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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针 尾

百幻蝶始终落后于灵翼兽百米之外,那灵翼兽如同后世人们出行所骑乘的马,只不同的是它可于陆运,也可飞天。

游襄这几日里通过各种途径方式听闻万俟灼其人其事。本是子承父业,得这青州治所越济城主之位。治理之质平平,在王都庇护下可勉强保一方平安,其人好大喜功,贪权好色,府宅中娇妻美妾甚多。当年他于扬州城中百花会上,远远望了郴柳一眼,便无法忘怀,府中美人若只是姿态一分相似,便被他极其宠爱,后来得了被誉为九州十大美人之一的芍药夫人,最为忠爱,因着她姿态极似郴柳。

启与他相识,乃是同其义兄濮阳应俘获迷域金睛蛟,去往梁州万兽谷封印,路过青州,偶遇出巡的万俟灼,那时他还是越济城少城主,与二人一见如故,结为知已好友。并将自己知晓的一条青州通万兽谷的天然捷径告知,那通道传说始于应龙真神巨尾划长江之时,山体塌陷而成的一条小道。启与濮阳二人以此路顺利抵达万兽谷。归来后,被万俟灼待以贵宾之礼,在越济城中小住了一段时间,那时三人情义深厚,不分彼此。那段时日里,万俟灼奉父之命,出巡渤海湾,分别与当地盐局两大世家交好。而万俟与二人的第一次分歧便是出在有妫氏。

有妫氏虽为渤海大姓,族中长权者却只有同胞姐妹花一双,另有一义女,为妫均韵八岁那年在外带回的孤女,赐妫姓,闺名女黛。

当时三位贵客临门,阿晓已掌妫氏大权,替父会客。因着越济少城主身份之尊,阿晓着了自家二位千金献舞,女黛舞至一株盛放的并蒂芍药花前,不慎被花枝勾落了蒙面丝巾,万俟灼一见之下,那容貌竟是比之身旁芍药花还要妩媚三分,顿时倾心不已,却不知阿晓对女黛厌恶良久,若不是看在小妹面上,早已将这面若桃夭的女子逐出门庭,今日见此女在贵客前出丑,自是寻得把柄,嘱人逐她出府,却被万俟灼说情所阻。

均韵与女黛感情极好,感激之下,素手摘下那并蒂花,与女黛一人捧上一朵献于贵客身前。却不想万俟灼刚为女黛出面,这厢,那女子却意外的将花奉给了濮阳,心中气急,一怒之下欲要拂袖而去。濮阳却是收下了均韵同时献与身前的芍药花,并以此花为媒,代自己同万俟一起向阿晓求婚。阿晓自是顺水推舟的将那桃夭女子送出了府,却给了濮阳大大的为难,自言其妹均韵年岁尚小,不宜婚嫁。这下倒替万俟挽回了面子。当日便带着两兄一女回了越济城,路上便加急文书,着城中准备成婚大典。

不想父亲出游而去,留下书信由万俟灼继城主位。越济城双喜临门,三位友人同喜,却不知此时的万俟灼已对二人心生芥蒂。

女黛以青州第一夫人之名盛名天下,见过其貌之人皆称比之九州第一美人郴柳只差一分,后被列为九州十大美人之一,万俟灼亲赐唤为芍药夫人。

至于前几日三汉请缗域请往越济时声称“芍药夫人身怀有孕,占卜吉凶,便知自身生产之时定有血光之灾,”这便是这个时代所称的难产。游襄倒觉神奇,一个女人竟连自己难产都可以预测出来。若她真有这种本事的话,为何在有妫氏时没有表露自己的才华,而到了万俟灼身边便华丽转身成他的宠姬兼卦师。

她从启处听说过其义兄与义嫂的情义,少时相遇,两人虽为欢喜冤家,却是感情极深。均韵常常离家出走寻找应。三人行,闯险境,俘金睛蛟,均韵受伤极重,应衣不解带照应半月之久,韵感其心意纯朴,守君之礼,便以倾心,只怪应是颗榆木脑袋,得启之示,方才知晓这多年斗嘴争气的女孩何时早已走入自己心扉,两人即已生情,便在启的见证下举行订婚仪式。

