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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乌崖殇(一)

夜深雾重,游襄于密林中穿行,她方才离开亦是与启心心相印,约至密林深处相见。转过三株枝连叶茂的巨木,游襄亦见一人。

那人开口道:“便是今夜要查出么?”

游襄道:“我与他这样商议,不可再拖了,孩子亦是不可耽搁的事情。”

那人道:“好吧。”

游襄看着那人,道:“你可想好,孩子与大人,要保谁?”

那人道:“当然都要保住,不可损其一。”

游襄道:“想来是难的。”

那人道:“是难的,但亦是不可损其一。”

二人并肩而行,在密林中穿云破雾,疾电而行,那人风行术亦是不弱,但总是差之游襄身轻术一步。虽是一小步,但若高手过招,只这小步便会万劫不复。

游襄知身后之人并非相让,心道:我的修为竟是精进如此了,亦连他也可胜过了,呵!天幕神眼可慢视分解对手动作,现下不用凰鸟相助,亦可使自身真气击败对手,还可与凰鸟真气相融,统统纳为自己用!原本彷徨无助怯懦避世的心态现下也进步了!呵!游襄我终于成长了!

心中一阵高兴,更是加快脚步,冲前而去。身后之人紧紧相随,却是始终只差之小步。待到二人破出重重迷雾,行至一处小山丘处,亦同时停下身形,回避真气,收敛内息,却是充盈其身,变的轻便,踏着草地往前行去。不多时,来到一处灌木丛中,二人隐身蹲下,但见前方一怎静寂,无任何人迹。

那人传音道:“便是还未出现,我们且要等上一等了。”

游襄点头称是。二人亦是潜伏许久,直到月上三更,只见夜空中云层尽染,掩月飘缈,二人却是耐力十足,蹲点守候。游襄体内飞辉雉护体真气升腾,亦有一股暖意相通,抗击着夜半的凉意。

突然前方空地一声轻脆响起,游襄只觉自己全身神经紧绷,心跳亦是有稍微的加速,飞辉雉真气一暖,将她紧张情绪渐渐抚平,心跳亦是恢复,渐渐气息敛弱。

游襄只见那响声后便有一男子身影出现,仔细看去,便是一个高挑赤发少年,发红如血,眼角微挑,透着精湛之气,眉卧如蚕,亦是良将之相。赫然竟是罴九。游襄开启天幕神眼看他,只见他向东眺望一阵,侧耳倾听一阵,面上露出喜悦企盼之色,怎刻,便有一女子到来,游襄一见之下,面露厌恶之色,仍是那黑袍鬼面的女子,她与罴九一见之下便是忘情相拥,游襄亦想起她与启每次见面便也是这般,眼中的恶色便少了一分。

只听罴九道:“全都妥了?”

那女子点头道:“是了,全都妥了,九哥,你便已任了元帅之职了?”

罴九点头嗯了一声,那女子一声欢呼,道:“这下便好,那个畜生终于不再阻挠你了,呵!”

罴九道:“非也,义父这一生都不可能放弃他的亲生儿子。”

小赤眼神一黯,继尔道:“九哥,不若我们……”

罴九鞭下小赤后话,道:“不可,绝对不可,我们都是义父收养,若非他我们便是早就没命活在这世上的,若是背叛义父,便是连着我们自己的良心也背叛了。”

小赤冷哼一声,哈哈一笑,道:“九哥啊九呵,我是该嘲笑你的愚蠢,还是该敬佩你的忠心,我与你说过多次,我们单干了,以你现在威望,撇清老东西和那蠢货,自立为王,亦如前段时日自立的长右一般,三苗全军将士必会投诚予你,而非那蠢货了。”

罴九道:“小赤小赤,你亦是聪明绝顶,心中自有算计,但我亦有我的人生观念,不可轻易更改,这一生一世我会爱你护你,但我心中亦是将你和义父看的一般重要,只你二人我是永世也不会背叛的。”

小赤又气又恼,却终是感动一叹,道:“随你吧!九哥,我已重施黑山降雪蛊,亦算到二日之后便有一场大雪,便是我们动手的好时机。那时症疫再起,而象骨却无,他们自当乱了阵脚,你再引兵来犯,涂山小子和那怪物自会溃不成军。”

罴九道:“小赤,你亦要当心呵!”

