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过去,隔日便是元正之日。门外鞭炮声此起彼伏,意味着除旧迎新。婢女们洒扫院落,准备祭祖的瓜果,贴换桃符,忙碌得不可开交。
离开床榻刚刚梳洗好不久得苏莫便被母亲请去朝拜先祖。苏莫过来这里也有些时日,恭恭敬敬地祭拜,并无丝毫差错。
才要出去,苏夫人便唤住了她。
“母亲还有何事需要交待?”苏莫低下眉眼,略微低下身子。
“今日正值佳节,你父亲必会归来与我等共聚天伦。有些事该讲与否,你心里自应有些分寸。”
“儿知。”苏夫人的话指代不明,兴是指苏莫硬要入学?抑或是其兄长离家。亦或是两者皆有所指。不论所指何事,她照做便是,谁又期望平白找不自在呢。
在旧时,女子多闭门不出,除非特定的几个节日。过去,苏莫常看小说,女主角如何万能,随便一出门便碰上贵人。这怎么可能。女子得容貌不得让男子见过,除非是近亲。虽说唐末年女子略为开放,女子有抛头露面的行为在。但绝大部分修养良好得家庭,恐怕决不允许这样。
苏莫差人要了薄纱,遮于面前,薄纱得长度较于其身躯略长,侍女将长出得部分减去。端详上下,穿戴整齐,便偕同贴身侍女莲红叶碧二人出行。这是她来这里数年来第一次出门,由于她幼年曾坠入湖中,故过去不曾许她踏楚家门半步,而如今得放行,兴许是由于其父将归使母欣喜,亦或者她今年即将行了成年之礼。
门外锣鼓喧天,不知古代可否有扰民一罪。总之有点振聋发聩之感,倒是热闹。在现代,春节倒也是天朝最大的节日,庆祝的花样倒是多,可却比之乾朝,年味甚是不足。区别大概在于街上得人口得数量。
元正、冬至各给假七天,这天无论商贩还是工匠、农户,并无工作,纷纷在街上凑凑热闹沾沾喜庆。苏莫隔着薄纱,注视着周围的人,竟是被吓着了。
妇女们的脸抹着厚厚的脂粉,显得如同僵尸般,那惨白的脸上愣是涂得五彩缤纷,七色飞扬,这让她想到了还是现代得家。幼时摆在家中得京剧脸谱,吓得她夜不能寐。可就连那京剧得脸谱也没这骇人。素问古时得审美不同于常人,尤其是唐代期间,而这乾朝正是唐朝得延伸,难免近似。
前方有人头攒动,自古男女授受不亲,苏莫并未挤进人群的最前面,在远处观望,竟是一个孩童戴着狰狞的面具,着红黑衣裤,跳着动作幅度较大的舞,并大力击着鼓,有点类似于现代所谓的跳大神。
苏莫的隔着薄纱,纤纤素手拉了拉莲红的衣袖。
“二娘,此乃傩舞。用于驱除瘟疫邪等。”
傩舞?这使得想起了鲁迅先生所说的社戏。封建社会的迷信活动,虽说是这样,倒也觉得有趣。
人群中有一公子,穿得是上好的丝绸,宽松的袍子,眉眼端正,肤如汉白玉,发若檀木,清雅飘逸。举止温文,想是官宦人家之子,身边伴同着两个侍从。围观者多为粗鄙之人,这公子便显得格外惹眼。
许是苏莫盯他太久,引得他频频看向她,好在有薄纱遮面,可即便如此,苏莫仍是觉得有些不适,便唤莲红叶碧,起身归家。
自盛唐之后,官方规定女子十五即婚嫁,且是强制性质得指婚。她内心惶惶不安,因她并不知晓所嫁者回是何等面目。
一路反复思量,竟不知已至家门。
“二娘,主人及夫人以列位坐好,正待二娘你呢。”一旁得仆人说
回房卸下装扮后便步入正厅。见方桌主位正襟危坐者一中年男子,蓄着长须,眉眼高挑而狭长,面目友善,让她想起了初中课本李白得插图。
除夕之夜,免不了得便是花椒酒以及年夜饭。
唐宋时期,诗人词人大多饮酒之余吟诗作对抒发心情。李白斗酒诗百篇,李清照酒入惆怅愁更愁。
苏老板自然也是如此,对着月亮吟诗,终于触及到自己内心深处对儿子得思念。苏莫听不懂这些诗句,埋头往口中送着菜肴,吃得差不多了,正抿着几口小酒,觉察身边凝着的气氛有异,便将动作停来。
“罢了,既已过去,何必再提?”苏老板无奈地说了一句,便豪迈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苏莫却没怎么敢动桌上的食物,跪坐在桌前脚有些麻木,但碍于封建礼数,不好意思挪换坐姿。苏老板似乎看出了苏莫的难处,便说
