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虎把潘大娘请到了府上,琢磨了半天,又看看金夫人,金夫人倒是不看潘虎,专心的喝着茶,似乎那是什么琼浆玉液,潘虎咬了咬牙,为了这个家,终于是开了口,“大娘啊,俺和你商量一个事情成不?俺也只是这么一个想法,你要是不乐意,俺也绝对没有二话。”
潘大娘脸色却是一下子变得不好看了,“怎么着,大郎呀,俺可是看着你长大的呀,虽说你没吃着俺的奶,可是俺可没少给你弄吃的,想当初,那年秋天地里没了收成,谁家不是穷得嗷嗷叫,十冬腊月天里,俺到山上寻吃的,整整走了一整天,俺才在地里挖到几个山药,自己都没舍得吃一口,可是看见你饿得直挖土吃,那是愣生生给你匀出一个来。怎么今天俺让你养几天,你就不愿意了?你可不能忘了本呀!你跟俺说实话,是不是你媳妇说俺们坏话了?”
“大娘,你看你说,你要是这么说,我可不敢应承。我可是把你当成自己家的长辈一样啊,你说你在京城这些日子,我是紧着你吃,紧着你穿,可没有一丝一毫的怠慢呀。”金夫人在一边听着可不干了,这不孝、不义的名声,金夫人可不敢担,也担不起。这要是传了出去,金夫人就不用见人了。
“你快拉倒吧!如果不是你这个扫把星说俺们坏话,大郎一准就不会找俺商量什么事,你说你紧着俺吃,紧着俺穿,可俺什么时候吃你的,喝你的了!俺那是被俺大郎养着,干你什么事?你当初可是一文钱嫁妆都没带进潘家的!你说你又撺掇大郎什么了?你又想干什么好事?”金夫人这边一副委屈样,潘大娘倒是比金夫人还委屈呢,数落起金夫人来,那叫一个理直气壮,金夫人气得浑身直抖,说不出话来。
潘虎拍拍金夫人的手以示安慰,“大娘,俺媳妇可不敢说你坏话,真要是敢说你坏话,看俺不大嘴巴抽她的!俺是想和你商量一件喜事,只是这家里还有着丧事,就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潘大娘一听愣住了,瞅瞅潘虎,再瞅瞅金夫人,实在拿不准这两口子是什么想法了,其实潘大娘心里也明镜一样,这一年后巷这些口子没少祸害潘虎,三家铺子也就剩下两家,可是潘大娘没法向着潘虎啊,毕竟自己也是和那些破落户一样啊,不帮着后巷就是不帮着自己呀!
“喜事,能有什么喜事?成,你说说吧,俺听着呢。”好半天,潘大娘还是决定听听潘虎的说法,也怕把潘虎真是给逼急了,这潘家大郎仁义归仁义,可真要是发起狠来,那也是六亲不认的主。要不然,潘家那么多人,怎么就只有潘虎一个发达了呢?!
“是这样的,俺媳妇瞅着你家宝丫头挺投缘的,人也乖巧,想着要是能结下个儿女亲家,从小让俩孩子在一起处着,应该是个好事。就是俺家礼儿也是个没出息的,学了这么多年,还什么都不通,人也着实老实了一点,怕你看不上呢。”潘虎连忙把意图说了出来,生怕这潘大娘又说出什么惊人之语来。
“嗄,你是说,说让宝儿,俺家的宝儿和你家礼儿定,定下娃娃亲?”潘大娘这下彻底懵了,连话都说不好了,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呀!
“是呀,就是想定上一个娃娃亲,就是俺家礼儿不那么精明,性子又急,怕你看不上啊!”潘虎这下不犯难了,反正这话已经说出去了,也就没必要再遮掩什么了,只希望这俩孩子能投缘吧。
“那感情好,只是大郎呀,俺家可是真穷,怕是出不起什么嫁妆啊!你可要想好了。”潘大娘满脸喜色,嘴角都快咧到太阳穴了,又怕潘虎是开玩笑,硬生生还要板着脸儿,整张脸那叫一个可笑至极。
“大娘,俺怎么会拿俩孩子的终身大事开玩笑啊。也是俺家里的一眼就相中了宝丫头。”潘虎一本正经的说到,“反正俺家也不是什么大户之家,低门娶妇,高户嫁女嘛!”
“我说大郎家里的,俺家宝丫头可不比你,就是一个小丫头片子,没什么见识,你咋就能相中了?”潘大娘虽然高兴的不得了,可是心里的怀疑一点儿也没减少,对于金夫人她一向没好脸,金夫人怎么能看上自己的丫头呢?
