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然一股淡淡的威压向流风雪袭来,流风雪脸上大变。初月身影未显,只是一个冰冷的点在流风雪身上游动,轻松的击散了流风雪凝起的斗气。一个声音在流风雪脑中回响道:“记住了,我不是他的宠物。”威压席卷而去。
流风雪惊道:“罗伊尔,这个凶女人怎么会在我的意识里面?”
“以神的名义,我给予这个灵魂……”一个低低的颂咒声在空中响起。罗伊尔大吃一惊,道:“初月,不要乱来。人家没跟你签订契约,要惩罚就惩罚我好了。”话音未落,却见罗伊尔牙关紧咬,全身僵直,呯得一声笔直摔落在地。
艾琳和流风雪大惊,急忙冲上前去。流风雪勃然大怒,手一张,幻影伪弓在手中生成,但初月是在罗伊尔意识空间里,根本无法锁定,流风雪火气无从发起,恨声道:“小妖女,你出来,有种和我决一胜负。”
艾琳忙拉住流风雪,道:“雪儿,别斗气了,毕竟是她治好了你。再说,她在罗伊尔意识空间,又离不开罗伊尔,你以后要是和罗伊尔结了婚,整天跟她斗气,你让罗伊尔夹在中间怎么办呢?最终吃亏的还不是你和罗伊尔?”
过了半晌,罗伊尔才缓过神来,向两人招了招手。流风雪气呼呼的别过脸去,艾琳急忙过来搀扶。轻声道:“罗伊尔,你要不要紧?”
罗伊尔道:“没关系的,当初刚和初月签订契约时,哪一天不折磨个五六次,不是照样挺过来了?雪儿,你过来。”
流风雪哼了一声,想起初月的身手,自己恐怕不是对手,又想道初月的美貌,不免又嫉又怕。听罗伊尔叫自己过去,不甘心的挪到罗伊尔身边,道:“都是她惹我的,又不是我的错。罗伊尔,你不能怪我。”
罗伊尔看着流风雪生气的样子,气嘟嘟地十分可爱,忍不住笑道:“雪儿,我不怪你。不过,你不要和初月生气了,你知道吗,初月身世很苦,从小就是孤儿……”
蓦地里罗伊尔脑海中浮现出初月的声音,冷冷道:“罗伊尔,我的事,不准你跟这小妖精多说。”
罗伊尔呵呵一笑,岔开话题,正容道:“艾琳,我昨天发现奇拉维特鬼鬼祟祟地,本想回来让你去调查,但怕你暴露,于是便让雪儿帮忙去调查一下……”
流风雪闻言果然抛开了初月,脸上换上一副严肃的神情,道:“我按你的吩咐,天亮前将你们老三写的纸条放回在那颗树的石头下面。过了一会儿,你们的那个军官就取走字条。就是那个黑黑的,矮矮的那个……”
艾琳莞尔道:“是罗斯克吧?”
流风雪道:“对,就是罗斯克。他们是跟着一个精灵来到城里领取补给的。那儿便是他们交接补给品的地方,罗伊尔,你这骑士团长不够格,这地方你都说不清楚。”
罗伊尔恍然大悟,拍了下腿,叫道:“对了,我说那地方怎么这么熟悉,那天进城时老三还专门为了补给品交接问题询问过。疾风烈就介绍了那个地方。老三那小子不简单啊,看来老早就瞒着我们跟罗斯克串通好了。”
流风雪看来是想起了罗伊尔在蝶舞流风保安团团长时的表现,不满道:“总之你不够格,做什么都马马虎虎。”
艾琳问道:“雪儿,那后来呢?”