“莫儿,既是在家,不必拘礼。”
“是,父亲。”苏二姑娘得到了父亲的许可也不敢轻易胡来,只是将两腿斜过来坐好。不过内心霎时间对她这个父亲好感倍增。
“莫儿也快到了许嫁之年了,有择好人家否?”转过头看向苏夫人
“倒是有不少遣媒而来的。只是………..主人不在,不敢擅自做主。”
“此事交由你全权处理。方为莫儿选得一称心如意的良人。”
“谢父亲,谢母亲。”起身行了礼。
虽说苏莫的父母亲对苏莫的好异于常人,自然不会为她选择太差的郎君,但自打苏莫见过那民间美人们之后,对该朝的审美观再不敢恭维。唯独庆幸的是,自己不用同那些女子那般色彩斑斓。
之后。府上恰有人前来拜访,并非是请来的客人。苏老板让苏莫回避,苏莫佯装出了门,悄悄躲起来偷看。来人是一位身着紫色绣花袍,那人生得龙眉凤目,面目光洁无须,看上去与苏莫相较略为年长。一入屋中,苏老板便对其行礼。紫色乃是地位颇高的颜色。
“免礼。今日前来是有要事相告。”
“何事。”
“恭喜苏公。”
“有何可喜。”
“您家公子近日凯旋御封为大将军。”
“有这等好事,何不亲自前来”
“苏大将军说,不敢”
”这…..“苏老板来回踱了几步,怕是心里不太舒服。
“苏公既然如此想念苏大将军,何不召他归来。我愿代为转告”
“多谢。不知君高姓大名?”
“姓杨,名察,”
“乃是当今沉王?”
“正是。”
“是老夫有眼无珠了。还望大王海涵。”
刚刚躲在一旁的苏莫耳朵听得偏差了,听到“凉茶”一词就有些忍俊不禁了,一听到大王,立刻联系到花果山水帘洞那位了,于是笑得岔气了。
“谁在外面?”
“父亲,是我…”
“请大王原谅小女唐突。”苏老板对着“凉茶”露出十分歉疚的表情,苏莫听到大王还是想笑,但她自知倘使再忍不住,恐怕脑袋要掉,便硬生生地忍下去。
“没事。”这杨察倒也有容人之量,对苏莫失礼行为倒不深究。看了眼苏莫的脸,有些惊异,大概是因了她并无上妆也无贴花,与寻常人家的女子实在是不同,但也并未表明,随即拜别离去。望着他离去的身影,父女二人各有所思。那苏老板自然是忧虑自家大郎,那苏莫却想,若是皇亲国戚都这般器宇不凡,倒不如嫁个亲王,倒也安心。
“莫儿,以后休要再这般无礼。”
“莫儿再也不敢了。”苏莫露出抱歉的笑意
“你哥明日就要归来。”
“为何不在今日?”
“今日圣上大宴群臣,以维系君臣和睦,彰显大乾江山万是千秋,岂有不去之礼?”
“父亲说的是,是莫儿鄙薄了。”
“既知如此,还不速速告知你母亲。”
“莫儿遵命。”双手一合,行了个礼便跑去找母亲了。
苏夫人虽然嘴上从不提及儿子,心却是十分挂记儿子。听到苏莫所言,自是喜上眉梢,原本善于收纳表情的她也免不了落泪,苏莫被她感染地也垂泪了。
翌日见到苏莫那素未蒙面得兄长之时,苏夫人更是老泪纵横,频频以长袖拭泪,只见那大将军,长相还颇为平庸,粗壮得眉毛同蜡笔小新般,芝麻绿豆般得眼睛,皮肤因那长年征战在外,风沙洗礼,脸若木炭般黝黑。原以为那并不是苏大郎,然当他向苏氏夫妇问安之时,她不得不相信眼前之人正是她一奶同胞得兄长。
“小妹可安好?”
“自然是好。今日见到大哥,欣喜异常。”
“小妹还未上妆却似那姣花照水般。若是上了红妆,定是艳压群芳。”
“…………..”红妆,苏莫快要崩溃了。就算她再有那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得美貌,被红妆一遮,犹如玉凤再世。
苏老板并未有太多言语,只是默默地望着苏大将军。
“拯儿,你黑了。”噗。还真叫拯啊。苏莫心里一惊,但怕影响了父母二人得心情,引得那二人不悦,便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