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是谁？
沈奕贴着墙壁，压低了呼吸开始等待着可能的敌人的出现。
“吱呀——”一只手推开门。
几乎就是在门开的那一刻，沈奕直接拖住了那只手，一拉一扭将门外的人放倒在了地上，同时翻身而上，掐住了他的脖子。
他跟着耀东学了厨艺，当然也学了擒拿体术。
“阿来？”沈奕看清楚了被他放倒的家伙后，松开了手。
“是我啊，阿奕哥。”阿来猛烈咳嗽着，刚刚沈奕的那一下掐的他整张脸都有些发紫。
“你怎么来这了？”沈奕一边起身，一边拉他，“外面怎么样了？”
“一言难尽。”阿来摆着手，一副很难说清楚的样子，开始往外走，“边走边说吧。”
“好。”沈奕看了一眼达文西的尸体，最终只是替他关了电视机。
“其实是鬼哥叫我来找你的。”阿来还是有些难受地咳嗽着，“阿奕哥，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沈奕前脚刚下楼，后脚就听到了这么一个消息，楞的他差点踩空。
“倪先生被人枪击了。”阿来总算是有些理顺了自己的呼吸，顺便抛出了一个惊天炸弹。
“什么？”沈奕瞬间就变了脸色，这绝对是一件天大的事，不说倪永孝死掉了会引起怎么样的轩然大波，单说倪永孝本身，他就是一个不错的——朋友。
“阿奕哥，你别激动，你听我说，倪先生现在还在医院，情况虽然不太好，但是总算稳住了。”阿来见沈奕一副要吃人的表情，连忙解释。
“哪个医院？”沈奕不再多问，快步朝着外面冲。
不用说，倪永孝出了这样的大事，鬼哥他们几个一定在医院。
“圣心医院。”阿来紧跟上沈奕，话却没有断，“还有啊，鬼哥叫我跟你说，千万别冲动。”
“什么意思？”沈奕顿了一下，明显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我想是……叫你在医院好好保护倪先生吧。”阿来有些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什么叫我好好保护倪先生，他们人呢，鬼哥呢？”沈奕心里的不安发展到了极致。
“鬼哥他去了大排档。”阿来咬了咬牙，像是做了什么决定，“其实是这样的，今天下午的时候，有人打电话给鬼哥，让鬼哥去大排档，鬼哥一开始拒绝了，后来不知道电话里的人说了什么，鬼哥最后让mike哥和肥哥去了，过了一个钟头，那个电话又打了过来，强哥就去了，最后，半个钟头以前，鬼哥自己也去了，他去之前让我来找你，还说一定不能跟你说这件事。”
“谢谢。”沈奕听完后只说了一句谢谢，就又开始往前走。
“去哪啊，阿奕哥？”阿来连跟了两步。
“那还用说。”沈奕用傻强的口吻说，“当然是大排档。”
强哥，你们千万不要有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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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倪先生在医院真的没事吗？”阿来将车开到最快，不断地穿梭在黑夜已经完全降临的尖沙咀。
大排档，不远了。
“应该……没事吧。”沈奕只能这样说着，“对了，今天几号？”
他最近一直躺在床上醒醒睡睡，连日期都有些搞不清楚。
“三十号啊，明天就回归了，没想到出这种事啊。”阿来不敢放松地穿街过巷。
“三十号啊。”沈奕沉默。
最后一晚啊，千万，千万。
“吱嘎——”车子最终在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内飙到了大排档的外面。
大排档前所未有地熄着灯。
黑的像是地狱。
“你在车上等我。”沈奕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车门，同时紧紧地握住了那把片刻不离身的蚩尤。
“嘭——”车门关上。
不知道为什么，沈奕觉得今夜大排档外的空气前所未有的冷。
可是，明明快要到夏天了。
“吧嗒——”沈奕伸出了一只脚，四周围静的他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原本在平时十几秒就能走完的路，沈奕花了将近一分钟。
他知道自己在害怕，但不是害怕敌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如果真要说，可能就是失去。
沈奕这二十多年来失去过很多东西，大一点的譬如说梦想，小一点的譬如说一个玩具超人，沈奕从前觉得自己在别的方面或许很差劲，但是在面对失去的时候，自己的表现还是不错的，至少无论是梦想还是玩具，他失去的时候，都没有哭。
可是他现在却有一点想哭。
他已经闻到了血腥味。
可是他还是坚持着走到了那张平时聚会时的桌子旁，打开了灯，坐了下来。
像是平时那样。
灯光昏黄，很暖。
但是沈奕却更加地冷。
彻骨的冷。
之后很多年，无论他走到哪里，他总是记得这种冷。
属于1997年，尖沙咀，大排档的夜晚的冷。
因为在这个夜里，他有五个兄弟，死了。
真的，死了。
可是他们却偏偏像是活着一样地坐在生前属于他们的位置上，像是还活着那样。
有人甚至还在笑。
傻强在笑。
这个死了都还在傻笑的家伙，似乎下一刻就能够站起来跟沈奕说，喂，阿奕啊，我们去中国城搂着美眉吃大餐啊。
傻强，强哥，沈奕记得他喜欢温碧霞，说那样的女人够劲。
阿mike，这个开起车来像是飞翔的男人，他在临死之前一定还在想着他那个还没出生的孩子应该是叫jacky好，还是叫Jerry好吧。
其实，Jerry，真的很烂。
阿肥，这个组一把枪只需要七秒的胖子，他至死都不肯放开手里的花生，一定是遗憾死前没有好好吃一口花生吧。
沈奕记得，他还有最厉害的那种吃花生的方法没有跟自己讲。
鬼哥，对不起啊鬼哥，我知道自己不该冲动的。
还有，我也知道你没有出卖过我啊。
最后，是耀东。
荃湾最强的耀东，青龙耀东，活着的传说一样的人物。
沈奕永远记得自己第一天来这里的时候，这个似乎只会低头切卤味的沉默男人对自己说，喝酒。
喝酒。
沈奕拿起了旁边的一个杯子，给自己满满地倒了一杯酒。
一口饮尽。
“阿奕哥……”阿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沈奕的身后。
“我要静一静。”沈奕抬手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他坐在那里很久，他关了灯。
像是关掉某些悲伤。
等到他重新站起来的时候，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字。
杀。
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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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写到了这一章，我最想写的一章，不过写得差强人意。
但也只好这样了，笔力尽了。
就当我，欠傻强，欠阿mike，欠阿肥，欠鬼哥，欠耀东的。
欠你们一个真正的好的死。
对不起。我真的好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