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皇后灵堂中,白绫挂满了整个房间,在皇后的玉棺旁边又多出了一个水晶棺材。棺材晶莹剔透,俨然是整块水晶雕铸而成,上面雕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腾龙,云雾缭绕间,露出一鳞半爪,两只龙眼仿佛活的一般,只要看上一眼,就仿佛会被真龙的威压震慑。
空阔冷森的灵堂之中只有一人,罗怀仁跪在地上,身着白衫,头上的白色孝巾垂在毫无生气的地上,他脸上的泪痕还未干,男儿有泪不轻弹,但对于此时的罗怀仁来说,没有一种方式比哭更能表达他现在的心情。
母后,父亲接连死去,国仇家恨无人倾诉,即便如此,上天似乎故意要惩罚他,连他朝思暮想的女子也被人掠走,这一切的一切,罗怀仁都归咎于自己的无能。
“不能保护亲人,不能保护爱人,不能保护这个国家,父皇,母后,你们走得好干脆,仁儿柔弱之躯岂能承受如此重担?父皇,母后你们回答孩儿,回答啊!为什么?为什么这么残忍!”
罗怀仁声嘶力竭的喊着,忽然抱着两个棺材痛哭起来。
“太子爷,请节哀顺变吧,国家危在旦夕,百姓的安慰全寄托在你一人身上!”
门外,李福安同样穿着一身白衣,恭敬的站在一旁。
罗怀仁住了哭泣,转身看向门外,城外的呐喊现在变得更加喧嚣起来。
“李公公,你以为我能否成为一个好皇帝?”
这一句,没头没脑,说的突然,李福安闻言,差点跪倒在地。李福安急忙回道:“太子是众望所归,是群臣推举,皇上有此决定,定是对太子有信心,皇上的英明神武,心思非是我一个下奴才可以知晓,所以奴才不敢妄加猜测!”
罗怀仁凄冷一笑,从篮子中抓起一把冥钱,小心的放进棺材前的放着火光的破灰罐中,一缕漆黑的烟冒了起来,忽然噗哄一声,冥币燃烧,火光大放,照出罗怀仁一张苦涩苍白的脸庞。
罗怀仁抖了抖衣服,慢慢的走到门前,望着天空那轮此时显得无比惨白的月亮,意味深长道:“信心?呵呵,足够奢侈的东西,如果他可以回道我身边,就算失了江山又如何!”
李福安惊道:“太子爷,请你三思,自古红颜祸水,历来都有妖女亡国的先例,若是太子爷因为一个女人而丧失信心,顾国还有何救?”
罗怀仁盯着李福安,意外到:“李公公一向明哲保身,侍候父皇小心谨慎,从未犯过大错,现在你是怎么了,是在说我是亡国之君,百姓的罪人吗?”
扑通一声,李福安跪在地上,趴伏在地,战战兢兢,“奴才不敢,奴才绝不敢有这种大逆不道的心思,只是皇上在世时,就担心太子爷因为儿女私情忘了国家大事儿,所以才要在文昌宫设宴招待丹霞姑娘,是要给丹霞姑娘一个贵妃名分,断了太子殿下的念头,好让殿下一心为国……”
“好了,李公公起来吧,不管父皇出于何种心思,做儿臣的永远没有责备的权利,现在父皇过世,丹霞有不知所踪,你让我一心为国,没有丹霞,从哪里再找回信心?今生已经虚度大半,看透了生老病死,兵祸天灾,才意识到生命太过脆弱,人生苦短,人生在世无外乎情、理、法三字,然而,情却是摆在第一位的,亲情不能保全,剩下的爱情我不会再让它消失了,不管父皇九泉之下如何责骂,我也心甘情愿的受了,这皇帝谁来做都一样,脱离了争斗杀伐,才是真真的解脱!我的解脱需要丹霞,所以,李福安,去吧我三弟放出来,送走父皇和母后,我就去追寻……”
“说的真容易!”灵堂外忽然闪过一个影子,还没等罗怀仁看清楚来人面孔,忽然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罗怀仁,脸上顿时多出五个手指印。
罗怀仁承受不住这一掌,一个后仰,就要摔倒,忽然两膝又遭到两下重击,罗怀仁吃疼,不由自主的跪在两个棺材之前,他这才看清楚,福临公主已经和他一起跪在棺材之前。
“皇兄,你醒醒吧!当着父皇和母后的面,你竟然说出这样不负责任的话,你若不愿做皇帝,当初就不应该接受这个头衔,现在敌人兵临城下,你却说要逃,你真说得出!罗怀仁,你很好啊,说什么亲情未能保全,追寻爱情,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你的亲妹妹?罗怀仁,你回答我!”福临有些激动,一把将罗怀仁抓到近前,骨兜兜的眼睛狠狠的地盯着罗怀仁,眼眶之中,晶莹的泪珠在不停打转。
罗怀仁脖子被勒的喘不过起来,两手抓着福临的手腕,怎么扯也扯不开,福临修炼了玄功,随手一抓,已经留手,没有勒死罗怀仁已经算是庆幸了。
“玉……儿,你冷静点!先放开我!”
“看着我的,回答我,你有没有把我当亲妹妹看,你是不是眼里只有那个女人了!”福临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手上一松,罗怀仁无力的坐倒在地。
“玉儿,对不起,是我糊涂,父皇与母后都走了,丹霞也离开了我身边,我一个人好孤单,好无助,我害怕,害怕太多的人因为这无谓的争斗丢掉性命,我们不应该幸福的活着吗?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莫名其妙的烦恼,皇子公主不是人们羡慕的对象吗?可连最简单的真情都要偷偷摸摸的得到。荣华富贵不过没有感情的死物,我需要的是心灵抚慰和相互依靠。我想要像平民百姓一样平静的生活!玉儿我真的累了,就算我什么也没有做,但这已经让我快要崩溃了,你知道吗?我已经决定了,如果丹霞死了,我也会随他而去!”
福临泪流满面,“好好,你一心想要丹霞姐姐,想要和她一起过平凡的百姓生活?咯咯……哥哥,你还不明白吗?你现在比以前还无能,简直就是个废物!为什么不想想丹霞姐姐是怎么想的?你就不想一想,若是丹霞姐姐看到你逃避责任,她会放心把一生的幸福交给一个毫无安全感的人吗?以前的你,那叫善良,现在的你,就是废物一个!”福临毫不客气。
“你……恩!”罗怀仁气急败坏,但也拿福临没有办法,况且福林说的有道理,他仔细想想,忽然害怕起来。
“我真的是在逃避吗?”罗怀仁自说自话。
福林见罗怀仁有些好转,脸色缓和下来。
“你醒醒吧,哥哥!玉儿曾答应过你帮你找到幸福,若是你自己先绝了后路,不仅丹霞姐姐不会给你机会,就是我也没有把法再帮你了!丹霞姐姐要的是一个可以可靠的人!”
罗怀仁心中慢慢平静下来,他思忖许久,眼神变得笃定起来。他心中想道,亏我一直爱着丹霞,却一点也不了解她,他想要什么我竟然一点儿也不知道,若是这样,自己强加给她的爱,这跟强盗还有何分别!
“父皇,母后,孩儿知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