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桥柱上,晋昭一手撑在石面上,借力往上,踩在了另一石面上,双手张开,保持平衡,向前走了起来,胸口鼓胀鼓胀的,从腹部一直沿深到喉咙,感觉像是要飞出来一样。
“大人,上面危险,还是下来走在平路上会比较好。”童清站在一边,手交叉相握,现在的她已不再是小孩子的模样,俨然是个身材高挑的俏姑娘。
晋昭蹲在石面上,一手托腮,说,“骨头抽长的真快,能变大变小的,究竟是个什么法子,也让我见识见识。”晋昭眨巴眨巴眼睛,模样可算是有点皮了。
“啊,怎么说呢。”童清摸着自己的头,“嗯,吃了一种药吧,所以身体才起了变化。”
晋昭笑咪咪的,伸出了白嫩的手掌,“给一些吧,我的管事。”
童清摆了摆手,说,“不行,那药吃了伤身体。”
晋昭跳了下来,脚底板微微的着地,搂着童清的肩膀,“傻姑娘!”
童清心底起了些异样,“才不是傻,我是心甘情愿的,打从心底愿意为着大人而付出生命。”
晋昭揉着童清的头,将那一团柔顺的头发揉的有些许乱,“不需要这样,你若好好的生活,对于我来说,也是一种好。”
说话间,公孙名骑着飞翼向这边走来,依旧的十分招摇,下了飞翼,公孙名走到了晋昭的面前,说道:“今天就要回恭国去了,本还想着多留几天呢,你也是知道的,东王他昨晚出了一身的红疹子,他那人最顾的就是外貌了,这么火气冲上了屋顶,就要回国了,东西都是连夜收拾好的,我······。”公孙名停顿了一下,望了一下四周,才轻声的说道:“晋昭,以后也别干这种事情了,下药,若是有心查一查,总是会查到的,这样对你不好,容易落下把柄,招惹祸端,若是我在你身边还好,我们强强联手,还没谁敢压在我们的头上,可惜天不从人愿,我的愿望落空了,你自己要多加小心点才是,位子坐的越高,越是有很多的人想将你拉下来。”
晋昭扯上了公孙名的一角,“你就没想过跟我一起留在吴国吗?”
公孙名一笑,那是一种泛着苦味的笑,“很多事情虽然看起来好像都是由我们自己在做主,可是实际上是这样的吗?晋昭,我和东王牵绊有很多,不是一句两句话就能说明白的,而我必须选择他,因为是他给了我一个可以展翅飞翔的天空,可我和你之间又存在着一种交情,我舍不得割断它,生活了十几年,回过头,我才发现,我就处了你这么一个朋友,可惜,人总是要做出选择,唯一的选择。”
“咔”的一声,晋昭扯着公孙名衣角的布料,就被公孙明用刀给割断了,晋昭望着手里的碎步,怔怔的抬起头,望着这张从小就看着的脸。
“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吧,晋昭,如果你还没忘了身为恭国人的自觉,这流传至今的风俗,也用不着我来提醒你吧。”
割袍断义!
“你小子!”晋昭抖了抖手,“啪”的将手里碎布扔到了地上,带着七分怒意,用脚使劲踩在那块碎布,彷佛那地上的碎布就是他公孙名的脸。
“你以为你去舔东王的脚底板,我会有什么意见,我呸!我告诉你,我乐意的很,割袍断义是不?割你大爷的!我们有交情在吗?没有,哪来的义割!”晋昭猛吸着气,头一偏,就走人了,童清看了一眼低着头的公孙名,便跟在了晋昭的身后。
马车上,东王照着镜子,用盒子里的药膏擦着脸上的红点,这里果然穷酸冒着毒气,才一晚上他白嫩的肌肤,就变成了红点麻子脸,东王心有些烦躁,推开前面的盒子,将镜子随手扔到了一边,隔着布帘,大声问道:“公孙名还没来吗?”
马车旁边的小侍,听见东王声有怒意,连忙俯下身子,道:“王上,公孙大人他应该很快就会到了。”
东王微微皱起了眉头,想伸手去掀开布帘,却在手指尖摸到布帘的时候给停了下来,想到了自己脸上的红疹,迟疑了很久,最终也还是没掀开布帘。
东王身子往后一靠,这时马车上进来了一人,东王定睛一看,正是公孙名,这公孙名眼眶微红,还不时的咳了几声。
“东王。”跪坐在马车上,公孙名向前俯下身子,腰拱的老高。
“她给你灌的迷药,那是加了剧毒无比的毒汁了的,只要沾上一点,便舌唇尽肿,说不定这毒顺着血液,腐蚀了心肺,神仙也难救,你也不必伤心,做你的大臣,扬你的名,我会给找一千个一万个,比晋昭还会耍嘴皮功夫的人来,这样可满意了?”
公孙名默不作声,东王见公孙名不搭话,又继续说道:“你要有身为恭国男儿的骄傲,责任要比一些私情更为重要。”
公孙名猛的抬起头,大声的喊道:“哪有那么容易!”