流风雪语气变轻,故作神秘道:“我见他们出了城,就一直吊着他们,直到营帐内。我不敢靠近,隐约听到那军官……”
罗伊尔道:“罗斯克。”
流风雪没有理会,继续道:“听到那军官在说话。后来便看见十几个兵士,从那军官……”
罗伊尔道:“罗斯克。”
流风雪了罗伊尔一眼,道:“营里走出。由那军官……”
罗伊尔道:“罗……”
流风雪柳眉一竖,怒道:“罗伊尔,你再打岔,我就不说了。罗斯克罗斯克,我偏要说那军官。”
艾琳笑道:“雪儿别离他,继续说,他再打岔,我就给他一个寂静无声的魔法。”
流风雪道:“真是的,罗伊尔,再打岔我咬你。说到哪了?那罗斯克……那军官带队向向西门而去。我偷偷的跟在后面。他们马快,一会儿就跟不见了。真沮丧,就发现西门出来几个精灵。为首的就是流星骑士团的团长辛克莱尔。辛克莱尔将一群人领出门外,就回到城里。那些精灵骑马远去。”
“我体力还未恢复,见他们策马而去,眼看又跟不上了。顾不得暴露形体,随着马蹄声拼命追赶。转了两个弯,就看见那些人离得原来,远远望去也就能看见一些模糊的身影。我刚刚放弃追赶,却发现前面几人停了下来,仔细看去,却是中了绊马索,人马滚落一地。”
“我再也不敢上前,只能匆匆忙忙藏好身子,便见四下里跳出那些剑兰士兵,根本没受到抵抗,就杀光了那些精灵。连马都不放过。几个了将马和精灵的尸体都从另一条路运走。我等他们全部走完,才偷偷溜下马,不敢从西门进城,想从北门回城。”
罗伊尔点点头,道:“果然如此。你身上伤又是怎么回事?”
流风雪脸上一红,道:“我花了很长时间,绕道北门。见到悬崖上,长着一株冰兰,就飞身上去,想摘下来送给艾琳姐。谁知到了一半时,刚刚跃起摘花时,却发现斗气突然倾泻一空,没了斗气,我便从悬崖一直滚落下来了。罗伊尔,是不是那个转世重生法阵又再启动了?那种感觉和在月殿下面一模一样。”
罗伊尔哭笑不得,道:“雪儿,你让我怎么说呢。你这都发现谋杀了,不赶快回来汇报,还有心情摘花?不管怎么样,都辛苦你了,现在身上还疼么?”
流风雪笑道:“你没看见,那株玉兰真的很美。算啦,你知道心疼我就好。罗伊尔,你看这件事情,我们要不要告诉疾风哥哥。”
罗伊尔脸容一黯,神色严峻道:“你们知道现在发生什么事了吗?”
两人见罗伊尔神色,茫然摇头。
罗伊尔将事情回想了一遍,整理一番,道:“现在事情已经很明确了,尼雅的毒,就是老三下的。”
见两人脸色大变,罗伊尔叹道:“老三下毒,目的是要嫁祸给新月使者。却由于艾琳的失踪,老三没来得及将毒液栽赃到新月使节身上。雪儿,还记的纸条上怎么说吗?”
流风雪回忆道:“好像是‘事情有变,老姐失踪。来不及送货,管家明日出门。’什么的。”
罗伊尔点头道:“老姐说的就是艾琳,来不及送货,这个‘货’就是‘祸’,就是说来不及栽赃嫁祸。管家便是新月使者了。”
艾琳道:“可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老三是毒害公主的凶手?他什么时候下得手?怎么下手的呢?”
罗伊尔道:“月影王国毫无防备之心,老三下毒还会难吗?老三嫁祸失败后,便通知罗斯克新月使者的行踪,我想,幸好雪儿跌下悬崖,否则在北门说不定会碰到其他剑兰士兵。罗斯克杀害新月使者,毁尸灭迹。在毒杀押送使节的月影精灵。并利用毒液毒杀大量剑兰士兵,既能洗脱自己的嫌疑,又能营造出一种新月使者杀人潜逃、企图破坏月影和剑兰合约的假象。”
艾琳黯然道:“我们又有人死了么?”
罗伊尔点头道:“是的,罗斯克心狠手辣,我想这些计谋都是洛兰授意的吧。剑兰兵营的毒,直接下在水源,只要饮用了水的士兵,都会中毒。最终死亡大概二十几名兄弟,如果不是精灵王制成生命圣水解毒,死亡数字起码在两百以上。”
艾琳颤声道:“为什么这样?”