“大娘,看你说的,宝丫头我打头一回见到就喜欢上了,我自己的儿子我是最清楚不过了,人呀,太老实,将来娶妻,一不小心娶回一个脾气大的,礼儿一准受欺负,我看宝丫头脾气最是温和不过,就算没什么见识也不打紧,等订了亲,就把宝丫头接进府里来,一方面让两个孩子多接触一下,免得生分,一方面可以和敏丫头、莲丫头一起学学知识,不就行了。”金夫人看潘大娘还是心存疑虑,干脆就说了自己的打算。
潘大娘一听这个安排,心里就有几分不高兴,可是转念一想,也就是这样,潘礼和宝丫头才般配,“那敢情好啊,把宝儿交给你调教,俺还真是没什么不放心的了,那咱就这么说定了。”别看潘大娘看不上金夫人,那也只是觉得金夫人是个扫把星,对于金夫人的气质、手段还是认可的。
就这么三言两语,小包子潘礼的亲事就算是定了下来。就这门亲事,刘宝的爹娘连插话的余地都没有,潘大娘直接拍板定了下来,也是害怕金夫人突然反悔,这样的亲事打着灯笼也没处找去。
刘宝的爹是倒插门的女婿,家里一向没什么地位,加上又是一个温吞懦弱的性子,更加不受潘大娘待见,刘宝的娘倒是个泼辣的性子,只是自小被潘大娘打大的,不敢反抗潘大娘的每一句话,所以在潘大娘家里面一向是潘大娘做主,再加上现在寄人篱下,能过的这么舒心,凭借的也是潘大娘的面子,更加不敢和潘大娘顶嘴了,以前还有一点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作法,现如今却是唯命是从了。
这回能和潘府攀上亲家,那就是天上掉下一个大馅饼,从此以后,潘大娘一家就是潘府正经的亲戚,和后巷那群破落户们可再也不一样了。
暂不说潘大娘一家在家里如何庆祝,我们返回头看潘府里的变化。
事实上,直到第二天,潘莲才知道潘礼和刘宝定下娃娃亲的这个消息,当然,是从那个人小鬼大的敏儿姐姐那里知道的。而潘敏知道这个消息,则是因为她可是参加了潘虎、金夫人夫妻俩的密谋大会的重要见证者。
潘莲那天正在和潘敏下棋,眼看要被潘敏将死,大呼小叫的要悔棋,潘敏却突然来了一句,“对了,莲儿,你知道吧?刘宝要进府了。”
“刘宝?!谁呀?”潘莲正纠结着是悔一步棋还是悔两步棋,压根没仔细去想那人到底是谁,随口就是一问,反正有人知道,问一下就是了,何必要费脑子想呢。
“就是潘大娘的外孙女,那个宝丫头,比你小一岁的那个!”潘敏看着潘莲漠不关心的样子,暗暗发笑,别看这会儿,潘莲毫无反应,一会儿这丫头就怕是要跳脚了。这个丫头呀,着实是自我为中心了一点儿,将来肯定是要吃亏的。
“哦,她呀,怎么吃咱的,喝咱的,穿咱的、用咱的都不够,还非要住咱的呀?也不看看自己那个样子,怎么好意思来。”潘莲一听就知道是谁了,那个丫头怎么样,潘莲是没见过,可是后巷那帮人潘莲可是佩服之极,都逃难投亲了,还自命不凡呢。主家都快倒霉了,人家吃喝玩乐一样也没耽误,就是一群白眼狼。
一想到后巷那群破落户,潘莲就气不打一处来。偏偏不管是金夫人还是潘虎,甚至潘敏对于这些都好像是看不见一样,说什么来日方长,都一年多了,家里铺子都赔进去一个了,还不见潘虎有什么动作,潘莲已经是绝望了,不过也是,对于这些破落户还真是没有好法子,个个脸皮厚得枪打不进的,可自己家又不能和他们一起鱼死网破不是。潘府是白瓷,后巷便是粗瓦,实在是碰不起呀!
“呵呵,人家可是咱娘亲自给请进来的。”潘敏好笑的看着自己这个妹妹,说起来,潘莲基本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呢。别看潘莲平常说话办事像个大人似的,可是真要是到了关键时候,指不定会犯什么迷糊呢。
“咱娘请的?!请她干什么呀?吃饱了撑的!”潘莲一听,直接皱眉,怎么回事,就潘大娘那样的人,躲着走还来不及,怎么上杆子把人家的外孙女好给弄进府里来了?
“呵呵,娘没告诉呀?宝儿和礼儿订了亲啦!”潘敏嘴角带着一抹十分诡异的微笑。
“定亲?!和礼儿哥哥?”潘莲简直是疯了,怎么的,这还被潘大娘欺负得不够啊,还给整成亲家了,这以后就不用活啦!
“安静!你先别急着喊,仔细想想,好好的,爹和娘为什么要结下这么一个亲家。”潘敏一阵头疼,果不其然,这个潘莲又犯迷糊了呀。
潘莲一顿,摸着下巴,琢磨了起来,难道说是这样?可是不应该啊,哥哥的名声何其重要呀,要真是这样,那礼儿哥哥以后就不要在读书人中立足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