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风赫赫,旌旗烈烈,较武场上气氛威严。
澹台献主位高坐,神情琚傲,身旁十多名艳装丽人分侍左右,与大臣谈笑风声,睥睨场上比斗勇士,那样的不可一世。
游襄收敛内息,再去探测场中有何高手,亦觉台下所立十名大将之中,亦有八位术法致太级,而另外两位,探测之时则是气沉丹海,摸不透。
武台中央自有两名武士相斗,长矛相击,难解难分。
游襄将视线再转回主位,看着那澹台献,脑中突然冒出个大胆的想法:一切战事因他而起,若是此时将他刺杀,这场战争便可以结束了。但又想想,自己与这洛国本无渊源,就算这具身体原本属于洛国,但现在的我并不具有洛国人的根源,我原来到这里,便只是护送己蠡,无原无故卷入荆州和洛国两场战事,便是多余,我何必要一个独自冒险去刺杀澹台献,我亦真是多管闲事了。
当下一转身形,便要离开,但又想到:若时此时刺杀了澹台献,这场战事早早结束,自己也可早日离开,现下消息闭塞,亦不知崇山战事如何了。多么想回去呵,在他身边亦觉舒心,不管是战争、苦难或是流浪,她都只一味的觉得舒心!什么时候可以回去,什么时候?
这样想着,便觉心中郁闷难当,转身要离开,哥哥不知去了哪里,是否还陷在那诡异的雾林里,不行,我还是得先去寻得他。
但闻身后一声女子娇笑,道:“你们男人便爱看这些打打杀杀的,天天较武有何好看?”
游襄转过身来,但见仪仗长龙一样摆开,从分列的两队宫婢中间步出一位美人,但见容颜艳丽如霞,身体火辣,丰胸纤腰,双腿细长,衣着华丽,乃是宫妃华服,看她那模样甚至比登鱼的气场都要强大,径自走到澹台献身边,居高临下看着澹台献,轻启朱唇。
那声音嗲娇做作,但于男人而言,却是诱惑。
“澹台献,你为何还不纳了登鱼,就算只能一个嫔姬的位份也是好的!”
澹台献看着那女子,她原本身份低微,乃是其父从灭族的传鱼氏中掳来的奴隶侍妾所出,若非荆氏必须送一位女子入宫与游氏在**中分庭抗礼,这女子现在还在荆氏的浣洗局中做粗使丫头呢。但是现在因他需得荆氏相助,而原本这丫头在宫中颇使些手段笼络宫人,更是将澹台溯伺候的服服帖贴,更因现下身怀有孕,其位竟比游氏掌上明珠,正室所出,澹台溯帝妃登鱼更要得宠些。是以现下颇为傲气,变的目中无人,竟敢当众直呼澹台献其名,更是大加羞辱登鱼。
澹台献于登鱼并无感情,只因她那游氏贵族女的身份和在洛国子民中的影响力,而想要加以收服,当初他与荆氏商定,便以迅雷之速攻占鑫津,游氏自发抗击,但由于事发突然,而他早早在游氏族中设计部署,是以游氏中重要权贵死伤惨重,俘虏其中长房长孙,当时登鱼在宫中未有任何消息,想来是还在等着她的帝君安然归来,却不想这等来的却是家庭遭屠,帝君失落在外,不得而归的消息。当时她激愤异常,想要自尽殉国,被澹台献硬生生拦了下来,拘在宫中。
而荆氏得此一役在宫中越发坐大,平日里克扣登鱼宫中份例便也罢了,但此时却当众道出此事,实乃愚蠢,澹台献虽是心中厌恶,但面上却是微笑,道:“此事不急,只是菊妃现下身份尊贵,腹中又有我王族贵嗣,万不可操劳。”此话说的合情合理,但亦有推辞之说,菊妃方要开口,但听澹台献厉声一喝:“大胆奴才,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菊妃如此尊贵怎可随意外出,若是稍有差池,你们担的起吗,来呀,将这等废物全拉下去棍打五十,给菊妃选些得力的内侍宫婢去吧!”
