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默卷了季青州的衣物仓促离去,心情自然是十分大好,但又想着季青州会来找她,又觉得十分不妥,这样一来倒显得自己拿他的东西像是个借口,仅仅是为了要他多见几面么?
这一天,苏默都是恍恍惚惚的,见了人就跟见了鬼似的。
偏偏池杉今天就像是寻仇似的找着她。
苏老师,昨天几点到家的啊?
那个12点……
苏默只顾想着季青州的事,哪里还记得昨天几点回家的啊。
可是我们在酒吧的时候已经12点了啊。
那我们家钟坏了吧。
真的?
苏默狠狠瞪他一眼。
心神不宁了一天,季青州始终没有出现,下午三点,胡胡给苏默打电话,约晚上务必见面,说是有要事商议,苏默追问了半天,始终不肯透露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一天,和苏默一样心神不灵的是林清尧。
自早上打了季青州电话之后,她就没平静过。
那个说蹩脚日语的女人分明就是苏默,她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这么说的话,他们两个昨天晚上是在一起了?
就算真的在一起又能怎么样?
她倒了杯酒,坐在沙发上慢慢地品着,窗帘开着,阳光肆无忌惮地洒在她身上,有点热,却很真实,她觉得整个人像是着了火一般得热。
这热远比不上她心里的悔。
要是高三毕业那时没有央求着季青州陪她去西安就好了,要是他们钱包没被别人偷掉,就不用去住青旅,要不是季青州坚持,她就不会和苏默认识,此后的种种交集也就不会发生,总而言之,似乎都是她的错。
因为她而将他们两个原本不属于一个世界的人拉扯到一起的。
不过,她当听到季青州称呼自己是女朋友时,她是非常开心的,尽管这话只是对苏默扯得一个小小的谎,她原本以为她是一定会和季青州在一起的,为什么不是呢?她从高一就暗恋他了,他对每个人都好,但跟每个人都不亲。
高考结束之后,她约他一起去爬山,到了山顶已是黄昏,山上人不多,天气也不像先前那般热,有一种静谧的舒适感。
两人坐在山顶的石头上,季青州仰着头喝水,林清尧思索着该怎么开口。
他的侧脸很好看,好看得让林清尧不由自主地亲了上去。
她偷偷亲了他,跟他说喜欢,涨红了脸等他说些什么。
他微微红了脸,只说一个抱歉,站起身说,我们走吧,天黑了。
林清尧整颗心便摔到山底,跌个粉碎。
下山的路上,季青州什么也没说,不知道说什么。
林清尧也不说话,实在是不想说。
季青州将林清尧送到家门口的时候,他又说了一句抱歉。
林清尧思考了一路,以为是自己说的太过突然,让他接受不了,因此她在路上盘算着让季青州和她一起去西安。
晚上,她开口把去西安的事和叔叔说了,叔叔很是赞成,只是嘱咐她要小心。
清尧啊,你在苏州多久了?
快六年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
应该决定去南京读大学了吧?
恩。
到了南京和奶奶在一起,你没意见吧?
恩。
许久之后,回到自己房间,林清尧才觉出来那一声恩里面包含了多大的委屈和不情愿。
西安确实是去了,也确实是和季青州一起去的,可结果却不是自己想要的。
这是他们要离开西安的前一天晚上她意识到的。
前一天,季青州帮她买卫生棉,她又感动又不好意思。
后来整理东西的时候,季青州说是要送苏默一份礼物,感谢她陪自己去买东西,林清尧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只是季青州的那份礼物,太过贵重。
他连夜画的一幅画,晚上,他没睡觉,伏在客厅简陋的桌子上画的,他画了很久。
但是这份礼物是林清尧送出去的。
季青州觉得林清尧身体不舒服就让她待在旅馆多休息会儿,自己先去买票,等票买到了她再来。
礼物是季青州托林清尧送出的,他说希望林清尧交给苏默。
林清尧问他是什么。
他不好意思地摸摸头,说是老街上买的皮影,很有西安特色。
他知道他在照顾她的情绪,可这让她更加伤心。
他画的是多么认真啊,连自己在他身后看了那么许久也没察觉出来。
最后,那份礼物没交给苏默,林清尧一直留着,那是季青州画的非常用心的一幅画,她舍不得扔掉。
她换了一份礼物,一只癞蛤蟆。
她把礼物给了那个吧台的姑娘,让她转交苏默。
画上面有季青州的电话号码,可是她的礼物上,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份侮辱。
终于还是失算了。
可是季青州不是讨厌苏默的吗?不然怎么会多收她的钱?不然怎么会对她那般没礼貌,那么不客气?她真的没有想到。
有些东西,努力多少年也是得不到的吧。
有人敲门。
林清尧摇摇晃晃地走到门口。
青州?
她唤。
她知道是他,但他却不应。
开了门,门口站着的不是他又是谁呢?只是这模样有些搞笑。
脏兮兮的牛仔裤,t恤,一双很是大学气息的帆布鞋,季青州像是从现在穿越回大学时代,整个人年轻了许多,他脸上没什么笑容,进了门就径直进了自己的房间,没和林清尧说一句话。
习惯了,这么多年,她习惯了。
从一开始打算这样的时候,就注定了。
后悔么?
怎么可能不后悔。
他先前只是不爱自己,而现在,他是恨她,明明是恨她,却还是对她微笑,她觉得自己是狱卒,是牢头,囚禁着他。
他自愿的。
他逃不开她,是不能,也不敢。
他的不敢,不能,皆源于他爱那个女人!
多么可笑,他以为自己是多么伟大。
多么无奈。
她笑着笑着就笑不出声了。
她自己才是最可怜的那一个,这么多年,她得到了什么?
这个问题,想一次,难受一次,过一会儿,就好了,她这样安慰自己。
晚饭时,季青州还和往前一样,没有开心,也没有不开心。
晓丽呢?
叔叔婶婶接走了。
回苏州么?
不是,他们搬到南京来了。
什么时候的事?
五年前。
哦。
你当然不会知道,那时候你……这番欲言又止做的轻巧,像是真的。
别说了。
我不是故意的,你别怪我。
沉默。
沉默。
习惯性的沉默。
或许有一天,季青州对她不再这般沉默,她反倒觉得不习惯。
这周末,我有一个朋友结婚,你和我一起去吧。
好。
青州,不想去,你可以拒绝的。林清尧放下饭碗,可怜似的望着他。
没关系,反正我也没事。
不知道季青州要是知道苏默会去,会不会感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