小赤看着他道:“那是自然!”

二人话别,自行离去。半晌之后,游襄亦是转首来,看着那人。

那人道:“我知晓了,我全都知晓了,便按原定计划行事,只是一定要保护她们母子周全。”

游襄道:“当然!”

二日后,便果然如那小赤所言,亦有雪降,那雪势来的突然,来时便如鹅毛飞絮,直迷人眼目。

游襄玉指长伸,接住一片雪花,只听身后一人道:“姑射仙子。”她亦是一惊,转身看去,只见湘池一身雪霜翩翩而来。她看的一惊,只觉湘池体内真气浩荡,大而无显,便放下心来。

湘池道:“九州十大美人,其中之八皆是十人所有目睹方才上了排名,扬州郴柳自是世人皆知,九州第了美人,美之一字的象征。兖州亦是王族第一美人,伯益幼女图图,那女孩性情乖张刁顽,但于月前王都大宴现潘诺华莲舞献,被观者称为继九天玄女飞洛旋天舞后又一惊世之舞者,便被排进十大美人之列。豫州亦是毫州城城主之女象陌,我从未见过,亦不知她有何出众之处。荆州自是那与我青州齐名的绝色城主蠡。梁州以前亦是没有,但那汪芒氏接掌北维,众人得见之下便将她更与荆、青二州城主同名美人。冀州亦是二位,一是那九尾灵狐,自是不必多说,另一位便是九夷君国国主,权倾天下的赢女善。后便是从不被世人得见的扬州列姑射山中从不现世的姑射真人,我亦是从未得见,但从其她两位姿容绝世的周琼姬和董双成口中得知此女亦是冰清玉洁,世所罕见。最后便是雍州,洛神宓妃,她是洛国人心目中永远最美丽的女神。但亦是时日太久远,后亦有人盛传现任洛国国君澹台溯还是洛国太子之时,纳过一位太子妃,世人虽从未有幸得见真容,但亦是澹台溯用情最深的女子,传闻中那时的他因得这位太子妃,有她从旁讷谏,自是于政务上功绩着著,但后来那女子牵连进家族谋反一事,被国君赐死,后澹台溯继任洛国国君之位,失了这位得力内助,虽于政事是功绩依旧,但却私征烟罗呈隆大陆周边领土,导致民怨沸腾,现下洛国分裂,澹台溯族叔澹台献于北冰洋岸起兵夺权,一路凯歌高奏,直取洛国国都鑫京。”

游襄听闻湘池所言,心中亦是一阵一阵情绪涌动,最后听到传闻中的洛国前太子妃,心中竟有一种奇异的感觉,这种感觉像猫爪捞着心室,又像是章鱼触角轻缠心脉,反正是说不清道不明。最后一甩头,不去想,想要转接话题,却开口问道:“天下皆不太平,洛国亦是如此。”她也不知自己为何有如此多的疑问,却又问回到洛国去也。再一想那澹台献,超容量大脑中亦是想起北维祭祀大典之时出现过的妗飞,亦是被澹台献所害失去家园,流落北维被帝江所救。现下终于明白自己心中彷徨,竟是因为这个!

游襄亦不知自己给自己找的理由多么牵强,待她日后到得洛国便知晓其因了。

湘池道:“战事如火如荼,但亦是那日我们于议政厅中,缗域所言,征战在烟罗呈隆大陆。”

游襄道:“缗域为何会知晓?”

湘池道:“缗域亦非凡品,他在启身边亦是最大的助力。”

游襄道:“此话怎讲?”

湘池道:“我与他同时入启幕僚之帐,但我对他过去却是一无所知。”

游襄道:“任何人都有过去,为何缗域的过去便如此使人好奇么?”

