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你给老夫滚远点,无需你在此惺惺作态,猫哭耗子!”
杨玉之言虽说带有功利性,但也是一番好意,就算老怪物不买账,也不至于说出这么一番威声厉喝,这完全是杨玉始料未及的事情。
“前辈,难不成您打算在此孤独等死?”
“这不要你管!滚!立刻滚出去!”
杨玉不死心,可是老怪物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口吻始终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纵然杨玉有着能打开老怪物心扉的千言万语,但以目前的状况,也无外乎要面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尴尬。
直觉告诉杨玉,躺在石棺中的老怪物定然有着某些难言的苦衷,这恐怕要追溯到三十年前甚至更为久远的那段灰白岁月。
但杨玉也不甘心什么好处没捞着,就这般拍拍屁股离开,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大踏步朝石棺走去,似乎打算先斩后奏。
“别过来!停下!听见没有,别过来!”
石棺中的老怪物似乎遭受极大的恐惧一般,发出一连串凄戾的尖叫,这让杨玉一时间怔在原地,哭笑不得。
没想到梅枯与姜尚陵的师傅,竟会在一个小辈面前毫无一点前辈高人的风范,甚至扯下脸面,在一个小辈面前惊恐到大呼小叫,这让杨玉顿时没了主见,也不知该进,还是退。
“前辈,晚辈并无恶意,只是想救你出来重见天日,难道前辈当真愿意躲在棺材里孤独终老?”
“这不用你管!老夫说过,你赶紧滚出这里,老夫就算死在这石棺中,也与你一个外人毫无关系!”
似乎察觉到杨玉悄悄后撤,老怪物语气渐渐平稳,冷冰冰道:“你只是想要封凝之术,实话告诉你,记录修炼封凝术的方法,就放在隔壁的小洞穴,你离开这里,朝右拐,就能看到了。”
杨玉闻言一喜,显然没料到这老怪物会这般善解人意,正打算前往隔壁小洞穴一探究竟,但耳旁忽然传来一阵悄然叹息,似乎掺杂着无奈与不甘,更有着一股就连杨玉都为之感伤的苦楚。
鬼使神差下,杨玉忽然止住脚步,这种举动显然再次刺激到老怪物的神经,朝杨玉咆哮道:“滚出去!你想要的东西,已经告诉你了,难不成你认为老夫会糊弄你一个无知小辈?还是姜尚陵当真如此歹毒,非要大逆不道,行那弑师的勾当?”
“前辈误会了,晚辈确实想要封凝之术,这不假,但同时,晚辈也希望解救前辈于水深火热之中,就当还前辈的赐法之恩。至于离开这片陵墓后,前辈要去哪,晚辈不会过问,而且老先生法力通玄,晚辈自问也没能力,更没资格擅作主张。”
杨玉并不清楚炼魂宗的历史,但若是李师师在此,就会第一时间猜出,石棺中的老怪物,定然是炼魂宗那位据说因闭关走火入魔,而仿佛人间蒸发的太上长老,古风。
对于杨玉的每一句话,古风都细细听着,作为阅人无数的老一辈人,除了最初看走眼,收了两个狼子野心的孽畜做亲传弟子,古风自问,很难看错人。
杨玉发自肺腑的真诚,让早已对人性产生阴影的古风而言,就仿佛如沐春风一般,再次对人性的善恶有了更深一层的升华。
“好,老夫就信你一次,不过当你瞧见老夫的模样,千万别惊讶。”
这种心灵的转变恐怕就连古风都未有所察觉,只是语气有了缓和,这点杨玉听得出来:“现在,老夫传你一套开启石棺的法诀,因为石棺下方拥有着一种极强的禁制,普天之下,只有老夫,以及那两头孽畜知道关闭之法。不过,在此之前,老夫还想多问一句,为何你执着于要救老夫脱困?”
“因为晚辈读懂了前辈的寂寞、不甘,还有对人性善恶泯灭的绝望。晚辈也曾饱受背叛的苦楚,更因此而堕落沉沦,或许晚辈这种心结无法与前辈的经历相提并论,但大道殊同,任何善恶是非本就如此,其本质,都是一样。”
杨玉坦然的话,让古风心神一震,在这一刻,这位活了上百年的老人,第一次察觉到自己依然放不开往日那段恩怨,而杨玉铿锵有力甚至能让人触景伤情的口吻,无外乎是将三年前恋人背叛的那种郁结彻底释放,从而对古风产生一种难言的魔力。
古风暗暗叹息,首次对存活于世产生眷恋,更对能再次重见天日产生渴望,道:“盘膝而坐,现在老夫便传你关闭之法。”
一处幽暗的房间,一位容颜衰老的老者拽着一根子楠木雕琢而成的骷髅拐杖,背着身,一只手不断把玩着一块碎裂的玉简,阴沉道:“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禀宗主,属下刚到燕京,便潜入二皇子府中,只见梅长老的房间空空如也。属下逗留了一天一夜,并无发现,倒是从一些婢女的口中得知,原来梅长老已经失踪三日了。”
没想到这片幽暗的房间还有一位黑衣人,躬身立在老者身后。忽然,伴随着一声咔嚓脆响,老者指尖的玉简应声碎裂,黑衣人一时间噤若寒蝉,唯恐触怒老者,导致殃及池鱼,这段时间这位宗主可是典型的生人勿近。
“出去吧,这件事不准告诉任何人,听明白没有?”老者抚摸着手中的骷髅拐杖,低沉道。
“属性领命。”
说完,黑衣人拔腿便走,待走出房间后,绷紧的神经才有所舒缓。
半晌,一直背着身的老者忽然怒砸骷髅拐杖,房间内的一条条凳子跟桌子尽数碎裂,而老者满面怒容,咆哮道:“我儿大仇未报,甚至连是谁下的毒手,都无人知晓,现在师兄又舍我而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这是老天对我姜尚陵的惩罚?”
