淬白蚕丝亵衣,衣襟敝开,露出洁白雪净的胸膛。头发披散开来,端着酒杯,仰饮了一口,朱唇沾着酒渍,更显的水润丰艳。所谓秀色可餐,不止用于女子身上,男子同样适用。
一向勤勉政事的皇帝,报病数日不朝。而皇帝耽政的理由竟是因为她。皇帝在她宫里夜夜笙歌,她成了臣民口中妲已褒娰似的红颜祸水。
她幽沉双眸,果然就像所猜测的一样,他做每件事都有他的目的。外人只看到他宠她,爱她。谁知她只是他手中一颗棋子,一如过去他利用她为家里谋算一样。
不知皇帝给萧贵妃灌了什么迷糊汤,她居然一点也不生气,反过来安慰她。她冷冷的一笑,她也好,萧贵妃也好,上官元曦对谁真心过?都是他运筹帷幄利用的棋子罢了。如有需要她和萧贵妃随时会成为他手中的弃子。
锦玉身子微倾,鬓边的流苏摇曳出冰冷的寒芒:“皇上,让舞姬散了,陪臣妾手谈一局如何?”
“好呀!”皇帝朗声笑道,挥退了舞姬和乐使。
灯火荧荧,棋枰上黑白对垒,黑龙已成大气,首尾呼应,白龙却是松散不成章法,胜负立见。锦玉拈着白子,浅颦薄愁,一时踌躇,显得憨态可掬。
但听头顶上方一声笑。“要是不想一败涂地,现在充子认输还来的及。”笑声朗朗,如珠落玉盘。
年轻的宫人脸上飞起一抹绯红。她们侍候皇帝多年,皇帝从来紧绷着脸,这样明隽的笑从来也未有过。年轻英俊的皇帝,仪表堂堂,又多风流韵事,不禁遐想非非。
笑完之后,皇帝自己也微微诧然。
锦玉气恼的抓了一把棋子掼在棋枰上。棋局乱成一团。
“输了就认输,怎么能耍赖呢!”
“不公平!”
“什么?”
“臣妾早就听说先帝是博弈高手,皇上师出先帝,自然是个中高手。可臣妾呢?只能自学,没有名师指点。”
皇帝指着棋枰道:“自学成才,能够如此已经不错了。”
“可还不是铩羽而归,真是不公平。”
皇帝微微含笑:“那你想要如何?”
“先帝有没有手扎留下?臣妾好偷师一二。”
“这有何难?朕叫人取来予你就是。”给李禄递一个眼色,俄顷而回。
锦玉接过手扎,兴致勃勃的道:“等臣妾学成出师了,再与皇上对奕,皇上到时候可别躲。”
“好大的口气,到时候一定让你输的心服口服。”
两人目光对视,只觉温柔旖旎。她黑葡萄般的大眼,被灯火映亮,如水底的明月那般柔亮。他瞬间沦陷在这温柔里,手捧起她的脸,双唇越来越近。
锦玉撇过头去:“皇上又把臣妾当作锦玉帝姬了吗?”
皇帝坐了回去,低着头道:“是朕无状。”长身而起,一径出了甘露殿。
小巧幽冥的目光看着她:“你心动了?”
锦玉羽睫轻颤,断然道:“没有!”
小巧冷睨着她:“最好如此!”
锦玉怒道:“我做事不需要你来指手画脚。”
“玉贵妃,我们要谋算的是这个帝国的皇帝,是泱泱上唐,容不得半点意气用事。你是我们成功的关键,要是你被上官元曦打动,软了心肠,我们就会前功尽弃。”
锦玉霍然站起,杏眼瞪起:“上官元曦是你的仇人也是我的仇人。你恨他入骨,我也是。不用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我。”宫袖一拂,怫然而去。
小巧冷然道:“锦玉帝姬,你曾为了他与自己的生父几乎绝裂,我怎么能对你放心。”声音轻如风烟,发博山炉吐出的青烟般飘渺。
三清殿里,光线昏昧。
上官正酷爱博弈,从手扎中可以看出他惯有的棋路。
三清殿的地由一尺宽的青石方砖拼接而成,细细一数,数量刚好是棋枰的规格。只要按上官正惯有的路数走的话,应该就能关掉机关,平安的进入秘道。
锦玉用石子代替棋子,摆出棋阵,再打开秘道。
正要进去,风拦在锦玉前面:“主上,让属下先进去探个究竟。”
“如果我猜错了的话,不是白白的牺牲你的性命。你们站在这里等我。”锦玉好整以暇的道。
“主上,这太危险了。”
“正因为危险,你们才要留下来。我不是拿属下的性命当垫脚石的人。”
“主上······”
锦玉手掌竖起,断然道:“你们既然认我为主,就要听从我的调令。还是你们对我的判断有所怀疑?”
“属下不敢!”
真是耿直。锦玉心中微微一笑。
转身走入秘道之中,取出了火折。秘道四壁皆用岩石加固,比起原来的秘道这条秘道建的宽敞许多,行走自如。狭长的秘道响起她单调的跫音。
一路小心翼翼,并没有遭遇其他机关,再顺利不过。
走了半个时辰,一点亮光刺眼,大约是秘道出口,她加紧了步伐。快到出口时,猛地停住脚步。冷冷的一笑,上官正这个老狐狸实在狡猾。
此处离出口还远,却隐隐的有风声。
这条秘道四壁都是岩石,怎么会有风声。这条秘道有其他出口,而且眼前这一条一定加设了其他机关,危机四伏。
她仔细的感受风的方向,走了过去,抽出随身携带的缅铁软剑。用剑柄敲着岩壁。
左右两边的岩壁都是实心的。一时恍惑不解,机关到底在何处。仔细检查每一处,不错过一点蛛丝马迹。
岩壁上好像刻着什么字。居然是一个巨大的“龍”字。她扯起冷笑,上官正真拿自己当真龙天子,他不过是谋朝篡位。她拔出长剑,剑起飞舞。
上官正的字迹。要打开机关,笔锋走势必须和他一模一样,否则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就会启动杀人的机关。她曾经临摹上官元曦的字,而上官元曦的字是上官正手把手教的。
嚓的一声收剑回鞘,岩壁豁然洞开。远处出口闪烁着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