菊妃气的脸面发白,但看澹台献面上颜色严厉,一双眼睛只盯着较武台上,恨恨拂袖而去。
澹台献卑睨着菊妃所去身影,讽刺道:“凭你也配来指使我,真真将自己看的太过了,你肚子里的是什么?是澹台献那小杂种的杂种。”
游襄但见那菊妃怒气冲冲而去,却是走了一条她颇为熟悉的路,那是去登鱼宫中的。她生在二十一世纪一夫一妻制的社会,自知夫妻合心的家庭喜乐,外来者导致家庭破裂的痛苦。但在这四千年前的上古社会,男人三妻四妾自是寻常,但免不得女人间争风吃醋,平常人不得幸免,帝君掌握生死大权,但亦不例外,只是明争表面上做的光彩些,暗斗暗地里做的隐蔽些,帝王也可放任不问。
而那菊妃原本便是宫中霸妇,但将澹台溯哄的舒服些,宫中各处打点的舒坦些,她便可翻云覆雨,只要不是太过,受了气的人亦只是咽下肚中。登鱼本是帝妃,又有庞大家族后台,二人相处虽是互不相犯,但那菊妃跋扈,原本便气愤同为大族,登鱼却在自己头上,以前是忍着口气,现下终于可发威了,便要将气全撒出去。
方才去澹台献那里闹了一场,虽不是宫妃该有的行为,但她亦仗着家族撑腰,便不将这篡的贼子放在眼中。你不去收拾那贱人,我便自己动手。
菊妃一路婀娜多姿,虽是身子越发重了,但她原本身材便是绝佳,现下抚腰扭臂,更添妖媚气韵。
游襄随着她一路行去登鱼宫中,但见宫门前一众宫婢行礼,菊妃却是充耳不闻,径自来到殿门前,看着大门紧闭,口中不无嘲讽:“便是在里面做着什么不见光的事吧,大白日的将门闭着做么?”指着身旁跪俯的宫婢,道:“开门。”
那宫婢道:“帝妃身体不适,闭门歇息,请菊妃明日再来。”
菊妃听后哈哈一笑,但听宫婢惊叫一声,翻身趴在一边,众人皆惊,菊妃身后一婢子道:“菊妃勿要生气,身子要紧。”
菊妃斜眼睨着两旁跪拜宫婢,道:“开门。”
仍有一名婢女跪俯门口,声音哽咽,道:“帝妃身体不适,闭门歇息,请菊妃明日再来。”
菊妃正要抬脚再踢,却闻殿门大开,游襄见是那位登鱼身边的宫婢,看着菊妃,目光随和,笑意盈盈,道:“帝妃有请。”
菊妃冷哼一声,踏着殿门进入,游襄紧随其后,进入殿中,但见纱蔓重重,登鱼隐在帘珠之后,声音清冷而疏离,道:“菊妃前来有何要事?”
菊妃道:“便是澹台献要纳你为妾之事,我便来帮他办了,你什么时候愿意?”
游襄只觉殿内气氛瞬间冰冷,登鱼身边宫婢皆对菊妃怒目而视,但那女子却是高抬下巴,以绝胜的姿态看着帘珠之后的登鱼,道:“若是不愿,亦不勉强,但你游氏已然衰落,你还想做什么呢?到时候在你不愿之时,再将你送去朝中哪位大臣身边做个暖房姬妾,你便愿了么?哈哈哈,游登鱼,你斗不过我,我早就说过了!”
但闻登鱼身边一位宫婢越众而出,指着菊妃道:“贱人,你本是亡灭的传鱼族最低贱的贱奴,还是被你父亲掳去的残破奴隶之身所出,能入得这洛国王殿便是你一百世也修不来的福气,可你入了宫中便与高贵圣洁的帝妃暗中较劲,你凭的是什么?只是你那现下有些耐看的容颜,还是你那妖媚惑主的低贱姿态?”
“啪”一声,那骂劲十足的宫婢捂着脸颊,但见嘴角开裂,渗出一丝鲜血。
登鱼道:“菊妃未免下手太过了?”她虽是愤怒,但语气仍是轻柔。
菊妃却不理她,对着身**婢道:“冰阅目无尊卑,语犯主上,罪责当诛,拖下去仗毙。”
但闻桌案翻倒之声,游襄见登鱼掀案而起,一步踏出帘珠,看着菊妃,面容阴冷,道:“闹够了么?”
