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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百年象骨(二)

封注平原捷报频传,驩兜亦是战场王者,三日前,他点兵纳将直奔前线,朝螯亦有献计,而驩兜在战场上亦可将朝螯的计谋更完美的做到极致。十万精兵直入卿亥晨鹄战营,卿亥三苗军加王都援军将近六十万,亲赴前线三十万,将孔颖与僖百柬的的三十万精兵击溃千里,后占领封注平原,于平原中部纳营山安扎军营。

驩兜领兵十万,卿亥亦早已做好迎接准备,点兵三十万,于纳营山下待命。驩兜登场,亲临战场,以己之力,不费吹灰之力,大败卿亥手下三大上将,卿亥前车可鉴,怯场遁逃。树倒猢狲散,三十万精兵溃散,被驩兜宣军追击千里,退回封注平原以东,涧水以西。若非晨鹄三十万精兵阻拦,驩兜便可长驱直入,取卿亥三苗军扎营之地。期间俘虏卿亥三苗军七万余人,缴获军备物资无数。

消息传回崇山,举族欢庆。

而那疫症,亦黑山降雪蛊在缗域寻回的草药,于青铜巨鼎中熬练,再加入游襄寻回的象骨,那浓郁的药味传遍整个崇山。巨鼎置于军中大营内,那些疫症中兵士遇雪激化全身蛊毒者亦在这味道的熏陶下渐渐平静,最后陷入沉睡,缗域与游襄将其中轻症者着人抬出,浸入那鼎中清洗,抬去隔离区,次日苏醒便恢复神智,只是身体尚虚,得些时日康复。

游襄与缗域,皆同三苗全族亦是欣喜万分。

此时,游襄对着水晶蝴蝶说着捷报,满心欢喜。她和她的清浙便快要见面了吧!

看着远去的水晶蝴蝶,再仰望圆圆的月儿,心中满怀期待,驩兜如此迅捷的将胜利曙光在握!游襄亦不得不在心中惊叹,驩兜确是九州之内征战沙场的最大强者,但亦只是可打江山,守不住江山者,若是他日,便不会与启争起那高位的。驩兜亦无这野心。

腰间一紧,游襄未及反应,下颚被一只大手掐开,喂入一股软实之物,手掌用力合上她双唇,被迫吞下那东西,她只觉那手在喉间觉出喉头滚动,腰间又是一紧,颈间被那只大手掐住,出不得声。

一切动作只在电光火石之间,但那东西落肚之后,乃被一股织烈真气炙烧,感觉亦觉已然怠尽

游襄心想:凰鸟此次倒是积极。体内那炙热真气猛的一冲,将游襄烫的一颤,心道:小样,总这样!

只听耳边一声音道:“海语仙子,勿要出声,你已被我喂了万物蚀心腐血蛊,此蛊亦是我新研制出的附骨之虫,它会吸附在你骨肉之中,亦会钻进骨髓里,若无我解蛊,你便是永远也摆脱不了这种痛苦的。”

游襄心道:我知你是谁,虽然只见过一次,但我亦知你是这段时日,三苗族形势如火如荼却未现身的罴九。我们都在想你为何未出现,而那大长老老奸巨滑,怎么会不留一坚强后盾在崇山坐镇,却不想你隐藏如此之深,现下又能来抓我。哼,我可没任何痛苦,只是你如此认为罢了。若你想如此,我便与你将计就计吧,而这些时日原本便是等着施这连环之计的。

罴九继续道:“现下可有觉着腹中如万虫噬咬般痛苦?”

游襄心道:一傻子,你这不是让我学着嘛!

她心中如此想,面上却是装出痛苦之切,无奈喉中只能发出“呜呜”之声。

罴九冷笑一声,游襄亦在心中嘲笑一声。

只听他道:“如此这般,便信了我了!我现下放手,你不许大声喊叫。”

游襄作痛苦状轻轻点头。

两人面对而立,游襄立即作怨恨状道:“你想怎样?”

