渤海之中,水之灵动,万物高洁,纳天地之灵气,汇气海收已用。
游襄已在这海上漂浮数日,那日被老头以气助之,虽是自己开启了天幕神眼,开河裂浪而出,事后那真气却入了气海再也摧生不动。先是在暖暖的海水中漂着,虽是无法运用真气,却可以气海纳百脉,使自己身体轻盈而不沉入海中。后那****醒来之时载她的竹筏竟神奇般的再现,她便以筏为居,过起了“海漂”的生活。
那些可食之裹腹的菊花早已被海水淹没,好在游襄已学会御气之道,以气养生,竟不再觉得饥饿。只是时日久了,身体营养流失,不免会头晕乏力,于是便用那黑棍叉些小海鱼,以气蒸之法蒸熟之后食之,虽无味却可添些体力。
那日老头诀别游襄之时,便将手中神器和那半块玲珑木佩塞入徒弟手中。这些日子,游襄也想以真气启动神针,却无任何效果,于是便将这旷世神器作为捕鱼用的叉子,真正的大材小用,暴殄天物。开始时那鱼只能生吃,只觉腥气扑鼻,难以下咽,后夜观星相,悟出气蒸之法,便将鱼放在手中蒸熟,食之虽还是有腥气,但味道好了不少,于是只好闭着眼睛,一口吞下。
后有一日,游襄纳海之灵气,吞吐日月之精华,身体感官亦清晰无比,她能感觉竹筏下有鱼儿贴身筏底,轻轻摆尾之声,也能听到百米之外海鸟的咿呀之声,抬头看去,竟能判断出高空中飞翔而过的竟是一只怀了孕的巨翼飞禽。伸手捻起一朵水花,手指用力弹射而去,孕鸟应声而落,游襄一把接住,迅速将那畜生拔毛洗净,用神针剖开胸腹,掏出十余颗鸟蛋,托在手心,发动内力蒸熟了,放入口中,竟感觉胜似前世所尝的任何美味佳肴。
一日,海中风浪大起,游襄心中惊恐,这小小竹筏可在这涛天巨浪中幸存否?思及此,一道大浪打来,游襄便被翻入海中,不会游泳的人在水中都会有肝胆具裂的心理反应,游襄也不例外,她的求生欲望很强,竟是摧动了气海,一股真气游走全身脉络,只觉头上七窍皆清,自己竟学会了闭息静气之法。待的风浪过去,浮出海面,却见那竹筏仍好好的浮在百米之外。
夜睡早起,作息正常,早上醒来也会对着海水观摩自己一番。仔细打量了自己现在这具身体,应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在那个世纪应该是个初中生吧!这幼稚而纯净的脸庞,生的秀美绝伦,正如一朵娇柔的含苞待放的玫瑰花般。前世的自己从未好生修饰过,为了方便剪了平头,因为那时想头发太多会吸收养份,为了能够更好的发挥自己的光热,她可以不要任何外貌上的感官效果。呵,真傻啊,忙碌了一世又是为了什么,得到的又是什么?若说的伟大一点,是为了国家,为了人民,却没一个人知道自己曾为他们做过什么?难道自己生来就该默默的奉献自己吗?也许吧!她的心理是伟大的,可她却总觉得自己是个最没有勇气的。
那一日,当她操纵破录程序打开军情处各要点大门和重大犯罪室时,他们那些人惊恐交加的眼神让她真正的开怀大笑,那个自称是伯父,却只把她当机器一样对待的男人冲进她的自控全机械室时,一支冰冷的枪口对着她的额头上的双眉之间,一枪爆头,必死无疑,她只是张狂的冷笑,猖獗无限。
双方对峙十分钟之久,他眼中终有不忍流露,仅仅一瞬,却落入游襄眼中,她心下焦然,也许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
他只说了一句话:“想走就走吧,若是你再这样,谁都保不了你,国家不会赶尽杀绝,用不了你也罢,只要你不走歪路就可以了。”
