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还好。
花盼盼终于松了口气,暗暗调整呼吸,刚才太紧张,险些没把她给憋死。
周裴隽正拿起筷子吃了两口菜,湛泸又端了一盅汤品放在了周裴隽的面前。
周裴隽抬起头,疑惑地望着花盼盼,花盼盼解释道,“这是妾身特意为世子爷准备的药膳。”
一边含笑解释,一边还贴心地帮他翻开了炖盅的盖子。
除了湛泸她们,无论是姨娘和世子爷都没有发现花盼盼那张云淡风轻的小脸背后的那颗狂喜的心。
这可是用海参、鹿茸、鲍鱼外加十几位药材炖出来的特级十全大补汤啊,在结彩坊那么辛苦,世子爷你就多喝点吧,多喝点啊!
哈哈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没想到机会来得这么快啊!
见周裴隽一副很感动的样子对她点了点头,就拿起勺子舀起一勺送到了嘴里,毫无阻碍地咽了下去。
花盼盼觉得自己心里那个阴暗的小角落已然阳光普照,花开遍地,还伴着噗呤噗呤如同风铃般悦耳的声响。
回神发现八姨娘已经唱完了,有些尴尬地站在一旁,就对她点了点头,示意她回自己的位子。
“三姨娘今天带了琴过来,三姨娘就为世子爷弹奏一曲吧。”
程孝宜从来没有想过花八筒会在世子爷面前给她表现的机会,来不及多想立刻又坐到了还没来得及收起的琴案前。
四姨娘方敬兰拢在袖子里烫伤的左手纠紧了袖口,双目中的怒火似要喷薄而出,将那个大摇大摆惹人厌恶的身影灼烧烤熟。
可惜整体气氛太祥和,没有人注意到这个怨恨的角落。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三姨娘身上,她十指一拢,清越悠远的琴声就从这一抚一抹之间飞越而出。
周裴隽恐怕是觉得这汤羹味道不错,在三姨娘仿佛绵绵无绝的乐声,与比那乐声更千回百转的眼波中,喝下了整盅汤羹。
太好了!花盼盼看着见底的炖盅,心里一阵窃喜。
正当她得意之际,忽然感觉到自己拢在袖子里的手指尖碰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干燥的,粗糙的,暖和的。
还没等她分辨出来,那东西就攀上了她的手指,粗糙干燥温热的感觉将花盼盼的小手包裹起来。
这家伙喝完了十全大补汤竟然就迫不及待调戏于她了!
花盼盼面上仍旧喜气洋洋地欣赏程孝宜的琴声,小手却一翻从那大手的缝隙逃了出来,闪电般反手捉住了大手的小指,毫不犹豫地往外一掰。
细微的咔嚓声隐没在衣袖摩擦的窸窸窣窣中,只有花盼盼察觉到身边的周裴隽身体僵直了。
二人很有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很有效率地交换了信息。
花盼盼从周裴隽的眸子里看见了疼痛和怨恨。
愣娘们儿!你就是个不解风情的傻女人!
周裴隽从花盼盼的杏目中找到了畅快和得意。
调戏老娘,哼哼,你找死呢吧!
今天让你断指,下次就让你试试断子绝孙!
花盼盼却万万没想到周裴隽眼珠子一转就想到了陷害她的对策。
周裴隽立刻站了起来,花盼盼正使劲掰着他的小指被他冷不防拽了一个趄趔。
他则眼疾手快地以自由的那只手拢住了花盼盼的肩膀,帮她稳住正摇晃的身形。
“夫人这是怎么了?不胜酒力?”
周裴隽以同心台众人都听得到的声音,关切地问道。
还温柔地帮她理了理贴在额际的碎发,含情脉脉地望着她。
这是打算直接把她拖到床上啊!
三姨娘停下了手指,悠扬的乐音也戛然而止。
所有姨娘都朝世子和世子夫人这边看过来。
周裴隽已经把花盼盼拉出了座位,花盼盼怎么能罢休,半转了身子就想从他怀里掏出来,藏在袖子里的小手还死命地掰着那根小指。
我就不信你不疼!
你这丫头还真是狠心,这么大力气,再掰就真掰断了!
周裴隽咬着牙,忍着痛,索性揽住花盼盼不盈一握的腰肢,在姨娘们看来这一幕就好像是花盼盼故意献媚邀宠。
“夫人,今夜花好月圆,怎可虚度?”
