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安公世子回到了新房的时候,花盼盼已经洗漱完毕、烘干了头发、换上了柔软舒适的月白色襦裙,倚在临窗大炕的大迎枕上睡着了。
黑发如檀披散在枕畔,映着那巴掌大的小脸越发莹白如月。
花盼盼有一双清澈潋滟的杏眼,黑澄澄仿佛能一眼看到底,此刻这双眉目闭上,却显得这张小脸更加清纯,羽扇般的睫毛安静地搭在眼帘,眉如远山纤细舒展。
最可爱的是那一张樱桃小口,睡着的时候微微嘟着,娇艳欲滴。
以上描写出自花盼盼她娘柔佳长公主的双眼,在公主的眼里,她家闺女是个一顶一的大美女,小让她练武,就是担心女儿长大了红颜薄命,拳头硬一些起码可以把那些臭男人都打飞。
寿安公世子周裴隽可没有这样的感觉,他只看见了新娘手中握着的物件,就是她陪嫁的七星宝刀,皇上赏的,她想干嘛?
新婚之夜,抱着这把刀睡觉,不是该抱着他吗?
成何体统!
他皱了皱眉,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她的脸庞。
新娘的嘴唇又嘟起,居然伸出粉红色的小小舌尖舔了舔嘴唇又安静地睡着了。
可恶!
当我是什么!
新郎忽然觉得眼前女子安详的睡颜相当碍眼,就不管不顾地踢了鞋子爬上炕,双手抓起花盼盼的手臂就一阵猛摇。
“你干什么……!”花盼盼终于醒了,也怒了,还好她很理智,左手管住了右手拔刀的冲动。
真是丢脸啊,想当年也跟着父亲和哥哥们出关砍人,也曾过过枕戈待旦的生活,怎么今天警惕心这么松懈,一定是结婚累的。
手臂都被人抓着,那人是她的新郎,甩开是不礼貌的,花盼盼只好忍住揉眼睛的冲动,抬起迷蒙的双眼对上了那双清亮的凤眼。
他的眼睛很明亮,这是第一感觉,这双凤眼生的很妖孽,很妖孽,当他盯着你的时候你就会觉得他看进了你的心里,你心里的那些阴暗角落的小九九都无所遁形,有一种自己被穿透的感觉。
他的嘴唇很薄,鼻梁很高,眉毛浓密,额头也饱满,整个轮廓却是冷峻的,那衣服下的身材也和这张脸一样,有着冷峻伟岸的线条。
以上的周裴隽是他家里的侍妾们和通房们还有家外面的若干女性朋友的看法,花盼盼小姐可没注意这么多。
花小姐有七个很好看的哥哥,各个玉树临风、龙章凤姿。
周裴隽的长相在她眼前平平淡淡的,切了放进盘子里就是白斩鸡,装进盆子里就是文思豆腐,吃起来肚子里必得淡出鸟来。
她此刻只是觉得这人很讨厌,把她从好梦里吵醒,最讨厌的是他身上穿的那件大红喜服,晃得她眼睛冒金花,直想砍人。
而那个吵醒她的家伙却一点也不知死,自以为娶进门的这个新娘子是个吃素的,竟然开口和她约法三章。
只听他凉凉地道,“我说,要不是我姑姑哭着求我还抬出了我死去的老娘,我可一点都不想娶你,不过,既然你嫁了进来,我也就当养了个闲人,你就安安生生的在这院里待着吧,其他的事儿,少搀和。”
说完就松开了花盼盼,视线从她身上移开,还弹了弹衣袖,再也懒得看她一眼,抬脚就往门外走。
花盼盼坐直了身体,莲花瓣一般的脚丫轻轻落在了平整如镜的青砖地面。
她倒抽了口冷气,灵台一片清明。
守在门外的四个大丫鬟也跟着倒抽了口冷气,全身紧绷,她们很熟悉这个声音,这是自家小姐暴怒的表现,她现在很生气,想杀人。
同样守在门外的寿安公世子的贴身丫鬟不明所以,本以为自家的公子马上就要出来,准备伺候他去书房。
忽然听到房间里一声飒然爆呵,“给我守住门口!”
明明是娇柔甜腻的女声,却暗含着凛然杀意,竟是将门口世子的贴身丫鬟吓得一哆嗦。
屋内刀剑出鞘的声音就穿破了众人的耳膜,那两个丫鬟慌了,口中喊着世子就想冲进屋里一看究竟,湛泸和赤霄往门口挪了一步,并没打算出手,而是朝龙雀使了个眼色,就见龙雀大步上来一把抓住两人的衣领,轻轻一提,就把她们扔进了院子里。
屋内已经传来乒乒乓乓的打斗声,两个丫鬟见大事不妙,就想出门去搬救兵,还没走到院子门口,就见一个浅黄襦裙梳着双髻的丫鬟环着手臂挡在了院门口,月光照在她上翘的嘴角,只听她气定神闲地道,“今天谁从这里出去,杀、无、赦!”
这两个丫鬟顿时蔫儿了,双腿发软,背靠背瘫坐在了院子里,院子里的促使丫鬟婆子们也都蔫儿了,世子爷啊,虽然你平日里吃喝嫖赌没个正行,可你也是个好人啊,苍天无眼啊,难道你就要在新婚之夜命丧洞房。
仿佛是印证他们的不好预感,房内传来他们家世子爷又羞又怒的喊声,“你这毒妇!你想谋杀亲夫啊!”
接着阴测测的女音传出来,“你放心啊,放心,我可不想当寡妇。”
“你这丑八怪我才不要和你待一起!”
一院子的婆子丫鬟开始浮想联翩,红彤彤,粉艳艳的画面仿佛浮现在了院子上空。
“哈哈哈……”女子娇笑,“相公啊,今天是咱们的洞房花烛夜,你哪儿也不许去。”
啪……
巨大的声响传来,伴着世子爷的哀嚎,引得大伙竖着耳朵又往门口凑了凑。
“你要干嘛!你疯了啊……你这个不要脸……”
世子爷的叫声戛然而止,房间里随之安静了下来。
半晌,有胆大的婆子捅了捅身旁的婆子,轻声道,“难道……世子夫人,把世子给……强了?”
听到这么一阵热闹和世子爷的哀嚎,不这么想是不可能的,大伙仿佛都亲眼看见了那香艳的场面一般,异常兴奋。
咳咳……
湛泸清了清嗓子,院子里弥漫的浓烈粉色分子被荡扫一空,只听她清凉地嗓音搓揉着每个人的耳膜,“今晚的事情,泄露出半个字,死!”
盛夏的夜晚,知了忽然不叫了,寒冬才有的冷风轻轻刮过每个人的后颈,众人以同样的节奏集体打了个哆嗦。
好可怕,花八筒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