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co的聚会在敖总的私家庄园举行，位于上海周边的苏州市，聚会活动从中午开始，一直延续到深夜。我借了文哲的凯迪拉克跑车，先到漕河泾接王曼。等了大约20分钟她才匆匆忙忙地拎着电脑包从楼上下来，穿着米色的职业装，盘着头发，一副典型的灰姑娘模样。我暗自摇头，以敖总的交际水平，今天出席的人员不是超级富豪就是权势新贵或者领域里面的佼佼者。那是个现实的交际领域，利益交换的前提是对等，在这个时代一个不会包装自己的灰姑娘，永远得不到王子的青睐。
“嗨，天乔。哇哦，今天这么庄重。”王曼上下打量我一身崭新的RalPh Lauren（拉尔夫·劳伦，国际时装品牌）西装礼服，半是揶揄半是欣赏。
“曼曼，今天是酒会，你需要一套礼服。我们先去港汇逛一圈。”看着朴素的王曼，我的心突然变软。这个女孩飞蛾扑火般投入在工作中，完全放弃了很多本该属于女孩子这个年纪的快乐。她的所有化妆品就是一瓶BB霜和一瓶睫毛液，她衣柜里的衣服永远是纯色的制服和衬衫。这也是为什么她身上能找到李文贞的那种清新。我希望王曼今天是以一个移动媒体平台的新贵身份出现的，刻意帮她挑了一条D&；G的无肩连衣裙，大面积的蕾丝黑色点缀中国剪纸元素的纯红圆点，既典雅又不呆板。同时选了一双漆红的中跟皮鞋。她从试衣间走出来的一刹那，我禁不住连连点头。她是一只美丽的蝴蝶，只是忘了给翅膀涂上色彩。21楼有个形象设计工作室，我们在电梯里手拉着手，电梯的金属门折射出一对亲密的璧人。设计师给王曼烫了一个大波浪卷，画了细细的眼线和纤长的睫毛。在唇膏的颜色选择上，设计师觉得和连衣裙上的红绣相呼应，但王曼坚持不用大红色，认为俗气，最后折中选了一个草莓果冻色。王曼惊喜地望着镜子，连她自己也从没意识到自己可以这么美。整个变身的过程，她并没有太多的抗拒，女性爱美的本能让她很享受自己破茧成蝶的过程。她在镜子前转了一圈，羞羞地望着我，问：“好看吗？”我使劲点了点头，伸出了个大拇指。美中不足的是，她脖子上少了一条细细但能耀眼的项链。我看时间还来得及，拉着她往珠宝区逛去。
我清楚地知道，今天跨出了这一步，将难以再收回了。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保持着单身的状态，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有感情走出这一步。和王曼的感情完全是阴差阳错，不在我的计划范围内，而它却又实实在在地一步一步往前迈着。我心里对王曼一直有愧疚，是因为我不敢给她一个正式的仪式，但今天、就现在，我要完成这个仪式。
我挑了一条细铂金链带的钻石项链，钻石有1.2克拉，不张扬但它的闪耀又不容忽视。我捧着首饰盒，举到王曼眼前，注视着她认真地说：“曼曼，让它陪着你，就像我们会一直陪伴彼此一样，好吗？”王曼笑着眨了眨眼睛，仰起头在思考着什么。我的心剧烈地跳动，眼睛一刻不敢离开她的眼睛。
“这么慢才表示，算啦，放你一马。”她一把抢过首饰盒，调皮地说。我在车上帮王曼戴上项链，得到她一个热情的献吻。这一刻我们的旧关系从此定格，翻篇到新的情侣关系。
酒会上，我顺利地把王曼引荐给敖总，大家聊了很多关于媒体的话题，王曼对理性之声的介绍成功引起敖总的注意，我相信打动敖总的不是理性之声项目的模式和前景，而是王曼单纯的梦想和执着。这个酒会上，王曼是唯一一块没有被商业思维浸染的净土，她的语言、她的表达都显得格外不同。引起资本兴趣的往往是梦想，但赢得资本追捧的一定是变现的能力。今天王曼完成了第一步，接下来的事情都将与梦想无关，该是林炫粉墨登场的时候了。
Aline邮件给我大量红美凯集团的资料，还有一个人的电子名片——林默，红美凯华南区事业总监。照片上看，这是一个冷艳的女子，一双丹凤眼直愣愣地勾视着这个世界。林默和刘汉东的关系微妙，是刘汉东把她从店长这样的基础管理职位一步步提升到能够进入权力核心圈的区域总监。他们之间的暧昧曾被内部的其他势力当作把柄进行攻击，最后却不了了之。但据Aline说，林默在闺蜜们面前却对刘汉东恨得咬牙切齿，可见内有隐情。
资料里面的另一个人更值得关注，那就是坐红美凯的第三把交椅，掌管新兴业务的刘世良。刘世良未满40岁，和刘汉东一样是刘老的嫡系，但和刘汉东有着截然不同的决策风格和商业思维。一个守旧派，一个新锐精英，一直以来就交恶不断。刘老这次病得那么重，红美凯商业帝国的下一个掌权者必须尽快浮出水面。刘老缺位的这段时间，两派势力必然掀起一场权力争锋。
