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盼盼打了个抖,收回目光,抬眼又撞见那一抹嘲弄的微笑,不由问道,“是谁?”
周裴隽转过脸,月光照亮了他的面容,只见他好看的笑容染上凄清,“不好说……”
是啊,不好说,花盼盼来回踱了两步,是不好说,这汤是何妈妈送过来的,表面上看是与夫人有着莫大的关系,却更加可能是有人陷害。
但也不能排除夫人反其道而行之,故意惹上嫌疑以蒙蔽大家的视线,来撇清嫌疑。
这府里的人,夫人,二房,三房,四房,通通都有嫌疑。
甚至寿安公,万一他看周裴隽实在不顺眼……他就在几天前还说过后悔生了他……
花盼盼猛地抬眼望向周裴隽,方才那柔和的目光转为清冽、冷凝、落寞……
对他来说,这个家里谁也不能相信吗?
有一会儿了,他一动未动,身形像泥塑木雕一般僵硬,这样失落的他,也有点吓人。
花盼盼急于打破这样僵凝的气氛,大步上前,狠狠拍了拍他的肩膀,讽刺道,“世子爷,妾身佩服啊,连结彩坊的****都尝得出来,真是见多识广啊,啊哈哈哈哈啊哈……”
说得高兴,又猛拍了两下他的后背。直把那僵硬的身影拍得一个趄趔险些绊倒。
周裴隽怔愣片刻,嘿嘿笑着举高了手中握着的肚兜。
“娘子真是好品味,这肚兜无论是配色还是绣功,都属上品啊。”
花盼盼看着他手中扬起的杏黄色布料,猛然想起了这肚兜还在他手上,火气冲上脑门,跳起来就去抢。
周裴隽也是个身手敏捷的,再加上祠堂廊檐宽阔敞亮,顺势也一跳,将那片杏黄色绸缎高高举起,不让她够到。
“你还给我听到没有你还给我……”
花盼盼见自己跳高跳不过,就一边威胁着,一边顺着他的衣襟捉住衣袖,一寸一寸将他的袖口拽低,妄图这样拿到肚兜。
周裴隽哪会让她如愿,手掌展开轻轻一抛,再跃起一接,肚兜就换到了另外一只手里,照样举过头顶。
“嘿嘿……够不到,够不到……”
看着花盼盼气得绯红的小脸,心情越发舒畅,竟是将刚才的憋闷之气,抛到了九霄云外去。
“你……”
花盼盼又跳了一下还是没够着,脾气上来张口欲骂。
忽听见祠堂院门外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她转过身欲过去查探,周裴隽已经上来捂住了她的口。
花盼盼小手覆上他的大手,轻轻拍了拍,示意自己也注意到有人来了。
二人对视一眼,蹑手蹑脚,到了院门外,扒着,门缝望去,只见有大队人马,提着灯笼朝这边走来,眼见就要到祠堂院门了。
二人立刻慌了手脚,疾步跑回廊檐下,规规矩矩跪着,迅速整理衣饰,抚平褶皱。
花盼盼发现方才急着和周裴隽打架,还有两个扣子没有扣,赶忙手忙脚乱扣上去,周裴隽看见也过来帮忙。
夏衫软薄,方才打斗费力,胸前的两点居然隔着衣衫若隐若现,花盼盼大惊,自己的肚兜呢!
肚兜还抓在周裴隽的手里!
花盼盼立刻劈手过去抢,无奈院门已经有了响动。
二人急慌慌、颤巍巍转过身面对列祖列宗,花盼盼瞪着手里揪着的肚兜不知所措。
周裴隽看见一把将肚兜扯回去,就往袖口里塞。
背后呼呼啦啦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幸好在寿安公看见之前将肚兜藏了起来。
“你们在做什么!”
话音刚落,寿安公已经到了两人面前。
苍老干枯的眸子审视着两人,仿佛不愿放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花盼盼害怕露陷,尽量含着胸,弓着身子,头埋得很低。
寿安公看见她这副样子,以为她是害怕了,不由得有些满意。
周裴隽则为了给她打掩护,直起身子与父亲对视,“是父亲罚我们跪祠堂,父亲认为我们正在做什么?”
“哼!”寿安公听着儿子挑衅的语言,立刻将刀锋般的视线扫到他身上,注意力也从花盼盼身上移开。
低头却发现脚边多了个花梨木食盒,立刻找到了发飙的理由,“是谁给你们送的饭?!我不是说了不许吃饭的吗?”
然后视线毫无犹豫地投在一旁站着的夫人身上,“就是你!我早说过慈母多败儿!你总是拦着我教训他!”
口气很凶,语调上却缓和了不少。
周裴隽见状,微不可见地撇了撇嘴,从食盒里取出花盼盼只喝了一点的茶,还剩了很多茶水,看不出动过。
他将盖碗高高举过头顶,很认真,很恭敬地道,“爹,我们知错了,您也别怪母亲,喝口茶,消消火。”
花盼盼努力维持着躬身长跪的姿势,憋笑憋得都快背过气去了。
又怕露了馅儿,不敢抬眼去看寿安公的样子。
只低着头听见寿安公喝了茶,不一会儿就呼吸加重,急急挥手说,“你们回去吧。”
然后就匆匆沿着原路返回了,速度快得像一阵风。
“哈哈哈哈……”
等人走远,花盼盼和周裴隽再也忍不住笑做了一团。
“哈哈哈,亏你想得出来……居然,居然……哈哈哈……”
花盼盼指着周裴隽笑得花枝乱颤。
周裴隽则想起花盼盼方才含胸低头,生怕胸前的曲线给人发现的样子,笑着抬手扶在她肩膀上,缓缓向下。
就要触到那一点的时候,给花盼盼捉住了手,只听她咬牙切齿道,“手往哪儿放呢!”
周裴隽谗谗收回了手,“既然父亲准了,咱们也回去吧。”
“嗯……”花盼盼倒没再和他计较,点了点头就起身,和他一前一后回了玉琼院。
那一天寿安公回到了正院就收了夫人屋里正当差的秀兰,第二天请安的时候夫人的脸色极其难看,众人的脸色也各有特点,这就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