周裴隽微微垂首,在花盼盼耳边呵着气,用极低的声音道。
花盼盼被他弄得一个激灵,整个人差点从地上弹起来,却又不甘示弱,手中力道又加重几分。
“世子爷风流倜傥,妾身可是仰慕得很呢,只是世子爷难得回来,还是休息休息为好。”
纵欲过度,可是很容易挂掉的。
花盼盼眼睛望见他脸颊上正不紧不慢地滑下一滴冷汗,心里别提多舒坦了,十指连心,就不信你不疼。
摆出来的笑脸就多了几分真切灵动,眉眼也不由自主地飞扬起来。
周裴隽甚至从哪个“很”字里听到了牙齿摩擦的刺耳声响,身体却陡然燥热起来,拢在那腰间的手臂就索性将她箍在自己怀里。
“本世子玉树临风,潇洒倜傥,夫人既然仰慕于我,我又怎忍辜负这一片深情厚谊?”
他很有涵养地自动忽略了花盼盼劝他休息的那半句话,并且很解风情地将重点放在了前半句的“仰慕”上。
二人隔着单薄的衣衫贴得很近,花盼盼背脊感受到他身体温度的变化,心一沉,世子爷眼看着就要兽性大发,她可不能把自己给害了。
看来这十全大补汤……很有效。
她嘴边噙着笑意道,“思慕世子爷的,可不止妾身一人呢,姨娘们的那么情意摞起来,怎么也要一尺来厚……妾身怎么相比?”
一尺来厚?你以为是豆腐啊。
话音未落,藏在宽大裙摆里的后脚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磕向周裴隽的膝盖。
周裴隽吃痛撒手,花盼盼也放开了他的小指,身形一闪,人已经荡开一步开外。
众姨娘不会武功,眼力都不行,只看见花盼盼闲庭信步一般离开了世子爷的怀抱。
那华丽裙裾微微一闪,仿佛只是荷风吹拂,撩起的一角风景。
周裴隽膝盖上的疼痛还没有消失,就听见花盼盼道,“今日良辰美景,世子爷不忍姐妹们空度良宵,出了个主意来决定今晚由哪位姐妹来侍寝。”
众姨娘听了无不双眸闪烁起流光溢彩,饱含期待地望着花盼盼,等待下文。
花盼盼很识趣地没卖关子,抿嘴笑道,“每人拿出个物件,放在托盘里,世子爷挑到谁的物件,今晚就由谁来侍寝如何?”
众姨娘连连应是,花盼盼示意赤霄去拿个托盘来,周裴隽终于挨过了膝盖上的疼痛,迈着略显迟疑的步伐靠近她。
“你倒是个有主意的。”其中讽刺之情溢于言表,又夹杂着些许胸有成竹的愉悦。
花盼盼不着痕迹地又躲开一步,干笑道,“妾身等内宅妇人,哪有世子爷见多识广。”
这就是明明白白把自己给撇干净了,还顺带着讽刺他妓院逛多了。
转眼赤霄已经端了托盘过来,十位姨娘背对着周裴隽占了一排,各自暗中挑了个随身的物件放在了托盘上。
赤霄端着铺满锦绣的托盘来到周裴隽面前,十位姨娘也急切地围了过来。
花盼盼也伸头望了望,有发簪,有耳珰,有丝帕,还有荷包,琳琅满目的。
周裴隽来来回回将这一托盘的物件打量了一边,抬起手,伴着姨娘们倒抽冷气的声音,又缩了回去。
在众位姨娘急切而又疑惑的目光中,周裴隽笑吟吟,望着花盼盼,“夫人还没放东西呢。”
花盼盼仿佛也料到他这一问,上前两步,对周裴隽躬身一福,“众位姨娘思念世子爷有段日子了,妾身作为主母,今日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这句话说得端庄、婉约、识大体,翻译成直接豪放一点的语言就是:老娘一不屑和你睡,二不屑和她们争!
周裴隽盯着花盼盼看了两眼,也许是灯笼里烛光闪烁,那双凤目中的光影有些晦涩不明。
他最终没有坚持,随手挑起一条丝帕,展开细观,丝帕一角绣着几朵桃花。
“这桃花绣得好。”周裴隽赞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