那一刻是她想了十年等了十年,可是最终却没有走出那个地下室,她向男人转过身,不说一句话,走进那个房间,任钢门上锁,被禁闭一月。而她留下的桌面显示窗口中,是自己精心编排设计了半年之久的一套超级密码破译程序。
回忆到此停止,她不愿再去触碰前世,那里有着她的智慧,她的痛苦,她的寂寞,她的无奈……
这一日,游襄又在把玩那定海神针,脑中思索着那一日神针与自己心心相息之时奇妙感觉,竟连身后异动也未发现。待到眼前一片暗影之时,她才惊觉,转头看去,却是一艘榆木巨舰。
榆木木性坚韧,纹理通达清晰,硬度与强度适中,一般透雕浮雕均能适应,刨面光滑,弦面花纹美丽,有“鸡翅木”的花纹,上古时期于黄河流域最为多见,千年榆木可做战舰、大型航海船只。眼前这制舰榆木,光看外表,游襄便可判断出应有五百年的树龄。
舰高应有十米之多,游襄沿舰身望去,目光所及,呼吸微颤,神之为夺。
只见那高高横栏之中,一名男子长身玉立,凌乱乌黑的长发随风而动,映着海天的俊朗容颜,那炯炯的与众不同的漆黑的不带一丝杂色的眼眸中,藏着隐忍、霸气竟还略带颓废。身负一柄长剑,剑柄上有复杂难懂的疑似甲骨文的古文字。那男子给人的感觉如朝阳初升之时的耀眼之芒,亦如黄昏落日那惊鸿一瞥的余辉。这一眼万年的际遇从此便植入游襄心中,再也不曾离开过。纵使日后她在九州大陆叱咤风云之时,身边多是倾慕追随者,亦无法挤兑这道强盛的在游襄心中永远扎根伸展的万丈光芒。
那男子与游襄目光相触,只这女子眼眸之中,竟浮着千年沧桑之感,何以如此年纪的女子却有着这种眼神。心底最深的那根弦被触的一“铮”,继而微显诧异,心道,自己在九州大陆行走不过数年,却已将九州十大美人之姿尽收眼底,没想到这汪洋大海之中,竟遇得如此超凡谪仙的女子,复又想到,是了,渤海有座蓬莱仙岛,想来该是岛中仙子出游,巧遇我这落拓惨败之人。这仙子虽在美之一字上比父亲所指配的天下第一美人郴柳差了一分,却比之心中那人亦有过之而无不及,想及此处,不觉露出苦涩笑颜。
这一笑更是深入游襄心中,那海天一色的极目背景中,那似画中人笑靥扎根入心底。当多年后的那背水一战中,游襄诉说着他的那一笑,不管处境多么艰难,只有他的笑才是她唯一的精神寄托。
那笑颜正被游襄欣赏,却蓦然一变,眼中惊恐大盛,飞身而下,直冲自己而来。看他身形亦有一米八五以上,猿臂长腿,身材亦是一等一的壮健。正细观着男子的外形,她都不知自己究竟怎样落入那人的怀中。脑中一窒,思维顿止,心中如若被十道真气击中,脸颊亦如被火烧的绯红的云朵。那近在咫尺的俊容,眼角眉梢虽是饱经风霜之姿,但那面容给她的感觉,亦是觉得此人怎么着都该是位翩翩美少年呢!
在那少年怀中,游襄只觉肌肤相亲,虽隔着重重衣物,亦能感觉那强健而有力的怀抱竟是如此的温暖而动人。自己亦是从四千多年前穿越而来,身为二十一世纪的大智者,怎会有如此小女儿的情怀,见到水中倒影,方才想起,是了,现在自己的这具身体可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呀!
直到那雷厉般的吼声响起,游襄才从神游中惊醒。
“渤海迷域金睛蛟。”身边响起少年深沉优雅而略带疑惑的声音,“这畜生不是该在迷域沉睡,怎会出现在此地?”转头望向游襄,问道:“仙子可知?”