湘池道:“不然,但……”

身后一声惨叫,游襄唇角现出一丝冷笑,道:“终于来了。”

湘池轻叹一声,只见身后出现几人,亦是启、濮阳应、驩兜、朝螯和庄客乘。几人同游襄一起进入营区,只见黑山降雪蛊威力又胜一成,前次乃需时日方可化卵成蛊,今次却是直击人群,骚乱大起,整军大营亦是人仰马翻,黑气四溢,蛊毒熏天。

启与驩兜自是幻化真龙、奇穷兽身驱赶中蛊者。游襄只见真龙兽身亦将蛊者缠绕,慢慢聚拢,而驩兜则如猛虎下山,咆哮如雷,身形如电,疾速般将中蛊之中赶往偏侧。

但今日虽有两位元帅,几名大将,亦是兵营人数巨大,中蛊之人颇多,亦是中间协调太过疏松,亦连游襄自己都觉着自己没有尽全力,当然,那群突击者便的到来便使她有了动力。

罴九带领部将骑马乘异兽前来偷袭亦在游襄完全预料之中,她早已做好请君入瓮的准备,是以罴九一众下得翼兽落地之时,游襄虽是表面做了个惊诧惶恐之举,之后便是罴九面上的惊涛骇浪。因着小赤那阴厉凄绝的笛声并未驱使众蛊者反扑,而是冲杀罴九一众而去。小赤笛声响了一阵,游襄听着耳烦,亦想这鬼面女怎的这般迷糊,难道她还不清楚自己所使之人攻击的究竟是谁?正想间,那阴厉凄绝的笛声嘎然而止,入耳又是一另一股阴沉怪异的笛乐,游襄心中一喜:是庄客乘。抬眼看去,只见他立在一座营帐之上,双眸紧阖,映着天上月光,亦是帅气逼人。

突的,入耳又是一阵蛊乐。游襄亦想何称蛊乐,乃是使自己心潮激涌,不可自制的乐声,抬头看去,只见均韵大腹便便,却是手持一杆长矛攻击而来,于军中直击我方之人。

游襄看的心惊,亦是回望濮阳应,前夜亦是她听启之言,与濮阳应会合前去那密林中偷听小赤与罴九对话,濮阳自是知晓均韵之事。游襄虽不是他心中是何感想,但亦知他毕是心中哀莫大于心死,他一生挚爱尽会对他背叛。

此时,濮阳应亦是手持长剑,却只看着那于军中疯狂砍杀的均韵,呆若木鸡。虽是心中早有准备,但此时突然知道这个结果,他又怎会坦然接受。

游襄亦觉小赤笛声乃是控制均韵而奏,但想寻出她来却是便寻不着,正当急切间,却见均韵竟挥着长矛直取自己而来。但亦是有孕之人,游襄之速当比她快的不止十倍,但均韵长矛却是只顾招呼游襄一人,她颇为恼怒,于均韵她碰也不是,不碰却被纠缠不休,她斜眼看远处,想要寻出小赤,却不想稍一分神,寒光一闪,长矛竟已在眼前一毫之处,却听一声龙吟虎啸,但却是黄金指天长剑齐齐交错,切断长矛,那矛尖亦是堪堪划过游襄鼻尖,倒飞出去。

龙吟渐弱,虎啸依然,游襄亦是看着眼前对立二人,濮阳应满眼凄绝之色,亦是失望,亦是悲痛,眼底透着绝望,游襄观之亦觉那吹笛的鬼面女颇为可恨,只欲寻她出来,便冲将上去,将她碎尸万断,但此时她却不知她身在何处。

只见均韵眼神迷茫,游襄亦可觉出她脑中在激烈挣扎,半晌,手中长矛“当啷”落地,双腿一软,便要倒下,濮阳抢身上前,一抱环住腰间,二人瘫坐地上。

本是温馨一刻,但游襄亦觉不对,只听笛声幽幽一转,凌厉转折,均韵原本迷茫的双目猛然一睁,手边半矛瞬间入手直刺入濮阳应肩头。

游襄惊叫一声:“当心。”

却见那长矛向着濮阳应胸口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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