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肥鸡,油皮酥黄,外表无温度,里面肉质白嫩,肉丝分明,十分烫手,骨头脆而不碎,骨髓清甜有汁。
魏侍从蹲在一边,看着吃的津津有味的晋昭,问道:“晋侍从,味道如何?”
晋昭将吃剩的鸡骨头丢在了地上的盘子里,吞了一下口水道:“十分美味,魏侍从,不对,我还不知你的名字呢,你叫?”
“魏生。”
魏侍从似乎怕晋昭记不住,还特地将盘子里的鸡骨头,摆成了魏生两个字。
“魏生。”晋昭口里呢喃。
魏侍从有些紧张,轻轻的问道:“是不是不好。”
“不是,好名字。”
一个小小的称赞,让魏侍从原本紧张的面容,变得欣喜起来,话说,晋昭每次都夸别人的名字好,这样是不是只是随便说说的呢,其实不是,因为她爹说过,夸别人的名字,视为有礼,她爹是不是在胡说呢,她不知道,反正她信以为真了,并且变成了一种习惯。
想到这,她有点想爹了,不知爹和娘现在过得好不好,她也真不孝,亏她平时自诩聪明,结果都过了这么久了,她仍然没有从班鹫那里探听到,一点关于爹娘的消息。
还有那个附赠的夫人,不知是哪家可怜的女儿,被班鹫给抓了来,做了她名义上的夫人,为此每每想到这,她都会做恶梦,她迟早会与爹娘相见团聚,可这个夫人,该怎么处理?杀了?要坐牢,卖了?不人道,自己享用?还是算了,她不想了。
晋昭嘴里嚼着最后一块酥黄的鸡皮,说:“魏生,你手艺真好,这小肥鸡下次要是能再吃一次就好了。”
晋昭皮厚厚的,她这么说就是希望魏侍从能下一次再给她吃小肥鸡。
果不其然,魏侍从顺了晋昭的意愿,道:“晋侍从要是想吃,可以尽管来御厨房。”
说话间,魏侍从将身后的一个布包放到了晋昭的眼前,说:“晋侍从,这是你的菜刀,你看看。”
晋昭把手往衣服上擦了擦,感觉手上没有浓汁之后,才打开布包,里面是一层雪缎子,雪缎子的下面是用白纸裹的严实的刀身,晋昭望着魏侍从道:“魏生,你是个好人。”
将菜刀还给晋昭了就是好人吗?其实重点不是魏侍从将菜刀还给晋昭,而是这个雪缎子,晋昭手指摸过去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个布料,是个好东西。
侍从的月俸有几银几铜,她最清楚了,像这种苏素缎,凭侍从的月俸,恐怕要省吃俭用的攒好几年,才能买到,且这种苏素缎还不是很容易就能买到,特别还是在王宫里,想随便出去也很难,所以这苏素缎,怕也是费了些许口舌,托了好几层的关系,才买到的吧。“魏生,把菜刀还给我就好了,这个不能收。”
确实不能收,晋昭觉得别人是个好人,咱也不能欺压别人,晋昭将菜刀拿了出来,将布包给推到了魏侍从的眼前。
“不喜欢吗?”
魏侍从小心翼翼的问道。
晋昭连忙摆摆手,道:“不是,是太贵重了。”更何况,她明明就知道侍从的月俸有多少。
魏侍从松了一口气,将布包重新放到了晋昭的前面,说:“晋侍从不是送给了我琴弦了吗,那个也很贵重,这个只能算是我的回礼,希望晋侍从也可以收下。”
晋昭迟疑了一下,还是把菜刀放进了布包里,既然是回礼,于礼自然要收下,这句话,不是她爹说的,而是她自己从小就这么认为的。
班鹫的寝殿里的侍从全在门外守候,因为今天里面来了位不寻常的人,两人僵持了很久,终于,班鹫有些不耐烦了,说道:“郑薄,你到底想怎么样?”
郑薄道:“班鹫,这么直呼寡人的名字,可以吗?这是不敬,可以治罪的。”
“不是没人吗?”
班鹫不答反问。
郑薄也许早就料到班鹫会是这种态度,就不再去绕着班鹫的无礼去说,反道:“班鹫,你把那种东西给了小晋侍从,你让鲁王班弈情何以堪啊,你又把鲁国置于什么位置,那个东西对于你自己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你自己最清楚吧,若没了那个东西,你的结果会是什么,你已经猜到了吧。”
班鹫身形一顿,脸上明显有了变化,可口气却又像是没把郑薄的话放在心上,“最多被你杀了,上次你不就这样做了吗。”
“上次不是我。”
班鹫向空中吹了口气,说:“你这种谎话,最多骗骗别人,你不是最会装了吗,怎么不装了?什么小晋侍从,取名取的这么肉麻,你好像不是这种黏糊的人,却硬要装成弱小的人,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他是他唯一看走眼的人,虽然晋昭是个聪明人,可在某些事情上,迟钝的可以。
“没想干什么。”
班鹫将头抬高,虚无的望着上面,眼神中有着空旷,“我的命,你想要,就拿去吧,不过,不要把晋昭扯进来。”
郑薄有点复杂的望着此时的班鹫,“你喜欢他?”
