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岁小孩儿没看到路,一头冲进女孩的怀抱,先是一愣,而后是止不住泪水往下掉。
紫衫男孩见小女孩没事,松一口气,整整衣衫,朝来路走去。
其他孩子们也高兴极了,说说笑笑,以紫衫男孩为首跟着往回走,聊天中得知,紫衫男孩,姓银名月川,字钊月。
小女孩给七岁小孩儿擦擦眼泪,跟在大部队后面。
“我叫忘轩,亡心车干,很容易写吧,你叫什么?”牵着七岁小孩跑的那个男孩站在小女孩左边,拍拍她的右肩膀。
小女孩往右看看,没见人,又转头看看左边,居然从左边冒出来,笑笑道:“吾名……我叫句之,语绝为句的句,之江的之。”
忘轩凝眉想了一会,缓缓才道出一句:“句,是结束也是开始,有结束才有开始。之江,江流曲折如‘之’字者。为何要以之江为新的开始呢?”
句之脸上一红,似被说破了什么,眼神一变却又镇定下来,调侃道:“忘语亡心,鸾鸟轩翥,不是太无情就是太多情,咱们彼此彼此。”
忘轩笑笑不反驳,转了话题:“对了,你是怎么逃过那只狗狗的?”
原来只是想问这个——句之敛眸笑道:“就是躲起来呀,他找不到我,就走了。”
忘轩干笑两声,一脸你骗不了我的样子——又怎么可能是狗狗找不到,白尾灵犬是万灵山中守护岩泉林的看护犬,以他的威猛、敏捷与机警,又怎么可能找不到你一个小女孩,定是山门中人下了命令,不得伤害这小女孩,否则你又怎能逃得过。
“句之姐姐,你脸上怎么花花的呀?”七岁小孩儿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拉拉句之的手。
句之下意识地摸摸脸,才想起脸上还涂着许多植物汁液,一阵脸红,旁边站着个很好看眉目清秀的男孩呢,赶忙胡乱用手绢擦着脸,道:“方才躲在灌木丛里,怕恶犬认出来,就……哎呀,你们别拿这种眼神看我,那恶犬嗅觉不甚好,我躲在石头后面,用大橡树叶裹住遮住他就找不到了,嗅了半天,真就没发现我,想必是视觉比嗅觉好……行啦行啦,不要看我……”句之拿着手绢一阵乱擦。
忘轩抿嘴而笑,隔着句之探头调戏小孩儿:“小包子,你叫什么呀?”
小孩儿愣了一下——这个叫忘轩的,白白净净温柔浅笑,会拉着我的手一起去救姐姐的人,居然叫我小包子。小小撅嘴道:“我才不是小包子呢,我已经不是小时候了,我有名字,你听清楚了,我叫容——小——小——”小孩儿甚是不服气,特意将最后三个字放大、拖长声音。
走在前头的人闻声转过头来,容小小,原来这个小包子叫容小小呀,粉嫩嫩圆鼓鼓的脸蛋,纯真无邪的大眼,漏风的牙齿还没长好,红红的小嘴嘟起来,果然很小很可爱。
几个女孩跑过来,拉着容小小,捏捏脸蛋儿逗起来。
天已完全暗下,月亮华光如影,浮在云层中,幽明幽暗,树木的枝枝丫丫愈发显得妖异。
恐惧再次溢上心头,而且没吃饭的娃娃们手脚发软,三四个孩子手牵手走在一起,女孩子们更是跟在月川身后。
一阵刺目,四周忽而亮起,明晃晃的,出现了许多岔口,岔口的另一头是明晃晃的诱惑。
温柔的娘亲和慈爱的爹爹,来接孩子们回家,伸出双手道:“好孩子,咱回家吧,是为娘不好,不该让你来这受苦,什么修道成仙,只要咱们一家团圆就好。”娘亲双目泪盈盈。
美味佳肴,糖葫芦、麦芽糖、玉年糕,踏上修仙之路便不复存在。
妖魔鬼怪,魍魉魑魅,生杀伐戮,血影斑驳。
贪嗔痴欲皆为尘土,天下苍生将是永世不灭的责任与重担。
句之的眼前,春归阁修复一新,依旧宾客满座,络绎不绝,夜夜升平,妈妈远远地看见她,又是笑又是哭,仍是装着爹声爹气的声音,花魁之争就要开始了,咱们的云儿定是花魁之主,回家吧……
回家吧,妈妈不怨恨云儿了,不怪云儿了,姐姐妹妹都还会喜欢云儿的,是吗?云儿不会再做错事了,云儿是最漂亮的,最才艺无双的,会有很多客人光顾,会给春归阁带来更多幸福的……幸福的阳光照进紧闭的心房,这种久违的温暖是归属感。
句之伸出纤白的手去牵妈妈,却走不动,低头看看,一双稚嫩小巧的手,衣角被这小手死死揪住,再看这双手的主人,是容小小。容小小泪眼朦胧,却死死盯着句之,他在说话。句之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出神的看了一会道:“小小,要跟云姐姐回家吗?”容小小却惊诧地张着嘴不说话了。
容小小,小小需要我呀,还有更多的人需要我。虽然妈妈对自己是别有用心,但是妈妈和春归阁对于云儿始终是有养育之恩的,当初离开春归阁走向万灵山时就已决定的,不论妈妈原不原谅云儿,云儿也想要保护妈妈、保护春归阁,想要守护这个世界的心,不论前路如何艰辛……
吾名句云之,舍弃云的闲散舒适,以曲折之江为新的开始,决心不顾仙路艰难危险,保护世人保护妈妈,句之是吾名。
句之蹲下身,给小小擦擦眼泪,“句之姐姐在这,不怕。”
容小小顾不上句之给他擦眼泪,回头指指其他人。
句之站起来,其他人都处在迷蒙状态,有两个孩子已经走向岔路了——小小居然是第一个清醒的,是有什么样的坚持让他如此义无返顾呢。
月川和忘轩此时也清醒过来,互相看看,还是月川先见不妙,慌忙大叫:“快拦住他们。”
句之和小小奔上一条路,扯住一个十岁的男孩,但男孩却顿时涨了千斤重,任凭句之和小小如何用力也扳不回,另一条路上月川和忘轩的情况也一样。
“学狼叫,快!”忘轩的声音,充满莫名的蛊惑力,令人信服的。
虽然不明其用意,但其他人还是跟着嚎起嗓子,四个人的声音合在一起,狼嚎声顿时令寂静的山林愈发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