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太无聊,总需要别人的故事引人发笑。
因为你爸特别聪明,话一出口,胡胡顿觉失言,便胡乱扯了一通,把这个话题盖过去了。
直到晚上睡觉之前,小丸子突然对胡胡说了一句,胡麻麻,我肯定不是有丝分裂来的,对吧?
胡胡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苏默从商场赶去杂志社的时候,一路上回头率超级高,不少人盯着她看,去幼儿园的时候坐的胡胡的车,现在自己只能打车,奈何今天的出租都抽风了似的跟她过不去,一辆车都打不到,最后只能坐公交。
每个人一生当中都会坐若干次的公交,并不是每次都能那么幸运的遇到色狼。
年轻的时候,苏默特别希望能在公交车上遇到一个色狼,这样她就可以毫不犹豫地施展她的防狼术,狠狠地往那人身下踹去,让他知道什么是蛋疼,遇到暴露狂也没关系,只要非常淡定且轻蔑地大叫一声,你那活儿怎么那么小,准保气死那个暴露狂。
只可惜,苏默从来就没有机会使用上述动作和言论,尽管老有朋友跟她抱怨自己遇到暴露狂,苏默却真的没有遇到过。
季青州说,因为她长得很爷们,铁血真汉子,色狼看了不会有冲动。
那你呢?苏默记得那时是这么反问他的。
季青州的脸红了。
事实证明,永远不要衣着暴露的挤公交,在一般人眼里,穿着暴露似乎和放荡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男人和女人似乎同时患上了这样的病,男人热爱看那些衣着暴露的女人,只想着与她一夜情,而不愿意把她娶回家。女人痛恨那些衣着暴露的女人,一方面是痛恨,一方面是羡慕。
因此衣着暴露的女人总是处于被攻击的境地,苏默此刻才深切地体会到。
这个时间段人不是特别多,稀稀拉拉的,苏默怕坐着衣服起皱,就一直站着,身子随着车子摇摇晃晃,十分不舒服。
窗外的一切都太熟悉了,那样的风景,她和季青州一起看过无数若干遍,现在再看到,让她觉得不舒服。
看风景的就剩了她一个。
百无聊赖地她便在车里到处乱瞟,一不小心便看到了那个让人作呕的一幕。
看到那一幕的第一反应,苏默想的是,尼玛这么小也还敢这么露。
可人家不仅露了,还当着苏默的面玩弄起自己的小弟弟。
车里的人似乎都发觉了,但却没有人制止,只是自顾自地沉默着。
我忍,苏默想,反正不关我的事。
后来,苏默发现始终有一道热辣辣的光射在自己身上,她再也忍不了了,她转过头狠狠地瞪了那个男人一眼。
可那个男人看到苏默看他的眼神之后就更加嚣张了,甚至伸出舌头舔了舔嘴,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有停止。
这是一个打扮非常正常的男人,略微有些胖,一张国字脸,小眼睛滴溜溜的,看着让人觉得猥琐,头发很短,比光头多了几根毛而已。旁边的椅子上放着他的公文包。
五年前,年轻气盛的苏默会一下子冲出去,大喝一声,色狼,果断踢下身。
五年后,深谋远虑的苏默会在思考自己应该怎么办?
她突然想起包里有一样东西,于是乎她悄悄地把这东西握在手里,坐到男人旁边。
男人停止了动作,只把自己那货露在外面,若无其事的看风景。
妈的,女人不是这么好欺负的,苏默在心里暗想,随即拿出那瓶防狼喷雾对着男人那玩意一阵猛喷,男人丝毫没有意识到苏默会来这么一手,疼得大叫起来,捂着下半身滚到了地上,众人看热闹似的看着苏默和地上这个男人,一副看客的姿态。
防狼喷雾是胡胡自制的,原料为特级辣椒,想想就疼。
鲁迅先生说,看客是最令人憎恶的。
苏默深切地体会到了这憎恶,她又朝着那男人狠踢两脚,怒不可遏地道,下次再****,老娘用高跟鞋踩碎你的蛋!
男人一直哼哼唧唧的,手始终护着自己的宝贝,生怕丢了似的。
车上众人开始窃窃私语,有赞赏苏默的,有骂她的,大意是,把人家小伙子弄残废了怎么办?说这话的大部分是男人,一些老得再也硬不起来的男人。
这帮老东西!苏默在心里骂了无数若干遍。
广播里的报站提醒苏默她该下车了。
她扯了扯裙子,像胡胡那样妖娆地走下车。
池杉正站在站台处等她。
他们公司就是一站,因此苏默完全没有时间收拾自己的着装,还有心情,直接遇上了池杉。
池杉震惊地看着苏默,倒不是着装,虽然着装也惊到他了,但真正让他吃惊的,是苏默刚刚从车里走出来的那个姿态,没见过穿礼服还这么凶的女人。
看到池杉苏默非常想霸气地朝地上吐一口痰,然后很牛叉地说一句,吃老娘的豆腐,孙子,你还嫩了点!只可惜,作为一个坚定的环保主义者,她厌恶破坏环境的行为。
老师,你还好吧?
没事,遇到色狼了而已。对了,事情怎么样了?苏默现在比较关心这个。
很不好,林小姐说,如果你不亲自做这个专访的话,她就选择其他的杂志社。
哼,苏默冷哼一声,踩着高跟鞋进了办公大楼,把池杉远远地抛在后面。
池杉望着苏默的背影,十分疑惑地想,这真的是和书里写的是同一个人吗?
林清尧的《徒劳》里,苏默并不是这样一个人。
杂志社。
会议室。
林清尧闲适地喝着咖啡,助手坐在离她不远处,正写着什么。
现在,苏默走到哪里都会引起人们的议论,这是理所当然的,一个常年朴素的老女人突然有一天袒胸露背,总会引起人们的猜忌。
生活太无聊,总需要别人的故事引人发笑。
林清尧见到苏默的时候倒没有十分惊讶,只是小助手惊叹了一声,随即偷偷朝她竖了个大拇指。
苏默不好意思地冲她笑笑。
林清尧坐着,眼睛望着苏默,等着她开口。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林清尧都是美的,精致的。
苏默离林清尧远远的,问,林小姐,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开始访问?
其实,你的同事访问做的很好,只是有一道题目,我希望你亲自来问。
你希望我问你什么?苏默手握得紧紧的,她十分想去厕所。
一紧张就想上厕所,是苏默这么多年来的坏习惯。
我想让你问我,这么多年来我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
苏默猜得到答案。
可她还是问了。
林小姐,这么多年来,你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这次,苏默眼睛直直地看着林清尧,丝毫没有躲避,因此当林清尧吐出那句话时,苏默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那股恨意。
我最后悔在西安遇到你。
意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