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去食堂。
“哎,阿照,来打你们的饭?”
“嗯,我们还是一样的菜,谢谢。”
比如,分配任务。
“阿照,你们跟谁一组?”
“我们跟佳云一组。”
比如,在校道上。
“阿照,你们去新闻部没?部长找童真。”
“我们现在去。”
比如,“你们……”,比如,“我们……”
当然,也有只是“你”,只是“我”的状态存在。
只不过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思绪里更多时候是矛盾的。在“我”与“你”的时候希望可以是“我们”,但成为“我们”了,却又渴望“我”与“你”了。
矛盾总会产生,而后摩擦总常发生,最后误会就一个个的诞生。
我们肩并肩地一起看过晚霞。
我们依着树谈天说地的纳凉。
我们在花圃边上背靠背的嬉笑。
我们在草地上躺着聊未来。
我们牵着手走过宿舍到晚自修的那段黑路。
我们骑单车绕过大街小巷。
我们一前一后的行走在学校的后山,看满天苇草。
我们在冬天一口一口的吃冰淇淋。
我们,最常在走廊上,依偎着看这个世界,藏自己的心事。
“这些,你跟陈展都做过,在升旗台上看晚霞,大树底下纳凉,花圃是正对校门口的那一个,草地在大黑板报前的那片,那条一晚上就看不见的路走了4次,每天骑车带你回家,在后山上傻乎乎的拍照,在小卖部吃冰淇淋,最后,差点死在走廊上。”龙洋面无表情的插入这段话。
“你是跟踪狂吗?”
“我是为了了解事情真相。”
“连细节都记得很清楚嘛。”路走了几次都知道。
“我为人谨慎,细节决定成败。”
“……”
那个时候,以为一辈子都会那么过下去,在未来的日子里,总是“我们”相伴的。
那个时候,还不知道,矛盾,摩擦与误会原来是可以抹杀掉“我们”的,原来“我们”,是可以被拆除的一个词。原来“我”与“你”,也只是“我”与“你”。
人性中的“不安全感”与“不满足”总会促使人去牢牢地抓住某样让自己安心的东西。而很多时候,偏偏是这种做法会令人产生更多的“不安全感”与“不满足”,形成一个恶性循环。
画室
“阿照,那个绘画比赛你为什么没有去参加,我不是给你报名了吗?”童真满脸通红,刚刚挤去看入围名单,从第一看到最末,她来来回回看了十次以上,就是找不到眼前这个人的名字。
“没有为什么,我没参加。”阿照依旧坐在画架前,仔细的调颜料,说话间连头都没抬。
“这是个好机会,如果入选了说不定就可以直接保送了。阿照,别艺术家脾气了,现在带着画,我们一起去找刘老师,她一定会帮忙的。走吧。”童真急切的拉起阿照的手,这次真的很重要,阿照的文化科并不怎么好,如果能争取到这个机会,那离梦想的大学也不远了,跟她要考的学校也很近,还可以在一起。
“阿照,快点吧。”
“放手。”
“阿照”
“我叫你放手。”阿照用力的甩开童真的手,那张清秀的脸孔此时因为变故而显得惊慌。
“阿照,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我是不舒服,心里不舒服。从头到尾,我有说过我要参加吗?”
“可是这个比赛……”
“就算很重要又怎样。我问都没问过我就帮我决定了,你有没有想过我根本不愿意!”
“阿照,我只是……”
“你自己达到了你想要的高度,好,我恭喜你,但麻烦你别把你自己的想法用在我身上。并不是你在哪里,我就必须得到你的那里去,童大才女。”
画室里安静得只剩下两个粗重的呼吸声,和微乎其微的抽泣声。
“对不起,是我多管闲事了,抱歉,不打扰你了。”童真红着眼眶,转身一步步离开画室,风把她白色的衣裙吹得飘扬。
直到那抹白色在眼角处彻底消失,阿照才放下早已乱七八糟的颜料,捂着脸,掩不去那沉重的叹息。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从来都没跟童真争执过的。
童真的作文拿了一等奖回来,很值得庆贺的一件事,可是这种差别却让阿照由衷的感到烦躁,讨厌她不停息的为了自己能上同一间大学而担忧,讨厌这种差别带来的距离感,讨厌自己的无能为力,讨厌对她发脾气的自己……
新闻部
“好吧,那就这样安排了,大家还有新的提议吗?童真,阿照,怎么那么今天都不说话,闹家变了?”新闻部长一句话倒是逗笑了整间新闻部的人。
“这小俩口都沉默好几天了,说不定真家变了。”邓佳云笑嘻嘻的开口。
“没看两人尴尬着吗?你就爱逗这对。”陈安好笑的把作怪的邓佳云拉开。
“想看我们笑话啊,没门。小云就多多听小安的话吧,两只小猪要乖乖的喔。我们就先走了,告退了,部长大人。”
对着众人露出一个甜美又气质的笑容,童真挽着阿照的手,留给因“猪”字正大吵大闹的邓佳云一个潇洒的背影。
走出门口,童真就放开了手,跟阿照安安静静的在路上一起走。
“想去食堂还是外面吃,童真?”
“随便吧。”
“那就食堂吧。’
“嗯”
努力维持着脸上淡淡的笑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段以前很喜欢一直觉得很短的路,现在却变得一天比一天漫长无趣。
操场边
恒古不变的,放学铃一响,熙熙攘攘的人群鱼贯而出教室门,或回家,或游戏,或享受安静时光。
“阿照,一起骑车去买东西吧。”还是漫天霞光,沐浴在柔和光中的童真脸上挂着努力的笑容。跟第一次见时一样的美丽。
“童真,原来你在这里啊,找你很久了。”范军边跑边喊。“快点,还等你写通讯呢!”
最近一直跟童真在一起的人呢。好字还梗在喉咙,一出口就换了几个字:“下次吧,你去忙,我要去画室。”
“阿照……”
“童真,你还愣着干嘛?”范军这个体育生三两下就跑到了童真身边。
“快去吧,别让人等久了,拜。”
“童真快走吧,陈平他们都等着呢。”
“……嗯”
漫天的霞光在一点点消逝,夕阳终归美丽的惋惜。
初次,是目光相遇,这一次是背道而驰。
麻木的脸上装着的勉强的笑已让肌肉酸痛到僵硬,很辛苦,却谁也不愿卸下,谁也不愿放手。
维持着表面的********,或许有一天,就回来了,有一天,就可以真的笑,不用装了。
放不下,丢不开,只能没有尽头的撑下去,直到那些令人无法舍弃的过往再也没有力量去承担内心的煎熬。
走向分邦离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