罴九看着他,目光深沉,道:“只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游襄道:“不可能,我宁愿死亦不会帮你做事。”

罴九冷笑一声,道:“你腹中蛊毒亦不会叫你如此嘴硬。”

游襄亦是捧腹嘶叫,继而觉着自己不甚相似,便扑在地上打滚,丑态百出,罴九亦抽出身后披风,将她卷裹扛在肩上,奔跑而去。游襄在罴九肩上亦想到,落入他手中,不知会怎样?但又一想他即要自己为他做事亦不会伤害自己的,再言已有如此厉害的蛊毒在身。便不住的嘶喊,任他去处。

两人所处之地乃是一处洞穴,她觉着自己被扔在一旁,便听一嘶哑声音道:“九哥。”

游襄亦听不出这声音是男是女,只觉极难入耳,直如鬼魅之声。

那嘶哑声音道:“得手了。”

罴九未曾言语,想来是头点应答。

游襄感觉身上披风被扯开,见头顶星子寥落,漆黑夜幕,才知此处并非山洞。扭头望去,左右峡谷贯通,乃是山涧之内。

转眼看去,只见一黑袍人,头戴骷髅面具。游襄想起她来,竟是曾救走卿亥,更是前几日从自己和庄客乘手中抢走象骨之人。她此时黑袍翻涌,亦看不出是男是女,但游襄前几次印象加自己直觉,想到这人肯定是个女子。脑中便又想到,那日庄客乘言抢象骨乃是二人,他们都不知是何人,现下终于明白,便是这罴九从旁相助这黑袍女了。

只见那黑袍女上前来,面具后的妙目怨气深重,迫近游襄身前。

游襄亦是手捧腹部,脸上痛苦难当,那女子却不依不绕,反手两个光耳,将游襄掀翻在地。

游襄面上重重挨这两下,只觉那女子下手颇重,白皙的面颊上留下十道指印。伸手还欲再打,却被罴九抓住那青葱玉手,黑袍女扭头去看罴九,似带娇嗔道:“九哥。”

罴九轻轻摇首,女子眼光闪烁收缩,那玉手终似离了水的游鱼一般,挣扎两下,垂了下去。

罴九来到游襄身旁,将她下颚掐开,喂入一颗药丸,游襄吞下腹去,只觉又一股真气炙热,将那药丸瞬间融化。身体无任何异样,站起身来,对那黑袍女道:“你是谁,为何这般恨我?那宣军疫症亦是你们所为吧?”

罴九道:“此事你不必管,你只需将此药兑入那巨鼎之中便可。”言罢伸手递予游襄一只铜瓶。

游襄接过铜瓶,问道:“此瓶中装着何物?”

黑袍女道:“你无需知晓,只用照作便是。你体内蛊毒每六个时辰发作一次,明日早间便于此处来取解药,否则便等死吧。”

罴九道:“记住,把药兑入巨鼎。”

黑袍女道:“而我们若见不到想要的结果,你便也等死吧。”

言罢两人飞身而去。

游襄手持铜瓶,思索片记得,使身轻术回到营地。便见庄客乘在那青铜巨鼎边护法,见游襄道:“方才去了哪里?”

身后一人道:“该是去回信了的吧!”

游襄自知是缗域。

庄客乘如影随形的守护之举,亦是会让身边任何一人引起误会,而游襄亦是将庄客乘当成好友,心中坦荡,亦未曾与他保持距离,再言她本是穿越女,受了三十年二十一世纪开放式的教育,怎会将男女之防放在心上。但却不知从何时起,缗域会有意无意的在庄客乘面前提起启展“海语”旌旗之事。游襄颇为无奈,却也不曾言语,因她心中那人扎根心底,亦是自己知晓的,别人怎样误会,她都不愿想,不去想。

庄客乘本是内敛的性子,听闻此言,脸上无任何变化,只是默默的看着那巨鼎里散发出来的滚滚烟雾。

缗域乃庄客乘启蒙之师,亦知庄客乘心中那份无望的情感,但无论是他将海语仙子当成宣艺替身,还是倾心付出真情也罢,他们皆是不可能有任何结果。他这做师父的自是要早日将徒弟的心从那不可能有终点的路途中拉回,以免他再受更重的伤害。

游襄嗅着那浓浓药味,将手中铜瓶递给缗域,道:“闻闻这是什么?”

缗域伸手接瓶,眼中泛着疑惑,见游襄未有解答之意,只是放在鼻间嗅嗅,脸色巨变。

游襄心中一惊,本想到这药必会与鼎中解蛊药产生作用,但亦未想到会是那样严重,问道:“怎了?”

缗域道:“这小瓶你从何处得来?”

游襄将方才被掳一事道出,缗域与庄客乘均是听的脸色震变。庄客乘更是一声:“得罪了。”执起游襄手腕,缗域眼眸有一瞬间的收缩,却听庄客乘道:“无碍呵,体内亦无异样,那解药便是如此有效,那明日便待如何?”

游襄亦见缗域眼中之色,缩回手腕,笑道:“我体内有飞辉雉真气护体,亦有凰鸟兽身,会有何事呢?”

缗域奇道:“飞辉雉亦是如何神奇,竟可使你百毒不侵?”