均韵得长姐爱护,不愿她与濮阳应走远他乡,所以当日在那献舞献花之时以冷脸相待拒绝濮阳求婚,应与均韵痛心不已,韵更是以各种刁蛮撒泼的手段迫使长姐退让一步。阿晓称:“若濮阳入赘有妫氏,便有可能。”应是血性男儿,与启乃生死兄弟,虽对韵情义深厚,岂肯放下身段,也不能弃兄弟于不顾,独自享乐。恰逢此时禹帝登仙,于是拒绝阿晓要求,与启奔赴王都而去。韵虽气闷应的心气,但终究割舍不下,便与长姐置气而走,追随应而去。

后启被伯益调任青州越济城主,万俟为副城主,濮阳却任了一闲职。万俟本因女黛之事与两人分心,此时更视为被启夺了城主之位,怨恨不已。恰逢此时女瑰奉来冀州鼎,迫启夺王权,万俟更是将此事暗中通报于禹州王都,于是启对帝位虎视眈眈的流言便四散开来。

阿晓听闻启欲夺位的风声,寻妹而来,却被均韵言语所动。启亦得王都回调之命,想来此行必是凶多吉少,便听从均韵建议:渤海湾掌握九州商道和主要航运,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与东夷却有山道相通。若他伯益此次真动了杀启之心,他便可在此起事,成,可同东夷相护,直接攻入王都禹州;败,可退往海外。

启和应夫妇,同阿晓去往渤海湾,不想万俟那时已对二人动了杀机,便欲趁阿晓同行之时将几人诛杀于泰山脚下,一举夺得轩辕圣剑和有妫氏八百亩盐局。

危急时刻,启挥动轩辕圣剑,解印飞廉灵兽,将天下第一山吹的飞沙走石,砸伤掩埋灼军无数。后着毕方神鸟驮着阿晓突围而去,三人怕连累有妫氏,去往东南方向毗连城与启母族东夷族涂山氏汇合。

东夷乃是启母族涂山氏部族总称,分为九大夷族,为畎夷、于夷、方夷、黄夷、白夷、赤夷、玄夷、凤夷、阳夷,分布九州各地,历代勇将百出,民风彪悍,是禹治水时最大助力。也有人称,禹便是娶了女娇,得东夷相助才能治洪除魔安天下。当时禹听得此言,亦说:“是也,得女娇贤妻三生有幸,得夷族相助更是万世之福!”

此言更是助长东夷气焰,虽族中多有嚣张跋扈之人,但举族上下对禹却是忠心耿耿。

女瑰本意,直接攻击王都禹州,无奈当时对启臣服拥戴部落皆分布在九州四方,若想招集兵力,突然之间决非易事。不想此时若木令人传来一物,使启见之失神,三日无法调整精神应战,纵使应力挽狂澜,东夷军亦被若木大费军攻的七零八落。

至于那物为何,启没说,游襄也不问,她知其该说时必会告之,不想说时问也无用。

均韵先行一步,想求长姐支援,却不想关键时刻,长姐置气于她在意应比家族更甚,不肯答应。韵拜别长姐,带着伤兵残将在渤海湾接应,应将启送往开往海外的巨舰,并选出八百勇士相随,韵欲与应同生共死,却被缗域看出身孕相,被应点了昏睡穴送上舰去。

前日却听阿晓道湘池缗域是启托付与她照应,而从那群灼军手中又逃了濮阳应,以游襄聪慧便可推断出,定是阿晓不忍见小妹心爱之人惨死,便暗下一手,助濮阳脱离困境,只是现下该在何处呢?

游襄隐在一株巨木顶上,听着地上众人谈论着芍药夫人的品貌舞姿,亦又听到郴柳之名,均韵阿晓姐妹本是秀色可餐,武艺超卓,那芍药夫人比似于牡丹的芍药花还要妩媚。似乎众多美人只比郴柳差一分者便可被列为九州十大美人之一。九岁之时的舞姿还可被铸造在那代表天下王权的九鼎之上,那这郴柳究竟美到何种程度,不禁心生好奇?若她真的有人们所说的那样美,那么启岂有不动心之理?想到这里,心中一酸,竟开始注意起自己的容貌来,对上天上月儿痴痴话语道:“你说我美吗?哼,启都叫我仙子呢,我能不美吗?只是比那郴柳不知如何呢?”突的心如闪电,那代表九州王权的九鼎至高无尚,为何会铸刻一女子舞步?那亦非说明,得郴柳者可得天下也?那么郴柳究竟代表了哪方王权呢?

