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小屋没有窗户,只能通过虚掩的小门可以看到海面。此时暮色沉沉,笼罩着湛蓝的大海,而斯卡布罗港已经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霍恩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心里面也隐隐知道自己以后的生活将完全不一样了。
没有了母亲,离开了莱茵城,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霍恩感觉到深深的孤独和无助。
这里没有小孩穿的衣服,这个漂亮女人顺手从床上拿了一件小女孩的亚麻小褂穿上,还是小了一些,笑道:“害羞的小家伙,这里除了艾伦没有小孩子,你只能暂时穿女孩儿的衣服了。”
“女人的衣服我怎么能穿!”霍恩大声叫道。
漂亮女人似乎很难把艾伦跟女人联系起来,她一本正经得看着霍恩,道:“有什么不能穿的,把******切了不就可以穿了吗?”
霍恩知道自己又被调戏了,看着这个“亵渎了自己身体最神圣部分”的漂亮女人,霍恩决定不跟她说话。而且事逢巨变,一切都让他无所适从,他只想赶快去找到伊利丹,那是他唯一的精神寄托。
“走,婶婶带你去见伊利丹。”
霍恩跟着这个漂亮婶婶去见伊利丹,发现麦卡琳正在为伊利丹治伤,伊利丹被道格拉斯打得五脏俱废,很多地方的骨头都断了,麦卡琳手里面拿着尚且血淋淋的锑骨刀,旁边帮忙的竟然是那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听那个漂亮婶婶说过,她叫艾伦。
“艾伦”这是大陆很常见的名字,在这个大陆,姓多名少,一般人叫别人都是称呼姓,只有很熟悉的人,或者家人,或者为了区别,才会叫名。很多家族都喜欢给孩子取一些很多人用的名。比如,用神或者国王、王妃的姓或者名为自己的孩子取名,那是大陆上的人最常用讨吉祥的办法。
也有的人给孩子取名,就用自己的名或者祖上的名一样,甚至给孩子取名,也有用家族的姓为名的,这些都是表达的一种尊敬甚至崇敬。用的最多的是父亲给儿子取名,用的名却是孩子爷爷的,被老头子教训了一辈子,然后在儿子身上找回教训老子的快感,也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
艾伦这个名字,曾经是大陆上一位很厉害的女魔法师年轻时的乳名。
看到这个小女孩儿,霍恩心头突然升起一种不可靠的感觉,心想,“她自己都快活不成了,怎么还能够救人?”
霍恩忙挣开漂亮婶婶的手,跑过去大喊道:“大叔,你醒醒……”
旁边的小女孩显得怯生生的,她上下将霍恩打量了一番,欲言又止的样子,见霍恩向自己望了过来,才大着胆子道:“你不用担心,他一定会好起来的。姑姑的医术最厉害了。”
说话的声音还有些奶声奶气的,说得很急切,似乎等这个说话的机会等了很久了。
叫麦卡琳的素衣女子没有理会这两个小孩儿说话,她从怀里面取出一个明亮的大珠子,嘴里面念着听不懂的咒语,珠子上面散发出蓝色水纹光芒,渐渐的珠子开始变浑变黑,而伊利丹的伤口上的死乌怯尽,只是伤口外面看着有些恶心。
魔法师!
霍恩激动不已,他见过白兰度大叔这样施法。
同时,这个场景让霍恩又有些害怕,因为他曾经听白兰度大叔说过,这个世界上脾气好的魔法师就他一个,别的都是坏脾气的魔法师,他们往往会把人杀死,然后将人身上的肉刮下来用烟丝熏干,然后去诱捕森林妖精,白兰度大叔就曾很严肃得告诉他,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女妖精,就很喜欢吃小孩子的鸡鸡,这让不谙世事的霍恩一度很紧张……
小女孩低声道:“这是修炼成精的海妖死后留下的晶魄,可以解海水之毒,他的伤口在海水里泡太久啦。”
霍恩斜眺了这个小姑娘一眼,觉得她什么都知道,真了不起。
一边的老杰克问道:“麦卡琳,他还能救过来吗?”
麦卡琳的脸色凝重,道:“我想道格拉斯还是手下留情了,否则他现在已经丧命了。我只能暂时保住他的命,等回到岛上器具齐全了再救治。”说完掩面呜呜得哭了起来,“老杰克都怪你!我说了要在岸上出手帮他,你偏说要让船先出海。”
老杰克苦笑道:“我们龙岛上除了那个人,还有谁是那个屠夫的对手?他可是封了圣的大人物,我们一船人全送过去,也只能赚个吆喝。就算是救了他,斯卡布罗港到处是道格拉斯的人,我们的船也会被海军署的那些大爷给管制起来……”
“行了,行了,我难受抱怨一下还不行吗,惹你这么多话!”麦卡琳有些酸溜溜得道:“他为了这个孩子,连命都不要了。老杰克,你看这孩子,会不会真的是……”
麦卡琳看霍恩的眼神很不和善,老杰克嘿笑道:“这小子确实像咱们。”
王室的辛秘和绯闻,向来是这个缺少娱乐的时代所津津乐道的,而且还是和新崛起的莱茵王室、以及道格拉斯这个大陆最亮的新星有关,莱茵王妃与守护骑士的绯闻早已经随着航海贸易传遍了大陆。
麦卡琳咬着嘴唇,道:“你说,这孩子会不会真的是伊利丹的?毕竟他怎么看都不像莱茵人。”
霍恩很不满得大声道:“我是莱茵人!你胡说!”
