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个新弟子,东倒西歪,睡觉模样好点的趴在桌上流口水,差点的抱着桌脚流口水。
掌教又是气又是笑,不知是气是笑。督教几乎吹胡子瞪眼了,又骂不出来,值得一挥手离开。在观师祖拿过纸笔,画了幅憨态可掬的众人口水睡相画后,各执教恨铁不成钢地将各自的徒弟拎回居所。
筑天台的斗法才持续了一日,今日是第二轮比斗,并且不同于昨日,若说昨日是互相切磋讨教,那么今日就是小试牛刀了,不再限制武功路数,三局两胜,各派新弟子中也在其内。但一早,重溪派便不见了新弟子的踪影,掌教只能与众门派商量,将新弟子的比斗放到第三日。
虽然着实丢脸,但掌教气归气,那一群娃宿醉未醒,既不能调教也不能责罚,只得暂时作罢。
待夜幕掌灯时分,宿醉初醒的众弟子跪在溪源峰偏殿,座上是掌教、门主执教和负责门派清规惩处的全执教,以及一脸看好戏的观师祖。
一语不发。
“不就是喝点酒么。”诗颖跪得膝盖红肿,双腿发麻,忍不住抱怨道。
“还不知错?”全执教冷言。
诗颖不服气,正欲开口,月川却止住了她,道:“此次是弟子的过错……”
“要你多嘴么?”全执教打断月川。
月川羞愧。
掌教不说话——此次新弟子聚宴,忘轩曾经禀报过的,但是有月川在,稳重心思细腻,便不再过问。为何月川会喝醉呢?再看自己徒弟忘轩,虽然经常说话虚虚实实,七分真三分假,但为人处事却不比月川差,为何他也不顾分寸喝醉了呢?女娃子们平时的娇嗔矜持都上哪去了,怎的也都好上这一口酒?
随后,掌教问了月川几个问题,月川全然承认是自己的过错。
掌教继续问小小,确实是月川设宴,但是由句之准备餐宴的。小小回答临末不忘补上一句,“姐姐做得可好吃了。”
掌教瞥一眼句之,却不问她,转而问方才抱怨的诗颖。
“大家难得聚一次,交流交流,不过是喝多了点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掌教的问话却得来诗颖这么个回答。
掌教也不气,笑道:“你倒是说说交流到了什么?”
诗颖却答不上来。
再问玉姬学了什么?
“昨日文祭祀服下的丹药中的一味主药是三寸草,生于潭底深处,可暂时强健体魄,文祭祀用此丹药使得身体坚韧,并结合一个阵中阵利用气压压迫,碾碎池底阵眼……”
门执教、全执教二人点头。
掌教拍手称快,想想那老道儿个把月下不来床,心里好不畅快。
“全执教,怎样惩处,就按掌教的意思办吧。”门执教见掌教问完话,便对全执教说。
“是。”全执教将一尊香炉摆上桌子,插上一根两指粗的沉香,道:“跪不住的可以坐在一边休息,不过你站起来时,这支香残留的越多,你受的惩罚也越重,换而言之,在此香烧完时还跪着的弟子,可以免于惩处。可听明白了?”
“弟子明白。”众人道。
而话一说完,忘轩与月川却同时站起来。
众人吃惊的看着他们。怎么,难道你们想接受全部的惩罚么?
句之左右看看忘轩——月川不逃避责罚,是敢于担当,但你呢,此事与你毫无干系。
句之看到的是忘轩从容的微笑。
“娘的嬉皮,你不准起来。”师祖不知因何大怒,一拍桌子,茶碗抖到桌沿几乎就要坠下,师祖指着的却是忘轩。众人惶惶低头,不敢再东张西望。
“师父,为何?”掌教不解,但再看忘轩体内沉静平稳的气流后明白,说道:“师祖既然说了,你还不跪下,你就放宽心吧,你的这一顿责罚是不会免了的。”
放宽心!众弟子惊恐,会是怎样的一顿责罚呢!
无奈,皱眉,委屈,忘轩只得继续跪在地。
句之使出浑身解数使用吐纳之法,提起周身气流灵气,舒缓因长时间屈膝而麻木不已的酸痛。
沉香燃至一半,已有三分之一的弟子忍受不住起身下坐。虽然运用吐纳之法舒缓筋骨,但此时不知为何总觉得身如千斤重,难以如平时那样调动灵力,仿佛空气中的灵气都被渐渐抽光了,如蒸汽般渐渐挥发消失,没有灵气可以吸纳交换使用,腿脚愈渐酸麻。
终于,句之眼见着沉香还有一寸即将燃尽,心有不甘却着实坚持不下去,甚至都站不起来,直接坐在了地上,而如她一般直接坐在地上的弟子并不在少数。
直至沉香燃毕,剩余跪着的弟子仅余二人,一个是三番被命令不得起身的忘轩,另一个是句之不甚熟悉的甘尚姜。
“跪了那么久,你可曾领悟了什?”门执教问甘尚姜。
“弟子……师父说要跪一炷香……”尚姜有几分木讷,门执教耐心几番发问,尚姜才断断续续将话说明。
尚姜的想法是全师父说跪足了就可以不用受罚,尚姜便听命跪足了,但腿脚酸麻不听使唤,而尚姜只有一个简单的念头,跪下去,回想师父曾教导过的吐息术,一遍遍重复,但天地灵气无法调动,强撑了半柱香时间,但头脑里只有全执教说的跪一炷香,便稀里糊涂地尝试着调息起体内从前聚积于丹田的气力,令原有的些微灵气在体内循环运作,但总是受到冲撞,释放掉一些灵气后反而顺畅了,几次尝试后居然也甚有效果,最终坚持到最后了。
待甘尚姜说完后,众弟子恍然领悟,吐纳之法不单是要做到汲取天地灵气,体内已有积聚的气力不单单是为了果腹的。
全执教将香炉撤下,句之忽觉空气跳动,再一试吐纳之术,居然畅通无阻,原来那香炉尽是阵眼,压制空间范围内灵气的阵法。其他弟子也是恍然大悟。
观师祖却在此时喝问道:“小儿们可曾知道重溪派为何取名重溪?”
众人沉默,但都微微瞥向月川,还真是习惯了以月川为首。
“据说重溪位居万水源头之巅,山脉连绵有大大小小上万条江河,故名重溪派。”月川见状只得开口。
“哼,亏得你也已学会吐纳之术的精华,现在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众人不明师祖为何生气,看着观师祖甩袖离开也只能静默。
月川一阵脸红,不知自己何处说错,但见众人也替他觉得无辜的眼神,稍稍好受一些。
句之偷偷传音过去:“别介意,观师祖一直这乱七八糟的脾气,有我这女孩子在面前时居然也直骂皮痒蛋疼。”
月川表情一变,蛋疼这种只有男人之间才能说的话……憋了半天硬是没笑出来,心情稍稍好了三分。
“门执教。”掌教也不愿多说,闭目养息,似乎全权交给门执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