也许，刘老的病只是一个隐退的托词，他只是想以旁观者的视角来看自己商业帝国下一个接班人如何在斗争中胜出，如果哪方在斗争中超越了他的规矩框架，损害到集团的利益，他一定会发挥他的影响力。这样的做法确实棋高一筹，果然老谋深算，我不得不由衷地赞叹。我突然有了大胆的想法，如果把家乐乐项目推进红美凯内部权力争斗的旋涡，成为双方角力的焦点，这个项目势必会成为其中一方借以发力的牌面。只要押对了边，并购计划就能以高出预计的收益顺利完成。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我的内心顿时万马奔腾。
从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刘汉东在红美凯的根基更深，势力也稍大于刘世良，而且被刘老授权在其缺位期间掌管整个集团。刘世良要向他发起挑战，必须有内应、有工具。家乐乐作为一个互联网的项目，是家具行业未来O2O的新模式，这种商业模式也只有刘世良这样的新锐派能够接受。家乐乐便是刘世良发起挑战的最有力工具。既然刘汉东已经把门关上，我只能转向刘世良，并且要全力以赴帮他赢得这场斗争。现在缺的是一个可以成为内应的人。我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林默的照片上，心里早已下了决心。
林默是Aline的朋友，我们的见面便有了桥梁。我和林默约在滨江公园的咖啡馆见面。下午刚过2点，陆家嘴周边的白领已经重新回到工作岗位，江边行人稀疏。我们坐在外庭，可以隔着黄浦江望见外滩的全貌。天气很清凉，微微的风拂过咖啡馆边上的景观树，枝叶窸窸窣窣地摇晃着。林默比我想象中要娇小，但踩着超过10厘米的高跟鞋，依然气场强大。她戴着Prada的蝴蝶粉红墨镜，并没有要摘下来的意思，表明她对我留有戒备之心。这是个绝美的女子，尽管没有看到她的眼睛，但精致的五官和身材几乎无懈可击。也难怪，刘汉东自然不会放过身边这样的绝世美人。双方必然有着不可告人的被迫的交易。和这样聪明剔透的女子打交道，只有表明立场直奔主题才能得到有效的沟通。尽管这是非常冒险的行为，但此时已没有退路。
“林小姐，我知道红美凯集团将会掀起一场权力争夺的风暴，你是站在权力核心圈里面的人，将不得不在两派之间进行抉择，而这个抉择将影响你未来的人生。”我的目光在咖啡杯和她的墨镜之间流转，突然定格在她的眼睛上，严肃地说：“我将带着家乐乐家具网混进这场争斗，毫无疑问我选择……刘世良。”
我注视着她脸上丝毫的表情变化，当我说出刘世良的名字，她脸部原本紧张的肌肉放松下来。我微微一笑，知道自己赌对了。我很放心地把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如果在刘世良的主持下，红美凯成功并购家乐乐家具网，新锐派的势力将压过保守派，刘世良成为刘老接班人的地位指日可待。但这个事情能否成功，还需要一个关键人物，那就是林小姐。”
“何以见得？”她皱着眉头，寻思我话里头的意思。“你是离刘汉东最近的人，也是他最不会防备的人。但据说林小姐对刘汉东却有另一番恩怨。如果林小姐能够站在刘世良这一边，帮助实现并购家乐乐，不仅从此无须在刘汉东的屋檐下低头，还将成为刘世良的左臂右膀。相信刘世良的为人和风格，更是林小姐所期待的。”我喝了口咖啡，望向远处的江面，午后的阳光在水花上跳跃着。
林默沉默了良久，说：“萧先生看错人了，这种大型项目的并购不在我的职权范围内，不是我能左右的。我能够做的并不多。”她喝了口咖啡，把目光投往江上。
她的话语中带着试探的口气。该是我抛下诱饵的时候了。“林小姐，如果并购项目最后进入董事会投票环节，你觉得谁会得到大多数票？”“应该是刘汉东。”“如果在投票之前刘汉东的各种丑闻传出，再加上你的这一票投向刘世良，局面又将如何？更何况有一部分的势力是迫于刘汉东的胁迫不得不站向他这一边，如果有人事先从中收买，投票结果又将如何？”
我掏出一本杂志，内页夹着2个信封和一张字条，一个封面上写着林默的名字，放在桌上推给她。我平静地说：“除了刘汉东，所有人都是赢家。这是给你和其他董事成员的信心。”
给林默的信封，里面有张100万额度的银行卡，另一个信封是另一张额度为300万的银行卡。我故意把字条露在杂志外面，让她能看到数额。
林默向四周瞟了几眼，望了望桌上的杂志又望向我。她还在犹豫不定。
“辛苦了，林小姐。”我权当她已经接受了我开出的条件，转身慢慢踱向江边。
江上有白鹭在盘旋，一会儿三五成群地飞向一个方向，一会儿各自散开在堤岸上觅食。小小的江面就是它们大大的世界。生存其实很简单，找到适合的地方就扎根下来。大约10分钟之后，我会心一笑，转过头果然发现林默和杂志都已经不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