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风雪,只余一处净土。
墨染睁开眼,只见得雪花近她身旁就被看不见的壁障隔开,她张开手感受身边的风灵,"暮得可好?"
风灵静默了一会儿,才颇不情愿的道,【每日都送了饭食】
墨染脸上一松,知道风灵是担忧,"放心,我未能抵抗‘灾’气前不会贸然进去了。再说这次也算因祸得福,我天赋的‘幸运’被灾气刺激,得以凝聚,省得我寻不到方法。"
风灵哼了一声,墨染轻笑,"给我说说如今各界的情形。"顿了一下,"天界浅铛一族的筱箬仙子如何了?"
各界的情形倒是好说,只两个字,平静。暗地里的小动作都有,没摆上明面来,东西妖界已合成一界,因得圣物月楠,便称了月楠界。两方妖界联盟,也还算稳固。天界这边由于东东天界受重创,也再无法凌驾于其它三方天界,外部由于还有妖界虎视眈眈,也不至于真的闹翻。东天界内部,却开始大洗牌。天君之位本来就是世袭,如今天君天后膝下无子,大儿子亲下杀令,二儿子原先堪称天界神童,如今成为‘天灾’容器,被打上了永无翻身之日,困于赤渊直到灾气消散的标签,自然无可能继承天居之位。天君天后命中再无子嗣,这天君继承人就只能从天君的妾室之子中择优选之,天君有二十四妃,七十二侍,却只有旁的三子二女,其中以旁系大子弗宵的修为最盛。妃生子女不同于天后所生,只能算作旁系,在天界任个要职,与天君之位扯不上半点关系,而今次,却来了了大翻身。
浅铛一族这次所受打击极重,为巩固在东天界的地位,不得不想办法与下任天君搞好关系,要知道,即使只是天君继承人,在天界影响力也是极大的。
搞好关系最牢固的方法,便是联姻。浅铛家主共嫡三女,大女二女已嫁,只剩三女儿。这个女儿因为与白及神君青梅竹马,又私下有婚约,算得上内定的天后,其地位堪比嫡子。如今白及神君已压入赤渊,口头之约做不得数,筱箬,成了最合适的人选。
墨染听完消息有些愣神,她亲眼看到过两人在一起的情景,不是真心喜爱暮得,做不出那样的神态。那位圣洁高贵的仙子,她,会愿意吗?
想起七万年前的那片桃花林,她一时有些低落。
外面雪花纷飞,墨染起身,突然脑中一晃,那是一片灰绿相间的地方,她着绿色纱衣,顶着娇小的容颜在古树面前这样说,我爱他,不过为自己舒心安逸,与他何干。画面一闪,心中的阴郁都散去了,连脚步都轻快了几分。才接触天赋幸运,难免有些境界不稳,要不是风灵适才帮忙显出原来的画面,她怕是已入了魔障。
现在要做的是回留嘉山将事情交代好,养好伤,再回赤渊靠近‘灾’努力掌握‘幸运’,此次在初步了解‘幸运’之后,她有一个胆大的想法,些许有一天,‘幸运’可让暮得离开那个地方的。
虽然目前她还为灾气所伤,但能有一丝希望就是好的。
******
回到赤渊,墨染一日一日从灾气边缘慢慢接近中心,历尽了半年的艰辛。
整整半年,从未有片刻停歇。
终于可以接近这栋楼阁。
墨染仰起头,那个人站在二楼,低头看她。
那****发着烧,来不及让她体会心中的情感。从遇到他到如今,这是他第一次将她刻入眼眸,少了当日高不可攀的傲然,多了些颓然的妖娆,墨染不可抑制的有些迷惑,这些年、这个人成了她心里难以触及的迷障,让她在那场秦楼梦境里迷茫困顿,留恋而不愿出。
她的心在颤动,情不自禁的唤出了那个在百转柔长的名字,
"暮得"
一瞬间,长在心里的花骨朵都一起绽放,在大树上摇曳生姿。
灿烂如当年梦境。
暮得一步步走下来,走向她。
站到她面前,声音低沉,打破了这场幻梦,"在下白及,尊者是?"
墨染浅笑,恢复了平日的安然,"唤我墨染就好"墨染两字略有加重。
暮得低头看眼前的少女愉悦的笑颜,有些恍然。他说的是尊号,人姑娘答的是名字,自然不宜加上尊者两字,潜意识就是,不用多礼。
暮得确信他没有见过眼前的女子,她身姿纤细,显得有些柔弱,一头乌黑的发披在身后,尖细的下巴,一双眼仿佛落了漫天的星辰,幽深得能将你的魂魄吸进去,缠绵难回。
再看她离他如此近,半分不受‘灾’影响,修为可说实在是可怖的。
这样出彩的女子,周身气度,格外舒服,若见过,怎能忘?
可少女的语气,明明就是熟识。
墨染浅笑,"可还住得惯?"
他现在不比以前,真没什么可图的,蹙了蹙眉,道,"谢谢姑娘照顾,只是我如今‘灾’气缠身,也帮不得姑娘什么的"
潜台词就是我现在可不是天界的白及神君,‘灾’气也不是我能控制的,你照顾我一日三餐管饱,可我现在真没利用价值。归纳总结一下就是,付不起房租,给不起饭钱,不能挑不能抬的,你看着办吧?
这样明目张胆的被哽了,墨染却并不生气,眨了眨眼,"听说赤渊这地实成,酿酒是最好不过的。若是神君有空,可给我帮个忙。"
言下之意是,你吃了我这么多饭,咱也不计较,帮我酿酒就成。
天之骄子的白及神君,被这样一句话,噎住了。
开玩笑吧,赤渊这鬼地方本就贫瘠,现在更是有个人人避之不及的‘灾’源体被流放在这儿,你跑这来酿酒?
暮得只当她是不想说出缘由,可哪里知道这姑娘和他说了话就真当着他的面拿出了酒罐子,扭头问他,"喜欢喝什么酒?"
暮得愣然开口,"未曾尝过这些人间的东西。"
"天界的生活真贫瘠"少女摇了摇头,一副你好可怜的样子,瞄了他一眼,颇为感叹,"那就都酿些吧。"
摆了架子就开始上工。
说到天界贫瘠,暮得嘴角抽了抽,天界地大物博,有那个敢如此说。
啊啊啊,话说,你不是真的来酿酒的吧,你那个专业的动作到底是什么啊。
这么多年来,他身为天界神君、天之骄子,总被教导要维持天界天君之子的仪态,切不可失了天界的面子。
抬头看赤渊的天空,自己现在这般,哪里还是那个白衣翩翩的傲然少年。终于以手抚额,浅笑出身。
这个少女,让他提不起半点防备,所以现在他什么都没想,只觉得心头一松,无比的舒服。
正在酿酒的墨染略偏头,嘴角微微上翘,滴滴的水落入酒缸里,有些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