班鹫撇头,余光注视着郑薄,说:“没有。”
“可我······。”
班鹫很快的来到了郑薄的面前,用手快速的封住了郑薄的嘴巴,轻轻的道:“别说。”
郑薄没有拿开班鹫的手,他的神情有一刻松散,正如班鹫所说,他不是个黏糊的人,的确也在装弱小,伪装也许会被戳穿,如果晋昭知道了会怎样?他真正在意的是这个,他不是个单纯的人,事实上,作为一个君王,他就不可能是个单纯的人,如果没有点手段,他又怎么可能在父王母后不在了的情况下,以幼小的年纪坐稳这个王座。
郑薄向后退了两步,离开了班鹫的手,他想要的东西,才不会给你。
出了御厨房旁边的小厨房,晋昭远远的就看见前面不远处的屋顶上坐着一个人,夜里看不清楚的屋顶,此时此刻在白天,可看的一清二楚。
晋昭向四周看了一下,没人发现吗?按理说,应该会发现啊,等到晋昭走近,才知道,只有站在她那个角度看,才看得清楚,而她刚才所处的地方,平常很少有人经过。
怎么上去呢?晋昭想想,还是决定爬上去,晋昭双手支撑着屋檐,探出脑袋,原本坐着的李寻常居然出手拉了晋昭一把,晋昭有感奇怪,便问道:“今天,不跟在君上的身边吗?”
李寻常道:“君上,让我先退下,我有一件事情想跟晋昭你说。”
“说说看。”
李寻常一边偷看着晋昭的表情,一边说:“我叫李寻常,这个世上没有李寻,也没有李常,就只有我一个,李寻常。”
“好名字?嗯······这不是很好吗?”
“怎么说。”李寻常问道。
“你就是你,难道不好吗?”
对于晋昭的反问,李寻常只问道:“不奇怪吗?”
“这个我早就看出来了,这个世上哪有那么多相似之人,而且就算面容能够欺骗别人,性格能够模仿出来,但有一种东西是无法欺骗别人的,那就是固有的习惯性动作。”
晋昭做了个摸剑的手势,无论是李寻还是李常,摸身上的佩剑时,都是四指向内扣起,大拇指按住剑头。
李寻常说:“晋昭,你那像狗一样敏锐的观察力,真是叫人不得不感叹。”
“你这是夸呢,还是贬啊。”
本来收到魏生回礼的她,心情大好,可一听这话,便觉有些扫兴。
“晋昭,你想不想学剑?”
“想,如果你肯教的话。”
像是要做什么一样,隔了好久,李寻常才说:“我会把我所学的都教给你,不过有个条件。”
“是什么?”晋昭问道。
“学成之后,打败我,然后把剑刺向这里。”李寻常指着胸口的位置说道。
李寻常说的很认真,晋昭默不作声,李寻常见晋昭沉默,便问:“怕了?”
晋昭叹了口气,道:“你教我学剑,就是师傅,学成之后,打败师傅,然后把师傅给杀了,这样的我又算什么呢?”
“你不像是计较那么多的人,杀了师傅,对于你来说不算什么吧,而且这还是师傅的愿望。”
“你这样死了,对于学剑的人来说是一种侮辱。”这才是她真正想要说的,“太阳东升西落,就算你不命令它,它也会不断轮转,学剑的人将自己所学的教给下一个人,下一个学剑的人再将自己所学的教给下下一个人,这样不断的轮转,并不是叫你去杀了那个教你的人,剑的本身并不是用来伤人和夺人性命的,它是用来为了保护重要的人而所使用的。”
晋昭继续问道:“你没有重要的人吧。”
李寻常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看着晋昭。
“所以,你才会把生命看成是无所谓的事情,剑我就不学了,因为我想要来教我的,是一位良师。”
下面有巡逻的侍卫看见了屋顶上的两个人,禀告的侍卫长,一群侍卫来到屋顶前蹲下举弓,对准屋顶上的两人。
晋昭见此,马上站了起来,拿着布包挥手,扯开大嗓门喊道:“我是晋侍从,是晋侍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