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汐在院中伸了伸懒腰，又有好些天没有出门了，因为传统花灯会的原故，这些天好多的人家直接在街上买来白色的毛坯灯，有长型的圆型的，自行在上面贴上五颜六色的装饰图案或者画上彩画等，挂上家门口。
这几天的忙碌也让她入帐了不少铜子，坐在桌前，倒出布兜中叮当作响的铜板，反复数了数，虽然为数不多，但她已经很满足了，如今和金妪一起相依为命，多攒一些铜子至少可以不再饿肚子。
她自知自己比不上那些生来就富贵的姑娘，在这里什么都要自己来，能够凭着双手勉强混得一口饭吃，已经是很不错的了，总比之前在荒野中啃野果来的强，以后的日子能走一步是一步吧。
甜汐收起那些铜子，起身重新换过一身衣裳，金妪这院子住着两个人也甚宽，布局雅致，以前应该也是个小康之家。如今她住的这个闺房甚是大，阳光充足，摆设俱全，她一向不是挑剔的人，这一切都让她很满意。
妪还没回来，已接近傍晚，隔着墙都可以听见外面街上热闹纷杂的声音，晚上的花灯会应该很热闹，她对着镜子整了整衣裳，弯起了眼角。
平静了几天的心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没有哪个女孩子是不喜欢逛街的，她很想出门，可惜如今只她一人并没有女伴陪同。
妪年纪大了，夜里眼神极不好，路都看不清，是指望不上和妪一起出门的。
甜汐垂了头，慢慢地理着耳边的两个小辫子，那个姓白的上次也说过今晚会出门看看，不过她心里始终还是不大确定，他一向不爱凑热闹的，或许是随意说说的吧。
心里想着，移步至院门边，外面耍狮舞龙的热闹声音实在勾得她心痒难耐，大不了自己一人出去逛一圈就回来。正走到门后刚要拔开木栓，就听到轻轻的敲门声。
妪今天这么快就回来了？甜汐猛地上前打开门。
“妪，你回来了！”抬头看，一个白色儒雅的少年立在门外，清澈的眼眸正看着她，“哦，是你呀……”甜汐一怔没反映过来，他真的来了吗？！
“怎么？不想出去？”他将她惊讶的表情一收眼底。
“没、没，我以为你是说着玩的……我正想出门呢，外面好热闹！走吧！”她说着，笑眼眯成一条缝，有人陪伴正好，他脾性温和，反正也不用与他太客气。
见他转身进了院子，手中拿起一件东西递给她道：“把这带上吧，少惹些事。”
甜汐展开一看是个垂着白纱的纬帽，见他已经给自己带上了，笑道：“我带不带无所谓，你长得这副模样的确还是应该带的。”
眼见他被自己的话噎得无语，心中大乐。再看他白纱垂面的模样，突然想起了自己原先是见过他的，在牛家茶楼那次给两个道貌岸然的文人上茶时被抓住了手腕，就是他为自己解了围。
原来他之前见过自己，这段时间更是常常帮自己的忙，还是该感谢他的，于是道：“上次……你去过牛家茶楼，是你帮了我？”
白徵轻笑：“举手之劳，你想起来了？所以还是把这个带上吧。”
“谢谢。”甜汐点头，默默地带上纬帽，落下白纱，她也不想再出什么状况。
“那我们快些走吧！”面纱下，她又是一脸兴奋雀跃。
天刚暗下，街上人流如潮，两旁各式各样的花灯早已亮起。
刚出了门，甜汐就扯着白徵，蹦着往前面人多处挤去，白徵急忙紧跟在身后，看了一会儿舞龙后，她又跟着人流往河滩边行去，夜风吹起她面纱的一角露出优雅白皙的脖颈，白徵定定地看着。
“哇！河里飘着好多的花灯，好漂亮，快走！快走！”见甜汐又蹦了起来，他勾起唇角，她还是如此小孩心性，快乐无忧，如此甚好。
又叹了叹，族中那些烦恼的事情由他们担着就好，她是适合呵护着的女子，如果可以就不必让她知道了。
来到河滩边时，这里早已聚集了许多人，多数是姑娘们，姑娘多的地方自然也聚了好些观望的青年小伙。
张婆携着一位身材肥硕的妇人也夹在人流中观望着，不时地聊上几句，不知道她又看上了哪家未订亲事的姑娘，她总是不放过任何赚钱的机会的。
“看，那位白裳的公子好俊逸的气质！”旁边一堆少女中有人发出这样的声音，顿时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几人纷纷顺她指向望去。远远地见那边立着一位面带薄纱气质如仙的公子，从没有人能将纯净的白色表现得如此贴切，让人不由想象起面纱下是何等绝色。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一群少女们偷偷地打量着白徵，边低声地谈论着。
这边张婆和那妇人也注意到了，朝那儿望去，看了会儿她突然眼前一亮，旁边那白纱遮面的少女身形像极了她要寻的甜汐，她自认看人无数不会看走眼，却见那位白裳公子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想必是刚认识的。
张婆想了想，将本城的那些达官贵人及她认识的上流人物排除一遍后，断定那公子也是从外地来的，又见他年纪甚轻，想来如此年轻也不可能身居高位。心中大为安定，朝那肥硕妇人耳语了几句后，那妇人就朝甜汐处走来。
白徵心里泛起一丝冷笑，这婆子看来也不能轻易地放过了，见那肥硕妇人行来，倒看看她们要耍什么把戏。
甜汐笑意盈盈，两眼仍看着河中飘过的点点灯火，突听身后一个妇人尖亢的声音朝她唤道：“甜汐姑娘，秦妈妈我终于寻到你了！”
怎么回事？她转过头，河畔微风拂起脸上薄纱，跟在后面的张婆清楚地看到——果真是甜汐姑娘啊，心中喜悦，这趟果真没有白来，要是别家再穷苦的姑娘她也不敢，但她已打听清楚，这个甜汐就是个没有家人的孤女。
热闹的人群随着这妇人刺耳尖亢的嗓音纷纷朝这边看来，周围静了下来，甜汐回头见是一个她不认识的肥硕中年妇人，脸上涂脂抹粉着，隔了老远都可以嗅到阵阵浓郁的脂粉味袭来，不像正经家的妇人，举止也透着股风尘味，不由皱了皱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