身下一阵喊杀声传来,纷乱的脚步声,灵兽凶禽盘旋于半空之中,幸得树叶繁茂,游襄暂未被发现。低头俯瞰下方,只见一支十多人的残兵向巨树而来,衣着褴褛,形容枯败,身后追兵亦与灼兵服饰相同。游襄心想,这群笨蛋,竟是撞进人家网里去了。却不想身后人叫喊道:“活捉濮阳应,活捉濮阳应……”

游襄险些栽下树去,却及时住身形,心中如雷击般巨响,高呼: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废功夫。清浙,你的义兄我替你寻到了!

她不急于出手相救,只因听了那活捉濮阳应之语。

眼前灼军形成前后包抄之势,将濮阳应等人团团围住。

一阵狂笑传来,游襄看那人却是那日触碰阿晓衣角便被掌脸的大汉,“前几****等从我手中逃脱,今日却又撞了回来,哈哈哈!”

一首领模样的人大声说道:“尔等听命,今日必要活捉此人,待我们回越济城中便可论功行赏。”

缗域被五六人牵扯制在外,百人围攻而来。

那群褴褛勇士当先一人,唇上胡须满面,血污横生,当是濮阳应,只见他手持黄金色长剑,喝道:“诸位兄弟随我濮阳多年,应曾想我等必是生来追随拥戴禹帝之子姒启,禹帝乃治水大神,启便为黄帝之后,天神之子,今却被贼子所迫,有家归不得,今次我等将带着对启的忠诚丧命于此,你们可有怨言?”

夜晚天黑,借着篝火之光,游襄看清濮阳应身边的十六名勇士,齐声道:“誓死追随少主,誓死忠于濮阳少将……”

“好,今日便与我站着死,切勿跪着生。”

言罢挥动长剑,斩杀当首一人,眼神阴戾,神情暴虐。挥剑如雨,尸身遍地,无耐敌手众多,以十几人对抗百人之众,纵使头将勇猛,亦未可力挽狂澜。那十六人亦是越战越勇,敌方尸身已近五十,他们却一人未损。正当游襄为其加油之时,应却被一暗箭所伤,箭尖划过胳臂,带出一串血珠。天当此际,身边五六人扑将而来,游襄随手扯落一把树叶,向那些人激射而去,顿时惨呼四喝,濮阳向树顶方向睨视一眼,又进入战团。游襄即然身份已露,便不再隐藏,拉紧蒙面纱巾,飞身下树,加入战团。

以叶为器,激射四方,惨叫声不绝于耳。游襄细细观望一圈,发现对方人手已尽数赶至,应有三百之众,十六勇士加之濮阳应与自己竟无一人耗损便将敌人砍杀大半。正当游襄暗喜之际,只听远处一阵人身扑地之身。转身看去,竟是押送缗域往越济而去的灼军以手捂腹,痛疼呻吟。

后至追兵已在刚才战局中陷了八九,此时亦剩下十多人,见状转身欲逃,只听那慈润的声音传来:“濮阳,别让他们跑了。”

应得此言,带着十六勇士杀将而去,转瞬已将刚才追兵变成尸体。

游襄只见一慈眉善目者向自己而来,便是那懂医理的缗域,想来必是他这一路上向那灼军饮食中动了手脚,才会在关键时刻救应等性命。

这时应已带领众将归来,与缗域抱拳相认,才去注意游襄。

游襄拿下面纱,露出谪仙容颜,两名正值年少的男子眼中却清澈如初。她拿出脖间玲珑木佩,示于濮阳眼前,这也是启曾对于自己示下而做,若遇自己人,便以此佩相认。

不想那濮阳竟喝令众将行跪拜大礼。游襄慌的抚起濮阳,道:“您可是清……启的义兄。怎可对我行如此大礼?”她本亦唤启为清浙,却想起此字乃二人秘密,不便在他人面前提起,于是改口为启。

“少主曾说,此佩乃玲珑木所雕,乃一华夏图腾灵兽龙是也,启身上半枚,图为龙之后身至龙尾,另一枚在一位德高望众之人手中,若他日得见,必尊为其主,定当等同于启。只是不知姑娘为何方神圣,竟有如此龙头玲珑木佩?”

