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定的事实总是比较容易让人接受。
不过月余的功夫,王富贵的情绪似乎已经缓了过来,不再像刚开始那般的歇斯底里。
陈宇丰总算歇了口气。看着王富贵伤心难过,他心里其实也不好受。只是大丈夫,哪有轻易言泪的,更何况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办呢。
两人进入南殷国已有数月,只是陈宇丰小心起见,一行人并未向着南殷国的都城上阳进发,反而是在一个小镇子里安定了下来。
新购的陈府不过是套半旧不新的老宅子了,和从前的王府根本没法比,破破落落的,只有几处两进的院子,也不是坐落在繁华的街道上。
毕竟一个刚到本地的人就花大价钱买豪宅的话,总是会过于引人注目的,甚至有可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而这些,都不是陈宇丰所想看见的。
虽说外头难看了些,但好歹屋子里经过了一番收拾布置之后还是有了些曾经王府中的感觉。
王富贵一个人住在陈府东北角上的一处院子里,陈宇丰又给她院子里添了大丫鬟、婆子及粗使婢子共七八个伺候着。而最初见到的那个巧燕也还留着,只是她那副恨不得天天黏在陈宇丰身边的德性教王富贵不甚喜她,因而将她从身边打发到院子里做了个三等的丫鬟。
巧燕也不在意,这位姑娘看着就是极严厉的,在她身边服侍累不累先不说,指不定讨不到好处呢,还不如被打发到了院子里,还能瞅着机会悄悄地溜出院子去。
若是什么时候,她能被主子看上眼了,那她出头的机会也就来了!
像陈府这样的人家,虽说比不上那些根系极深的大家族吧,却也不是她这样一个身份低贱的婢子就能随意高攀得起的,别说是正室的大太太了,只教能让她捞着个姨娘做做,那她这辈子也算是衣食无忧了。若是运气再好些,能生下个一儿半女的,那时候还怕她得不了宠么?
陈宇丰倒是不知道巧燕的心思,即便知道了又如何?
大户人家的婢子说得难听点儿,那本就是用来给主人家暖床用的工具。他在王家的时候也没少糟蹋身子干净的婢子,这时候多她一个巧燕不多,少她一个也不少。
只不过最近陈宇丰忙得很,忙着插手进桐城的商界,忙着和其他商人打好关系,因而根本没有多少心思去考虑这些红绡帐暖的美事,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巧燕整天都打扮得一副娇俏的样子在他眼前晃荡。
王富贵倒是看见了。
因为陈宇丰一回府必然要来她的院子坐坐,每每到了这个时候,她院子里的三等丫鬟巧燕总是会代替她身边的大丫鬟进屋来上茶。
事有反常即为妖。一次两次的也就罢了,次次如此便不寻常了。
王富贵心里冷笑着,暗自寻思着要用个什么法子给那巧燕点儿苦头吃吃,面上倒是分毫不显的,在陈宇丰面前更是连提都没提。
巧燕是个心思不正的,王富贵身边的几个大丫鬟不过是摆着好看,一来对她还没有那么深的忠心,二来那几个都是性子怯弱的,一个个都没什么本事,当真是半点儿都及不上当初跟在她身边的白芍。且她院子里的婆子也都是从当地招徕的,她也不敢随意任用,只能先摆着她们,不教她们做些重要的事情罢了。
只是这样一来,王富贵掰着指头一算,才发现她身边居然没了一个能用的人!
这可不行,她身边若是连一个心腹都没有,她连睡觉都不得安稳!
想了许久,这天傍晚陈宇丰回府的时候,王富贵同他说明日想去外头瞧瞧,整日在府中待得都有些厌烦了。
王富贵原也是个泼皮猴儿般坐不住的德性,在王府中的时候也不知教大太太柳氏埋汰了多少回。只是这次安静了许久,也不免教陈宇丰有些担心。如今她自个儿提出想去外头散散心,他自然是极高兴的,当下就允了,还说明日定会陪着王富贵出去。
王富贵笑着点头。这几个月她忽然就明白了很多事情,也学会了将话藏在心里。
想培养几个心腹的事情未必就是不能和陈宇丰说的,只是很多时候,还是留下点后手比较好。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今日和你把酒言欢的人,会不会在一转身的时候就从背后给你一刀。
*
前一日陈宇丰才满口答应了定会陪着王富贵出门,只是天色才蒙蒙亮的时候,他就得了消息,急急忙忙地出了府,匆忙中只留了熊林在王富贵身边保护。
而王富贵则是等到洗漱完了在花厅中用膳的时候才知道此事的。
丫鬟正伺候着她,熊林就立在门外回报。
王富贵倒也不在意,只是“嗯”了一声便是晓得了。
陈宇丰的忙碌她也是晓得的,自然不会大吵大闹肆意妄为,那只会拖陈宇丰的后腿,对她也是有诸多不利的。她还没到那么蠢的地步。
“表兄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便不必等他了,我一个人去也无事。”熊林就是个不吭声的闷木头,只是木着脸色站在王富贵身后一步远的地方。王富贵抽了抽嘴角,“自然,表兄留下你的用意我也明白。熊林你便跟着吧。”
熊林这才动作极小的点了点头。若非王富贵一直盯着他,只怕是连这点儿动作都看不见的。
*
桐城不过是南殷国边陲上的一个小镇,虽然辖区内土地极广,却总因为各种的原因而导致无法发展畜牧业。
不过借着与天圣国比邻的优势,桐城在近几十年内倒是逐渐的发展成了一座以商贸为主的城镇。
这也是陈宇丰选择在这里扎根的原因之一,虽然与天圣国距离极近,但这里商贸发达,且有各地的商人前来这里做生意,使得这里的消息也是极其的灵通。
若是能顺利地打入桐城的商贾中,从而参与进那消息网中,这于陈宇丰而言,也是有许多好处的。
王富贵乘坐的牛车过了几条大街,忽而听见从前面传来一阵的哭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