游襄心情激动,难以平静,不知该怎么开口,心中却是想到:他竟叫我仙子,难道觉着我有仙女那样美吗?不觉眼中、口中、心房里都像是被奶油抹上厚厚的一层,甜而滑腻。
少年见怀中少女仙子未开口,一双如画的妙目只是呆呆的望着他,心中一荡,当下不再多问,圈紧双臂,带她飞身登舰。
那舰上约有百来余人,分布舰身各处,巧妙布防,全身戒备,似不曾被那蛟吼声所惊动,只有一姿容极美的湖绿短衫女子长发披散,极目远眺,一见少年落地,正要奔上前去,却见少年怀中抱着一名白衣女子,心知不便上前,顿时止住脚步。
一声雷厉狂吼,眼前的榆木船板被炸的翻卷起来,游襄这才惊觉,大敌当前,她竟是沉溺于“美色”不可自拔,真真是丢大了脸面了。忙转开脸去,不再敢看那少年一眼,惊道:“这畜生竟跟到这里来了。”
身边少年智慧超卓,只听得这一句,便知那蛟乃是冲着这少女仙子而来。
又一道水柱激射而来,少年带着游襄惊退数步,身后众人亦叫道:“少主当心。”
少年脑中一转,心想这巨舰乃是他与众人最后的一道防线,若有损失,定当在这汪洋渤海之中万劫不复,再说若动静过大,惊动了身后的追兵亦是更加处境艰难,于是摆手安抚众人,大声道:“全船备战,切不可轻举妄动,待我引开它,再伺机行事。”
众人称诺。
少年拥起游襄,飞身旋转,片刻后便是百米开外,那蛟碧绿清澈的眼波中亦只有游襄手中的定海神针,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夺得神器,夺得神器……便尾随而来,蛟身庞大,虽是尾随,实际上只是一个转身。
少年本是术法高深之人,无奈此前一战中已是身受重伤,现在手中带着一人,亦是无法在空中打持久战,当下拿出轩辕剑,解印毕方,此鸟乃是轩辕黄帝御前侍禽,可吞火封魂,后因其力量太过庞大,为防被魔邪利用,黄帝登仙前夕,将其封印入神剑轩辕之中,后轩辕剑被这少年所得,凭已之力解印剑中众多封印神兽为已所用,故而被九州万民所敬仰。
神鸟毕方翱翔海天一线间,“嗟嗟”怪叫,游襄听来,只觉那叫声畅快无比,想那鸟儿在那把破剑中待的时日太过长久,好不容易出来透透气,就高兴成这样,又一想到自己不是也一样,只是自己连出去透气的勇气都没有。
少年握着游襄的手,踏足毕方神鸟背脊之上,灼热的温度立即让游襄全身暖意融融,那少年却是蹲下身去,状似痛苦的按压着右肩。游襄一惊,问道:“你受伤了?”想想自己的问话太过愚蠢,这是白痴都看的出来的现状。
毕方神鸟载着二人转瞬间已是百里之外,少年心知自己现在的状态无法完全驾驭毕方,于是嘴唇翕张,念动封印诀,将神鸟封入剑中,可怜那鸟儿刚见到心爱的阳光,片刻停留就又回到了那黑暗的剑身之中。
周身一阵阴风袭来,游襄只顾稳住两人下坠的身形,不及避闪,被蛟尾扫中,因反应不及,只为那少年挡了大半蛟尾来势,痛呼声中和那少年一同坠入海中。
眼前一片腥红,游襄的一颗心脏只这半刻功夫就颤抖了不知多少回,却全是因那少年而动。少年口吐鲜血,气息微弱,游襄情急下,竟发现气海上涌,周身一阵如电流漫过的稣麻感,想来那真气涌动太过,周身脉络未及舒张,忙凝气于百会穴,后传于中指太冲穴,点于少年额前神庭穴。后延督脉向任脉游走,最后停于鸠尾穴处。
那少年本是术法高深者,体内真气得高人真传,如天空海洋般博大精深,只因前次战斗中因中奸计而导致任脉络穴失损,肝、胆处真气受阻,无法运行,更因心中百事郁结,无法舒展而导致真气紊乱,气血上涌,吐出胸口旧伤淤血,再因今次入这海中,被海中挤压,又被游襄以真气疏导,全身真气流畅,慢慢醒转过来。
游襄见那少年睁开眼睛,心中一喜,忘了闭息静气,被海水挤压进头上七窍,想要提气闭息,却发现真气全部被那少年脉络吸收,无法再行运气,于是慢慢陷入窒息之中。
少年醒转过来,见游襄向海中沉去,念力一动,向她扑游而去,拉住柔软小手,却见游襄如画的妙目紧闭,已深深陷入窒息之中。少年仰头望向远处的一团亮光,心想此时离海面只怕远的紧,若带她浮上海岸再行救治怕是已来不及,心中一动,此时只有一法可救她性命。只是这仙子般的少女用这方法救治,不知是否亵渎其身呢?思绪百转间,却见少女已面色苍白,再无时间去衡量其他,救人要紧,于是伏身前去,与游襄唇齿相依,以渡气之法解燃眉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