麦卡琳丝毫不介意霍恩猫在一边打岔。很显然的,像霍恩这样的屁娃,肯定是被她忽略了。
老杰克脸色一正,道:“麦卡琳,虽然伊利丹已经不是我们龙岛的人了,但是他的人品你还是应该相信的,他是一个非常有原则的人,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他不会逃避任何问题的,要不然当年也不会那么的宁折不弯。”
麦卡琳很不满老杰克的这种口气,哼了一声,一副“我就不信”的表情,反问道:“那这怎么解释?”
“这个,”老杰克打了个哈哈,斜眼看了伊利丹一眼,再看了看霍恩,东扯西拉道:“嗯,今晚的天气似乎不太好,可能有暴风雨。我得出去掌舵了,那帮小崽子们总趁我不在偷懒。”
“老杰克……”麦卡琳还想再问。
老杰克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摇头叹息道:“本来就不聪明,又意乱情迷,笨哪!”
“老混蛋!”
麦卡琳随手抓起一件东西向老杰克扔了过去,老杰克脸色一阵抽搐,那是刚才剔腐肉的银制剔刀。
过了好久,麦卡琳才过来拉住霍恩的手,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时小女孩过来道:“我叫艾伦·列娜。”说完兴奋得眨着眼睛看着霍恩,在船上的枯燥日子里,有一个小玩伴儿是件非常开心的事情。
霍恩道:“我叫霍恩·阿斯兰。”
麦卡琳的脸色好了许多,她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好了霍恩,让你……大叔好好休息吧,我会治好他的。”
这时,一位船副跑过来大声道:“麦卡琳小姐,莱茵的斯卡布罗巡航舰队追上来了。”麦卡琳听了猛得站了起来,走了两步又回过神来,转而向艾伦和霍恩道:“你们待在房间里不要乱跑,不要乱碰,不要乱叫。”
一连串的命令让两个小孩子傻呆呆得点头。
大海之中,黑龙号张满了帆径直向东北方向驶去,后面远远可见的地方,一艘大船,七艘小型护卫舰船一字排开,向黑龙号追了过来。
在莱茵这个海的国度,几乎任何大一点的贵族都会有自己的私船,一些大贵族甚至拥有五桅、七桅的超级大船,所以海港里船只数不胜数,这几艘双桅官船并不起眼,但是船帆上面那霸气的狮头旗帜却是异常醒目,狮子是莱茵的标志,也是莱茵王室的徽章标志。
老杰克是黑龙号的船长,但是黑龙号行船多年,从来没有人敢追黑龙号,见状大吼道:“将七桅大帆和组合帆全部拉满,全速开进!弓弩手、弓箭手,还有长矛队都收起来,谁也不许乱来!”
接着,他又大喊道:“转舵向东,顺着风走!”
莱茵派来的是官船,一般来讲,“官马瘦,官船漏”是必然的,但是莱茵的海军称雄世界,莱茵官方的海船却一点也不弱,而且踩涡轮的都是悍勇的士兵,船虽然比黑龙号要小,所以短期速度上比黑龙号要快一些,他们距离黑龙号也越来越近了。
霍恩趴在门口,隐约可以看到道格拉斯站在了对面海船的甲板上,船上的士兵虽然很少,但是都是精良之辈。
麦卡琳喝道:“弓箭手和弓弩手准备!”
老杰克忙道:“使不得。自从道格拉斯与我们龙岛建立了航海商线以来,我们龙岛与莱茵人的贸易越来越重要。现在的莱茵已经超越了我们,成为了大陆航海贸易的中心,所以我们绝对不能和莱茵交恶。”
麦卡琳怒道:“可是那屠夫把伊利丹打成了这样!”
老杰克正色道:“你要知道,伊利丹已经不再是我们龙岛的人了!那是莱茵内政,我们绝对不可以先动手,否则你怎么跟你的母亲交待?”
麦卡琳想了一下,道:“我们的船吃水太深,又是商船,肯定会被这些战舰追上的。要不把可以扔的货物都扔了?”
老杰克又摇头道:“货物扔了我们还跑什么船,再说了,那都是商人们的命根子,谁会舍得扔?”
麦卡琳财大气粗得道:“大不了所有损失我们龙岛赔不就行了。又不是赔不起!”
老杰克道:“扔也来不及了,那些莱茵的舰船只有两桅和三桅,吃水又比我们浅太多,等不到我们的船提速,他们就已经追上来了。”
麦卡琳怒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该怎么办?”
“——请大脑袋。”老杰克说。
大脑袋是龙岛对巨头鲸的昵称,因为它有着一颗硕大的脑袋,巨头鲸是龙岛的护卫鲸,算是一种最特殊的魔兽,因为它没有什么魔法能力,但是却比一般的水怪有灵性,有一定的智慧,龙岛上的魔法师几百年来的训养,使得它们和龙岛有着极特殊的感情,加上它强大的身体,比起魔兽来有强无弱。
麦卡琳沉吟一番,道:“好吧。”说完她站到甲板之上,对着大海发出如同海妖一般的诡异声音,这种声音霍恩之前就听伊利丹发出后,这种声音召唤来了一头鲸,果然片刻之后,海里面那头娃娃鲸浮出水面,那硕大的脑袋哇哇得叫,在海面上一个接一个的鱼跃。
麦卡琳愁云惨淡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的笑容,道:“好了莎莎,我是在叫你的妈妈,你还太小了。”
这时,海里面突然响起了一个嘹亮如号角般的鲸啸声,一声长一声短,一声赶着一声,一反平日的低沉浑厚,这海中霸王表现出强大的攻击性,不像这小娃娃鲸腻在这里卖萌,真正的海中霸主,不需要别人的赞美和喜欢,只需要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