忽然,姜尚陵浑然一震,似是想起什么,脸露惊容道:“糟糕!地图!”
当下一个闪身,姜尚陵全身似是形成一道龙卷风一般,越卷越小,不一会,便彻底消失。
“古前辈,您还好吧?”
一处静谧的森林,杨玉扶着一株大树,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取出玄陵镜打量,很快,玄陵镜的镜面显现出古风的身影。入眼,是一张慈祥中略带邋遢的脸庞,并没有诸如常欢老怪这类典型反面派的阴霾,却是多了一些道门中人的仙风道骨。
“小子,没想到你竟通晓遁地之术,实在让老夫意外。更没想到,你竟拥有玄天宫的至宝,想当年,先辈领着我等门人入主紫骊山,曾联合多个宗门,搜索玄天宫的遗址,可惜到最后,依然一无所获。照你这么说,玄天宫却是长埋地下,当真匪夷所思,这或许就是一种福缘吧。”
其实打开石棺,古风的模样便彻底镇住了杨玉,因为石棺中躺着的并不是一具看似老迈腐朽的肉体,而是一个小人儿,确切的说,是一道残魂。
当然,古风也解释了,这便是凝炼的第二元神,若非当年闭关成功,得以突破桎梏,并凝炼第二元神,恐怕古风早已伴随尘土掩去。但问题是,第二元神需要载体,一旦脱离载体过长,便会日益虚弱,杨玉可没打算随身带着口棺材四处闲逛,好在拥有玄陵镜这等超一流的温养器皿,当时还清晰记得古风瞧见玄陵镜时的嘴脸,简直堪称膛目结舌。
当然,杨玉离开皇陵时,曾忽然想起尚未去取封凝之术,但古风却只说了一句话,便让杨玉差点破口大骂。
“小子,封凝之术在老夫脑中,你以为,老夫会蠢到将这么重要的功法写出来?”
不用想,古风先前所描述的藏书之所,定然危险重重,禁制繁多,庆幸当初妇人之仁,否则不仅无法与古风建立这等关系,恐怕也要留下一具骸骨陪伴古风在皇陵‘颐养天年’。
杨玉并不打算隐瞒太多秘密,唯一不能透露的,便是怪盆,毕竟怪盆的重要性,绝非玄天灵宝能够媲美,甚至还可能引发更恐怖的祸端。
就算杨玉涉世未深,但也明白能让寻常丹药锐变成极品丹药的宝物,是何等恐怖,况且,怪盆的实际作用还在摸索,毕竟就连封凝印都能转化,恐怕还有很多秘密,值得杨玉费心思推敲。
“古前辈,现在我们去哪?”杨玉望着镜中的古风,疑惑道。
古风托着腮子,似在沉吟,半晌,才指着东南方向,道:“朝着这条道走,不过百里路,有一处坊市,先跟老夫去寻找一些材料。”
“古前辈,您打算做什么?”
显然,杨玉摸不着古风在这节骨眼要材料作甚,毕竟古风目前乃是元神体,若要重塑肉身,唯一的途径,便是凝炼身外化身。原本,杨玉还担心古风看上他的玄陵镜,但似乎古风瞧出杨玉心思,很坦白的解释因修炼的功法特殊,玄陵镜就算是普天之下最完美的媒介,但同时也是污秽的克星,古风本就修炼魂炼之术,如何能经得起玄陵镜的折腾?
“嘿嘿,陵墓里面有两头恶鬼,相信实力你也瞧出来了,难道就任由在那,不觉得浪费吗?”古风淡笑道。
“前辈,您是说,有办法收服这两头恶鬼?”
“没错,老夫乃元神之体,尚有诸多不便,而你实力低微,只能利用这两头恶鬼,以防不测,因为老夫肯定,不出三日,姜尚陵定会前往陵墓。”
古风苍老的脸庞泛起一股阴沉,咬牙切齿道:“可别忘了,梅枯这孽畜死在你手上,姜尚陵定然不会放心,肯定会来陵墓打探,老夫就担心姜尚陵顺藤摸瓜,查到你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