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富贵身为正室嫡女，自打出生以来便受到了爹娘、陈嬷嬷几乎是无条件的溺爱，以及府中上下对她的纵容，导致了王富贵现如今有些娇纵的脾气。眼下虽然因为李氏的怀孕而略微收敛了自己的性子，但雅琴的态度和看她的眼神却绝对不是王富贵作为一个主子所能容忍的。
“放肆！你不过是个奴才，居然敢对着主子说这种话！？”这种事情还轮不着王富贵亲自出口，白芍已经代替她斥责了目无尊卑的雅琴。她跨前几步挡在了王富贵的身前，一双眉眼颇有些凌厉，几乎是像刀子一样射向了出言不逊的雅琴和后头的雅棋。
李氏似乎也才觉察出雅琴话中深意的样子，她几乎是反射性的看向了站在王富贵身前的白芍，表面上是一副惴惴不安的柔弱样子。
白芍是王富贵身边最得力的丫鬟，但她知道，白芍同时也是柳氏放在王富贵身边用来保护她的一颗棋子。若是今日雅琴的这番话经白芍的嘴再传进了柳氏的耳朵里，别说是她身边这两个伺候她多年的大丫头了，只怕是她肚子里的孩子以后都未必会有好日子过！
别看自她怀孕以来柳氏整日都是温温柔柔的一个人，但若是触及了柳氏的逆鳞，想必她定然不会在意让自己的手上再多出几个人的血。
李氏只是素日里性子怯懦了些，却不代表她就是个傻子。但……眸光一闪，李氏心中又有了计较。
如今她正怀着身孕，若是柳氏真的按捺不住地向她下了手，那她只要再动点儿小手段，就能让老爷的怀疑落在那柳氏的头上了。哪怕不能让老爷立即休了她，厌恶也是定会有的。
“雅琴，住嘴！”李氏喝了声，神色中难得脱去了以往的懦弱而带着些凌厉。这时候李氏要做的便是挑动王富贵同雅琴两人之间的火气，白芍虽然是被陈嬷嬷调教出来的人物，但终究年纪还小了些，这起子门门道道她还尚未全部摸透呢！
“太太……”雅琴委屈的看着李氏，她这都是为了太太好啊！
防人之心不可无，谁知道那个从正室肚子里爬出来的贵姐儿究竟是真单纯还是假天真哩。有了先例，太太肚子里的小少爷说不定就能像那贵姐儿一样养过一岁的，那再过几年等到小少爷长大了，这王府的继承权到底是要怎么算呢？贵姐儿虽说是正室的嫡女，可她毕竟不是个男孩儿，以往府中没有其他孩子就也罢了，但小少爷以后可就是王老爷的长子啊，这偌大的王府必定是要让小少爷来继承的！
只是，后宅里的那些女人会让太太平安的生下小少爷么……怕就怕，那个道貌岸然的正室会为了维护她女儿的权益和地位而做出伤害太太和尚未出世的小少爷的事情来。身为太太最信任的大丫鬟，那她事事小心又有什么错？！
白芍站定不动，听见雅琴夹带了委屈的声音，白芍稍稍抬起头，瞧见了雅琴脸上显而易见的不甘和愤怒。
真是个蠢货。垂下了眼帘，白芍将眼神定在脚下厚厚的地毯上，抿了抿嘴角。忠心护主是没错，可雅琴错就错在将在背后才能说的话给提溜到前头来了，还是当着贵姐儿的面！
先别说李氏肚子里的那个到底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呢，就凭四太太的地位，这孩子将来要喊娘亲的人都会是大太太而不会是他的生母四姨太太。便是长子又如何，头上还顶着个‘庶’呢！再尊贵还能越过她家姐儿去不成？
所以说啊，当丫鬟的不仅做事要麻利，还要带着点儿心眼，否则害了自己不说，还连累了主子呢！
对李氏不断射过来的眼神视而不见，白芍在心里盘算着待会儿要如何将雅琴的这番话转述给大太太听。
从大太太将她送到贵姐儿身边的那一日起白芍便知道，她这辈子的主子便只有贵姐儿一个了。无论以后跟着贵姐儿的日子是荣是辱，她唯一要做的，便是保护好贵姐儿。
而雅琴今日的所作所为，已经很明显的踩到了大太太所设下的那条底线。想来，大太太哪怕再怎么不在乎李氏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今日她也定会出手了。
李氏又苦口婆心的说教了几句，雅琴还是不知悔改地不肯让路，连雅棋都走上前来扶着李氏想要让她重新坐下。
白芍瞧着两个奴才越发的过分，她转身弯腰，以其他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对王富贵说道：“姐儿，今日四太太只怕是身体不适，没法子陪您去看池子里的鱼了。要不，奴婢陪姐儿去？”
王富贵瞪了眼雅琴，又转过头看着面无表情望着她的白芍，勾起唇角似是而非的骂了句：“白芍，你个丫鬟有什么身份说这种话？主子没说要，个奴才多什么嘴！别以为自己是个一等大丫鬟还就真的蹬鼻子上脸的把自个儿当成个东西了！本小姐一句话，让人乱棍将你打死都是使得的。不过是条贱命！”
白芍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头埋得更低，连声喊着“奴婢不敢”。
李氏和雅琴、雅棋的脸色青了又白，抖着嘴唇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王富贵的眼神从她们三人的脸上一扫而过，心中原本对未出世的弟弟所抱的喜悦之情突然就像被一盆子凉水给浇熄了似的，连股子烟气都不剩了。
“算了，念你是第一次初犯，我便也不说什么了，起吧。”
“谢主子。”
王富贵看着脸色惨白的李氏，脸上扬起与往日无异的甜美微笑。“四姨娘，既然你今日身体不舒服，那我就不打扰了。”
“啊……嗯。”李氏笑了笑，勉强的应了一声，然后看着王富贵在白芍的帮助下跨过门槛，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揉了揉泛疼的太阳穴，李氏脚步不稳的晃了晃，雅棋连忙扶着她在椅子上坐下来。
“太太，您没事儿吧？要不奴婢去喊大夫来给您瞧瞧？”
“算了。”无奈的挥了挥手，一只手抚着小腹，李氏抬眼瞧着一脸焦急的雅琴和雅棋，心里满是说不出的滋味。不知究竟是后悔，还是带了点沾沾自喜。
只怕今日，是真要惹恼了正室那头啊。王家上下，哪个人不知道大太太柳氏的弱点便是她唯一的女儿王富贵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