菊妃道:“你这是张什么样的脸呵,是见不得我么,每次我来这里,你都是那帘珠的后面,今次终于出来了,你肯出来了?哈哈哈”
登鱼道:“洛国未亡,帝君健在,我仍是帝妃,你仍是嫔妃,你我地位相差甚远,今日你目无尊卑,仅以嫔妃之位,便要目无孤么?”
菊妃哈哈一笑,道:“孤?嫔妃?目无尊卑?游登鱼,你的家族已经改了,你的父亲兄长侄儿都是死的死,俘的俘,你以为你游氏还有重新得势的一日么?你以为澹台溯还可能回来吗?澹台献现下掌握一半国土,手下精兵强将,再得我荆氏,洛国最大的战斗之力相助,他还可能回来鑫津,重新复位么?游登鱼,不要再痴心妄想了,我原本想留你活着的,留你活着便只是为让你千人骑万人爬,你不是高高在上,圣洁尊贵么?你不是宓妃转世,与那个死了的扈等烟齐名么?但是我要你活着,我要你活的生不如死。”
登鱼面容不变,但那起伏跌宕的胸口亦是将她心中火气暴露,伸手欲掌菊妃,但那女子手劲颇大,捞住登鱼手腕,使力掀去,但见登鱼身体飞起,却被一人托住。
菊妃原本眼中恨极,但见二人动作颇为暧昧,嘴角擒着一丝冷笑,道:“如此这般要好,便是好好纳入宫中吧!”
澹台献看着菊妃,面容喜悦,但眼底阴冷却是清晰可见,转身看着怀中登鱼,道:“菊妃如此想要作媒,你便还要犹豫不决么?”
登鱼一把推去澹台献,却被他圈在怀中,搂的更紧,鼻息喷在登鱼脸上,道:“澹台溯大军于赤罢山外遇我献军伏击,死伤惨重,澹台溯不知所踪……”
菊妃面上划过一丝哀愁,转瞬哈哈大笑,看着登鱼,她亦是泪水津津而落,看着澹台献,道:“不会的,你骗我,放开我,你这贼子,放开我。”口中骂着,身体却是怎样也挣脱不开,只是一自的哭泣,肝肠寸断,最后终是哭的累了,昏了过去。
游襄心中巨痛,这种感觉瞬间袭遍全身,澹台溯失踪,失踪,只是失踪,别担心,别担心,但身体却量不听使唤,一自的颤抖不已,未发现身旁几案,身心崩溃,亦是站立不住,手抚几案,亦是震动上面的茶具。
澹台献一惊,道:“谁?”转首却不见任何身影。手掌击去,那几案断成两截,但见地上鲜血滴落,道:“隐身结界?出来,你究竟是谁?”
游襄听闻澹台溯失踪消息,心神俱疲,亦是澹台献攻击前来,她亦是无法闪躲,看着受伤的右臂,她亦是疾电闪身,从身后天窗处跳将出去,澹台溯夺身而来,却只抓着袍角,撕裂一片,拿在手中,看去,只觉心中窝火,怒道:“是他?”
游襄仰躲在百幻蝶上,看着碧落如洗的天空,在眼底却是血红一片,这是肮脏的天,是一片被鲜血染透的天,洛国她本不该来,身陷其中亦可脱困而出,心陷其间,却是万劫不复,那对澹台溯的所有刻骨铭心的感觉,本不是自己的,可却是心底最真实的感受,她从灵魂深处厌恶,可是自己却在这两种极端的感情里徘徊,只绞的整个身心都疲惫了。
不,不能再这样,我要离开这里,我一定要离开。想要抬身坐起,却是怎样也无法动弹,百幻蝶飞行空中,却是毫无头绪的乱行。
正当间,却闻异兽嘶吼,百幻蝶蓦然停住,一阵箫音传来,耳鼓受震,心中颇觉难受,那冰滴透明结界无以为继,一人一蝶出现在众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