东王被公孙名这举动给吓了一大跳,像是有点不情愿的,动着嘴皮子,诉说着无比残酷的事实,“雄心,并吞,我没有那个心情去干这种事情,可免不了要随波逐流,有一件事情,本来我不想告诉你的,可是瞧你这样子,不说又不行,前一个月,楚王姜离托人捎来一封信,你可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吗?”
公孙名皱了一下眉头,楚国这个词对于他来说是个敏感的词,楚国是吴国的邻国,楚王姜离有听说过,擅用人才,是个明君,当然,名将阖阖更是他国惧怕楚国的重要原因之一。
东王凑近公孙名,用很平稳的语调说道:“灭他国,平分天下。”
公孙明眼睛慢慢张大,“东王,我······。”
“我什么我,对于我们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害,反而得利许多,这样不好吗?”
“可是······。”
东王的眼睛变得尖锐起来,“公孙名你可不要背叛我,你再敢做一些吃里扒外的事情,我就打断你的腿!你可别忘了,从你与我缔约开始,你的命就已经交给了我,你所对我所说的那些忠君的誓约,难道只是你随口说说的?不要把我对你的容忍当成你背着我做出脚踏两只船的原动力!”
公孙名身子一松,“这件事和吴国有关系吗?”
“我们总是要做出一些选择的,有时候只能选择一个,如果你不是太天真的话,就应该能听得懂我所说的话。”早应该叫公孙名断了和晋昭之间的关联,瞧瞧他现在听了这话的样子,魂还在吗?
次日清晨,晋昭和童清两人走在了大街上,前面就是早茶馆了,晋昭停下了脚步,有点不自在的开始在原地打起了转转,童清见晋昭这样子,好笑的问道:“大人,这是怎么了?前面可就是目的地了。”那么大个招牌,醒目又好找。
晋昭摸着额头,啧啧了几声,“上次,你去送丝绸,艳红娘的脸是不是变成了青妖怪?”
“呵呵,没那么恐怖,只是对于大人送这些东西,有些不满罢了。”
“哦哦。”晋昭点了点头,指着自己问道:“我这样可行?”
“好看的不得了。”
晋昭松了松衣口,呼出一大口气,道:“我们走吧。”
才刚踏入门口,一阵风似的,刮得晋昭面有些紧痛,晋昭觉得自己仿佛掉进了寒窖之中,这寒风刮得,明明外面就是艳阳天,“哟!”尖尖的女声响了起来。
晋昭从头到脚不自觉的打了激灵,艳红娘这走上前来,将晋昭里里外外仔仔细细打量个遍,“是什么样的风,把我们这位金爷给刮来了。”
晋昭干笑了两声,“红娘姐,我还没改名呢。”
“哟,你不姓金呐,那我怎么老早就闻到财味。”说完,还装作嗅了嗅。
“我知道我也许得罪了红娘姐,可是现在我真的十分想念我的爹娘,想要见见他们。”
“哼,算你还有点良心。”
艳红娘将晋昭与童清两人领到了后屋,就见墨诺正提着一桶水,在井边用木棍捶打这衣服,一见到晋昭,马上哭丧着脸,走到了晋昭的前面,诉苦道:“晋昭啊,你可来,我做苦工,都快要变成了根干木柴了。”
“呵呵,你不是把我的土地卖了,再加上你以保管的名义,收的那些钱,也可以过的十分舒心吧。”晋昭可没忘了这一笔。
墨诺真是有苦说不出来,他现在身上哪有什么钱,钱都进了艳红娘的腰包里去了,他也有过想跑,可是没有些银子在身边,跑哪去都会变成乞丐,这艳红娘肯定存了些报复的心思,他每天做的活可是别人的三倍!
墨诺挪挪嘴,朝着童清说,“你回来的也太慢了吧,我这等的头发都白了。”
童清见这是在诉说她的不是,也没有怎么生气,因为她本来就有一个好性子,“抱歉。”
墨诺见童清道了歉,反而自己有些不自在,倒像是他一个大男人,找别扭欺负一小姑娘一样,哎,艳红娘用手戳了戳墨诺的手臂,“去,把衣服洗完了,再来吃饭。”
“昭儿。”绵衿推开了房门,看见晋昭,心里喜极而泣,她的心肝都移位了,紧紧抱着晋昭,绵衿才能感觉晋昭的真实存在,“再也别让娘这么担心了。”
“是,娘。”
晋道学呵呵笑道:“我儿果然福大命大,爹知道昭儿一定会比谁都还要有办法。”
“死老头!”绵衿瞪了晋道学一眼,当初就不该让晋道学来教昭儿的,瞧现在,昭儿的性子像极了晋道学,让她担惊受怕的。
晋道学搂住绵衿的肩膀,道:“我的夫人,孩子长大了,以后路该由她自己去走了。”
艳红娘道:“我也比较赞同这话。”
晋昭看着艳红娘,想了一会说道:“红娘姐,公主大婚,我想要借你的手艺,露一下了。”
“没空,忙的很。”
“这是一笔大买卖。”
艳红娘愣了一下,摸着下巴好像在考虑晋昭所说的事情,晋昭知道这一句话,比得上百句废话,实际上晋昭是在告诉艳红娘有钱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