流风雪叹道:“这种人,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你们下定决心脱离洛兰是对的,你们和他的做法格格不入,根本得不到他的信任。早晚会被他想这些兵士一样牺牲掉。”
罗伊尔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剑兰帝国和月影王国会马上要去新月王国交人。新月王国交不出人来,恐怕就会开战。不但如此,我看洛兰似乎有意识的在消耗月影王国的英雄谱力量。我怀疑他知道终极防御法阵和转世重生法阵互斥,只要运行过转世重生法阵,终极防御法阵的威力就会下降很多。如果这个想法是真的,那么月影王国就很危险了。”
流风雪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颤声道:“这、这么快么?”
罗伊尔闻言心下发酸。以流风雪对人族的了解,根本就不奢求了人族和精灵族会长时间的和平共处。然而,她对这个趋势毫无办法,也不想去改变,只能消极的希望这一天迟点到来而已。罗伊尔走到窗前,深吸一口气,窗外空气依然宁静,完全没有战争将至的沉重气氛。不由地叹道:“剑兰帝国的战争机器一旦发动,就不是那么容易停止了。月影王国,该何去何从?”
流风雪黯然道:“不仅仅是月影王国,而是整个精灵族。天下虽大,精灵帝国却只有月影和新月两个,他们之间却还在不停地明争暗斗,抢夺月神传人的正统地位。难道精灵的未来,就这样了么?罗伊尔,要不要把猜测告诉疾风烈?”
罗伊尔思索半天,道:“雪儿、请原谅,我很讨厌阴谋和战争,但没有能力制止战争。与虎谋皮,就要有被虎吃掉的觉悟。其实从大方向来说,和人族合作并没有错,如果继续固步自封,精灵早晚也会走向毁灭的深渊。精灵不缺乏智慧,缺乏的是逆境和有足够智慧的对手。也许只有经历过战争,精灵族才能浴火重生。在这越来越残酷的世界上,找到自己活下去的理由。而光从这件事来说我们根本没有证据证明我的推测。就算精灵王相信我们,那么我那一千位战天骑士团的兄弟,必然也是死无葬身之地,你能放过老三吗?而战天骑士团的覆灭,比必然会让战火燃烧地更快更猛烈。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流风雪满脸怅然,思虑半晌,眼神黯淡下来,低头道:“是雪儿的不对,精灵王国有他自己的命运,我一个小小的精灵女子,又能起到什么作用?比起精灵王国,我更应该关心的是你的安危。”
罗伊尔叹道:“这也算是精灵族的弱点。将爱情和艺术,看得过高了。比如这个小小的和亲政策,虽然屈辱,但有时也是小国的保命之道。对人族来说,这只是普通的政治交易,但精灵族却很少有人能够接受。”
“啪啪啪”一阵掌声响起。一个温和的声音道:“说得好。”罗伊尔大惊,声音便是在身前几米处想起。罗伊尔定眼望去,身前空间凝固起来,又像玻璃般碎开,点点晶莹的流光飘散在空中。两个人影浮现而出,罗伊尔望去,正是那白发白须的精灵祭祀。边上跟着一个怯生生的精灵少女,却是尼雅。
罗伊尔乍见尼雅,想起他那电光火石般的一剑,不由得心里发凉,往后退了一步。那祭祀见罗伊尔暗自警惕,微微一笑,流风雪向前一步,向老者敬礼道:“阿基德先知,不知您来这里,有何事吩咐。”
阿基德上下打量着罗伊尔,道:“这位便是罗伊尔了。难怪你能通过月神的认证,果然有看破谜图的智慧。”
罗伊尔心中大跳,暗自琢磨老者话中含义,口中应付道:“不敢不敢。”
阿基德看了看艾琳,目光所及之处,艾琳的变形术立刻失效。阿基德双眼微微一亮,艾琳光翼不受控制的凝结而出展开,缓缓飘到半空。
“破法双瞳?”罗伊尔大吃一惊。
阿基德微微一笑,收回压迫性的目光,艾琳降落下来,光翼刷得收起,神圣中充满了惊异和恐惧。阿基德道:“昨天,在月殿之下的,就是三位小朋友吧,了不起,了不起。”
三人彼此望了一眼,罗伊尔暗自凝结魔力,阿基德微微摆手,罗伊尔顿时觉得魔力突然间不受控制的四处散开,阿基德道:“三位放松,我没有敌意,刚才只是想看看这位姑娘的真面目而已。”
流风雪道:“我、我们刚才只是在……”
阿基德笑笑道:“你们刚才说什么,我都没听到。我也不会关心谁有什么阴谋。只是你们放心,有我在,是不会让月影王国和新月王国刀兵相见的。我这次来,只是感觉到这边有强烈的神圣气息,想来就是这位天使小姐了。”
艾琳支支吾吾道:“不、不是……”
流风雪嫣然一笑,岔开话题道:“先知爷爷怎么知道我们在月殿之下的?”