却听游襄怀中一慵媚声音道:“呵,那是自然!”泉妃巡现身而出,庄客乘亦是一愣,游襄向他解说那****被蛊术所侵昏迷,而她于山涧石洞中,遇这拂瑶仙子之事。

昔日九州第一妖女,睨着缗域手中那铜瓶道:“方才丫头所经之事我是知晓的,便也是我激的她体内那中庸的飞辉雉真气融化了那万物蚀心腐血蛊。”

游襄听闻此言,亦想到,平常温柔的飞辉雉竟在泉妃巡的刺激下变的那样凌利。

泉妃巡道:“这瓶中乃是僻苈磨化的药末,平日里只是山野间的野毒草,但你于巨鼎中所练制的药草虽有象骨,但若加了这药粉,亦只有催化黑山降雪蛊的作用。到那时,只怕这整座军营中便也只有黑血腐尸了罢。”

缗域道:“当初听闻罴九随护濯带去王都之时,我与海语仙子均不相信,只道罴九隐在某处,却不想藏的如此之深,更是用上蛊毒一招,且是反复利用,还要迫上海语仙子,真乃阴毒至此。”

游襄道:“现下我们该当如何?”

缗域道:“便以这百年象骨,将计就计吧。”

四人商议计谋之后,庄客乘和缗域护法巨鼎,游襄亦是回寝居。泉妃巡对他们计划颇有微词,一路上与游襄争论不休,甚至导致游襄计划一度休整,正争执间,泉妃巡却是眼光一寒,道:“谁,出来。”

此时的两人亦在寝居楼下,此处乃是驩兜为游襄独僻的小院,只她一人起居,虽也派有奴隶,但游襄亦是尊重人权,不着她人伺候。

泉妃巡当是于她耳力神识通达,亦觉出这院中有生人。游襄转身看去,只见一黑影疾近而来,游襄手幻神针为蓝晶长剑,却听那黑影道:“且慢。我与你有要事言说。”

游襄只觉这男声略为耳熟,待那黑影近前,乃是一纤瘦结实的少年,面孔稚嫩,很是眼熟,用那高容量的大脑搜索一下,便想起这少年乃是她在象谷中,午夜梦回之时,常于窗口见到的身影,也是那****于纷河岸边回来,得见真颜,与冷泊南有过照面的那位少年。

他看着她,用他那似乎永远没有表情的面部。

两人对视,静默半晌,少年冷冷道:“我央你件事。”

游襄知自己与他从无交集,为何他一开口便是求自己呢?自己见他只于象谷中出现,那么他所求之事定是与雅儿有关的。当下不再犹豫,直接道:“我可以答应你。”

少年听到游襄如此爽快,面上却无任何表情变化,道:“你还不知何事呢。”

游襄道:“只要是关于雅儿的事情,我什么都可以为她做!”怀中一阵轻颤,那拂瑶仙子却未冒出头,想来是听了雅儿之名,心中惊悸。

少年静默片刻,道:“我叫莫离,天生便是如此相貌,没有任何表情,你莫怪。”

游襄心道:原来是先天性面瘫。

少年见游襄亦未说话,继续道:“不是关于雅儿,是象谷。豫州象从不轻易卧倒,但前几日象群却集体病卧,淳儿也不例外,谆雅急不可奈,我去求问了堂兄,亦是泊南,掌兄亲自前来,探查一阵,最后确定是那纷河河水,言道‘此河水乃是被极厉害的蛊毒所侵,但那蛊只珍对于动物,所以雅儿无事。想来是有人蓄意想要打我豫州象谷的主意,现下只有一法可救谷中大象,便是去那海内东南角以西之地寻巴蛇,巴蛇食象,三年后吐出的象骨方可驱此蛊毒。’于是我便来此。”

游襄心中惊涛骇浪,想道:象骨,象骨,又是象骨,怎么的这些日时,自己总与那象骨脱不开关系呢?

正思绪见,见金光一闪,莫离身前突现一人,亲切问道:“雅儿现下如何?”

莫离一愣,透过泉妃巡看着游襄。

游襄脑中一闪,问道:“你堂兄便是冷泊南吧?”

莫离心中疑惑,方才已然解释,为何她会再问一遍,却还是点头称“是”。

游襄道:“你便是雅儿即定的夫君吧?”

