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过了好一阵子,大批的人群方从河滩处分散开来。
甜汐靠着河滩边的巨石,因方才那事怔怔地望着黑暗处,久久没有缓过神来,她的手脚仍因紧张而颤抖冰凉着。
白徵手臂拥着她,她冰凉的小手已握在他掌中捂了许久,仍然是凉的,心疼不已。刚才那种龌龊事,任何女子遇上都是会害怕的,若是无人出手相帮,怕已是落入魔窟处境悲惨。想到此,他眼里凝上寒冰,此刻那些恶人该是已被处理掉了吧。
见她呆呆地望着河边的浪涛出神,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他的存在,又悄悄地将她往怀中拥紧了些,替她挡着风。
不知过了多久,甜汐紧绷的神经才慢慢放松下来,从遥远处拉回意识,感觉身体落进一个温暖的所在,鼻息间拢着淡淡的男子气息,想起刚刚慌乱不安时,自己是十分依恋这个份温暖的。是他?她猛地抬起头,唇无意地滑过他伏下的侧脸,白徵一震也看向她。
黑暗里,他清澈的眼眸在河水的粼粼波光折射下,如洒了碎星般璀璨美丽,甜汐看着又呆住了。双手掌心传来的热度让她回过神来,意识到两人此刻的距离,一惊之下慌忙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往后退了几步。
白徵顿了顿道:“方才见你吓得有些发抖,所以……”见他眼神明亮坦然地看着她,她想起刚才是自己因害怕挤入他怀中的,唰地脸上阵阵发烫。
“这个……不怪你的,哦……这么晚了我们快回去吧。”甜汐道,晚上幸好有他在,让她觉得安全了不少。她低头,滑下的头发遮住了羞红的耳朵,匆匆朝前走去。
白徵莞尔,跟上她顺着原路往回走,人们都躲回了家中,此时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了。
两人经过前方路边时,甜汐赫然发现灯会祭台前原本立起的几根粗壮的实木祭杆全都倒下了,有一根压在祭台上,将六七米高的祭台也压垮了,另两根下面结结实实地压着三个浑身是血,一动不动的人。此时围在现场的是一批官府派出的衙役和验尸的仵作,正在七嘴八舌地分析着现场。
原来之前的几声巨响引起的慌乱是发生了这等事!甜汐此时离得近,听见那几个官差说道:“真是老天有眼,压死的这三个地痞混混都是秦氏花楼的人,上次还有未结的案子压在这儿,这下好了省得我们再去抓人。”
秦氏花楼的人?那不就是秦老鸨派出抓她的?甜汐又惊出一身冷汗,眼光瞟见此时地上血泊中一动不动横竖躺着的三人,心里一阵后怕,幸好他们经过这里时被祭杆压死了,真是老天有眼只是不知道秦妈妈回去还会不会再派人过来。
另几个提着灯笼的衙役从各路汇聚过来回禀道:“我们已搜查了城内各处,刚才虽然慌乱,却并无其他的人员伤亡!”
那长官点了点头道:“很好,将这几具尸体搬出,此处清理干净!”
白徵见他们正在挪动地上那几人,场面有些血腥,不动声色地往前靠了靠,用身体挡住了她的视线。
“幸好出了那事人都跑光了,你说那些花楼的人还会不会回来抓我呢?”甜汐问。
“不会的。”白徵心想,墨桓手下那帮人出手从来就没留下过活口。
“之前你是怎么猜到我会没事呢?”甜汐问,今天这么巧的事她也觉得奇怪。
“哦,因为有我在嘛,我会观天象的。”白徵打趣道,见她一脸不信的样子,指了指头顶天空道“看见中间那颗一闪一闪的星星没,它正在你头顶上,预示了今夜一切都会逢凶化吉。”
“那颗吉星也在他们头顶上,为何他们被压死了?”她见他装的一脸玄乎,分明就是在瞎说逗她玩。
“因为他们是坏人嘛。”
“是这样子的吗?”她心里自是不信,望着他完美的侧脸,此时他早已摘下面纱,长长的睫毛如扇子般轻闪。这个男子美得像花中的神秘精灵,他是从哪里来的,为何要隐居在此,她从来没有问过,每个人都有自己不为人知的一面,他没主动说起,她是不会过问的。
认识他的这些日子,见他的衣着举止和修养该是个身份高贵的人物,今晚之事要不是确实没见过他出手,她定会以为是他帮她的,至于为什么发生这么巧的事,她也想不明白,许是她真的运气好。
直觉中那种似有似无的熟悉感让她坚信这个少年是不会伤害到她的,每次他总是在帮她,就像今晚如没有他在旁边,自己还不知道会慌张成什么样。
见她不信,白徵只是淡淡笑了笑,抬了抬头道:“到了!”
甜汐迈上院前台阶,回头一笑道:“谢谢你了!”
“不客气,快进去吧。”看着她的浅笑,白徵有刹那间的失神,见她进了院子,久久后才转身离去。
甜汐进了厅堂,见金妪屋内的灯早已熄灭,想来已睡下,忙蹑手蹑脚地给自己倒了壶茶水,小啜了一口。
今晚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她脑子中有些乱,先是开心地去赏灯,后在河滩突遇该死的张婆和妓院老鸨要抓她,然后正巧前面的祭台倒了,慌乱的人群四散,再无人顾得上理她。怎么这么巧呢?再后来她就一直依在白徵怀中发呆,还……还无意亲上了他?什么!她猛地站起来,摸了摸自己的唇,刚退下的红脸又开始发烫起来。
这个……这个……她有些懊恼自己的行为,虽然她并不是个保守的古人,但对于这个花般纯净的美少年,怎么看倒像是自己轻薄了他呢?
甜汐躺在床上想着想着,渐渐倦极睡着了……
梦中她仿佛又回到自己原来的世界,依稀中又忆起近些年常做的几个梦:熟悉的长廊、潺潺流水般的琴声、最后是那几个俊逸的身影。其中一个手中横抱着琴的白裳男子,风轻吹起他未束冠的长发,拂过挺直的鼻梁,仿若仙人却是……白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