阿基德闻言一愣,笑道:“雪儿姑娘问得有趣得很,昨天得知尼雅已经死亡的消息时,雪儿姑娘宁可咬伤情郎,也不肯哭泣出声,这么谨慎小心,靠听,自然是听不到的。因此只能拿眼睛看了。”
流风雪想到那晚自己小心翼翼,谁知却是被人看得清清楚楚,不由双颊飞红。
阿基德道:“月殿地下密室,对我们来说不是秘密。不过罗伊尔小朋友刚刚见到密室,便能对图端坐,参乌谜图,确实令我大吃一惊。在精灵国度,除了我还没有第二个人能自行参悟。既然罗伊尔小朋友对着谜图观看良久,想来是明白月神殿的来龙去脉了?”
罗伊尔道:“只是略知一二。精灵族既然已然参悟了谜图,有您这样的高手坐镇,看来很多事我是多操心了。”
阿基德叹道:“老了,人老了,就会固执。纵使眼睛能够看破世间所有伪装,也看不破自己心灵上的伪装。纵然看到了事实,也会本能的排斥它,当作没看到。看来,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代智慧更高的精灵了。”
罗伊尔道:“难道……”
阿基德道:“我能看破谜图,但无法放弃信仰。罗伊尔,你放心干吧,不必顾忌太多,一切依赖你自己的判断。你记住,你不是救世主,也不是万能的神灵,你没有守护精灵国度的责任。月神子孙的荣辱盛衰,需要他们自己去开拓体会。纵然你能护得了一时,又怎能护得了百世千世?便如月神的伟大,守护的依然只能是城阙,而不是人心。”
罗伊尔仔细咀嚼着阿基德话中的味道,他现在完全确认阿基德知道了剑兰的整个阴谋。但听他的语气,却似乎并不想拆穿它。阿基德到底想做什么?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精灵走入剑兰的圈套?即使月影和新月王国不会刀兵相见,剑兰帝国绝对会通过这个机会打击新月王国。新月既亡,月影又岂能独存?
阿基德似乎看穿了罗伊尔的疑惑,道:“罗伊尔,不要去质疑命运。”说完就这样留下尼雅,消失不见。
流风雪舒了一口气,道:“罗伊尔,阿基德是精灵族最伟大的先知,他的眼光甚至能够穿透命运的迷雾,将它揭露在人们面前,他说的这些话,一定有他的道理。可是,尼雅,你为什么会和在先知一起?”
尼雅脸色一红,道:“先知刚才找到我,说、说让我一定要信任罗伊尔。”
罗伊尔倒吸一口气,道:“这事他也能预言出来?难道这个世界上真有无所不知的预言术?”
尼雅摇头道:“先知才不会花力气去预言这些无聊玩意儿。只是昨天我回去时,被先知撞见了。”
艾琳和流风雪闻言莫名其妙。
尼雅不敢正视罗伊尔,悠悠道:“对不起,我不该刺杀你!”
罗伊尔安慰道:“没关系,都过去的事了。”
艾琳:“刺、刺杀?”
流风雪:“是、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