莫离又点头称“是”。想了一想,道:“而我便也是冷氏今年要入兵役之人。”

游襄心中想到:如此便与你直说,泉妃巡你便也是知晓的。思及此,将泉妃巡身份道出。少年乃是一愕,又是一惊,再便无语。只那泉妃巡眼中光芒大织,抓着莫离肩膀,迫问象谆雅现下如何。

游襄亦在思索着:冷泊南与我立下那份协定,便是不愿你去服役。那我便更要助他了。而历史也记载了伯益是定会败的,亦是他登位不久便败,怕是便在今年年内了吧!只是他所言现下象谷有难,需得那三年象骨方可,而我亦寻得一副百年象骨,还是得师姐相助。心中一颤,道:糟了,师姐若是拿这象骨去讨好雅儿,我当如何是好?而她乃是昔日天下第一妖女,心肠狠绝,手段毒辣,未必不会舍这军营万千兵士,取走象骨。不行,我必要拦着她。

只听着泉妃巡道:“象骨便也简单,眼下便有一副。”

少年道:“你说的便是巨鼎中的象骨么?那是不可的,我早早到来这崇山了,便也早知你们得了一副百年象骨,那骨效用更大,但亦知你们有用,便不曾现身,只是时日迫近,我亦无法,不得已现身。但亦非是打那象骨的主意呵!”少年最后那话是看着游襄说的。

泉妃巡道:“管他什么崇山,什么三苗,那象骨亦是我寻得的,我要拿走,别人敢有何异议。你说是吗,游襄师妹?”

游襄亦知泉妃巡之意,明着是问,实则是迫,脑中疾转,想到一法,道:“师姐所言及是,但莫离亦是知晓,雅儿心善,若是知晓象骨乃是舍下万千军士性命去救那象谷象群,必是会每天受良心遣责的。”

莫离愣了一愣,落在泉妃巡眼中,却听他道:“也可如此说的,雅儿是个心地纯善的女孩呵!她亦是见不得如此多人性命受挟的。但若象群有事,想来雅儿也会伤心过度,且她本来身子便弱……是以,是以……”

游襄心道:这个笨蛋。

却听泉妃巡道:“那还等何,直接与我去取了象骨便直赴毫州吧!”斜眼阴狠看了游襄一眼道:“你便欲要阻拦,休怪师姐我不客气了。”

游襄道:“且慢。”且字未落,泉妃巡一记掌刀切下,游襄亦被掀翻了个跟头,再去看时,两人已不见了身影。

她心下惊骇:泉妃巡确乃百年前神级高手,我现下颇为看重的太级术法与她根本不在一个层面呵。只是那莫离颇也笨了,怎可如此心急,若是雅儿知晓那象骨乃是为解万千兵士蛊毒的圣物,必是要内疚一生的,这样一来,便是解了象谷之危,雅儿也是高兴不起来的。

起身使身轻术跟去。来到军营,便见千余军兵围拢巨鼎,缗域和庄客乘与泉妃巡和莫离相对而立,剑拔弩张。泉妃巡眼中寒光毕露,莫离面容阴冷。

缗域一向和善的面容此刻紫青如铁,庄客乘亦是面无表情,手中琅琊剑黄光暴闪。

虽未动手,其中凶险任谁都可看出。终是泉妃巡先行动手,回光幻镜奇景连绵,游襄开启天幕神眼,亦不被那幻景所惑,飞身前去,凰鸟真气大织,身后巨翼翕张,游襄口中发出凰鸣鸾音,将陷于回光幻景中的众人喝醒,只身拦在镜前,幻景蓦然消失。

泉妃巡眼中阴霾,喝道:“你今日便想死在此处吗?”

游襄以眸相对,传音道:“师姐,除你身边这位莫离日日隐身相护雅儿,还有其兄冷泊南以外,便只有我与雅儿相处时日最长,若你信我,便……”话音未落,只觉腹部一股巨力袭来,身子直向后飞去,撞在巨鼎之上。

游襄亦觉五脏六腹皆似裂了,更间气血翻飞,喉头一甜,吐出一口血来。庄客乘疾冲而来,接住游襄滑落身躯,却被一层金光隔离在外。

泉妃巡见那金光,本欲抬起的手终是放了下去,眼光光芒闪烁,唇角轻颤,终是在心中做下决定,道:“如此便信了你一次吧!”

游襄得飞辉雉真气护体,盘膝调息,静坐片刻便可站立。

泉妃巡看她目光森森,后低叹一声,渐转轻柔,道:“飞辉雉真气亦是强劲,你受我五成功力所击,竟调息片刻便可站立,呵!但此处象骨我不取,便要去寻回那****所失的那象骨。”

游襄想起那日寻这百年象骨之时乃是泉妃巡指路,后来她与庄客乘从那黑袍女手中夺回一副象骨之时,泉妃巡亦未相助,今日她便也知晓了。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脑中一闪,传音道:“师姐,我有一计,便是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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