“我在黄河深处与启所说德高望众之人有过一面之缘,他将玲珑木佩与一身本领传与我,我便立誓终身追随拥戴启,你们不必对我如此大礼,说起来我也与你们一样!”游襄心道:即使将来不一样的是我做了他的妻子,亦是贤内助,归根结义还是同你们一样。复又想到那英姿勃发,一臂射六箭的奇女子,转移话题道:“我与均韵在渤海之上亦有一面之缘。”

濮阳应抬头看她,神情激动万分,急道:“韵现下如何?”

游襄所见最后一幕便是启抱着鲜血染身的均韵飞身上舰,想来是凶多吉少。却不便与濮阳明说,只道:“一切安好!嫂子还要等着你给孩儿取名字呢?”

濮阳本欲问出均韵腹中胎儿如何,却留下一句,不想游襄却答了心中最大疑问,便不再有疑。转问道:“不知姑娘师承何处?若说于黄河深处学得一身本领,当是与启术法武功路数相同,为何姑娘所使却是上古传说剑法,似为……”

“九天玄剑法。”缗域接过话题,道:“乃禹帝治水之时,九天玄女与东海巨鲸争斗海之神器定海神针时所使剑法。”

游襄看了缗域,心道:他的知识竟是如此渊博。又对应道:“我与启经历一战,共同流落蓬莱仙岛,后启被手下寻走。我偶遇九天玄女,玄女见我颇有天赋,便传了我几招剑法。”

应与缗域眼中同时放在惊奇光彩,道:“你可是师承九天玄女?”

游襄点头。

应道:“想不到姑娘竟是师出蓬莱的谪天仙子,失敬,失敬也!”说罢拱手行礼。

“当心。”缗域闪电上前,以内力波及濮阳应与游襄所立之地,使得二人身体偏离原地毫米。身后响起几声人体倒地之声,游襄望去,竟是那十六勇士中四位连喝声都未发出便中招身亡。

游襄心道:缗域本面看似弱不禁风,实则如此之强。方才真是小看他了。

众人前方立着一人,虽在暗夜中瞧不清楚,只凭鼻中充盈的血腥气味便知他必是满身污血,身受重伤。游襄启用天幕神眼望去,只见那人暗夜中一双幽绿的眼睛和满脸凸起暴露的血管脉搏延伸至脖颈以内,看的游襄心惊肉跳,差点出现高原反应。再定睛看去,竟不只一人,耳边听到应的声音:“是刚才斩杀的灼军。”

缗域道:“他们定是被下了蛊,死尸旁边必是有人操纵。”

像是回答缗域之问,空中传来一阵冥乐。游襄只觉骨子里一阵发冷,眼看着周围死而复起之“人”越来越多,形若魑魅魍魉,想到缗域所说被蛊所控,更是心如寒冰。她对蛊毒从心底里恶厌鄙弃,认为是世间最下作的手段,今次却意外遇上,未有任何心理准备下,只觉恐慌。

“应,你手中指天剑乃上古奇兵,专斩妖邪蛊魔,你待先去找出那奏乐之人,速速将之斩杀,若让他逃了,切记不可追也,立时返回我身边来。”

濮阳应声而去。

另一阵清灵之乐传入耳中,游襄转身望向缗域,只见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管雪白冷玉长萧,在唇边吹奏,乐声清新悦耳,游襄顿觉恐慌之意降了不少。她虽不懂乐理,却懂真气灌乐之说,那日在蓬莱岛上,启创《海语》海乐便是以真气击水而谱。现下只觉两种凌厉真气在耳中游走,汇于头顶百会,纠缠不休,游襄纳气海升于丹田,经风池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吸引,游襄知那是别于腰间的定海神针。只觉那股巨力拉扯着自己真气不允放行,巨大的夺力在体内收放不了,脑中亦被两种乐声挤压,那颗超储量的脑中文字被激的四散开去,她努力搜索玄剑九式却不得,现在唯一所使只剩语言,她冲天海啸一声,只觉中那四式心法口诀清晰入耳,风门穴大开,一股真气暴射而出。空中剑气大盛,游襄飞身而上,拿住定海神针,只觉此器有异,定睛看去,竟是一柄四尺长黑色玄剑发着幽幽萤光,照亮身边那一闪即逝的惊讶眼眸。

游襄见那黑影欲随树枝伸展方向而逃,展开身轻术便在那人面前,对上那厌恶仇视的眼眸,游襄送剑而出,挑出那人手中之物,落入树下篝火之中。轻烟袅袅,却是一片卷曲的树叶。反手提将那人拿下树来,丢在众人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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