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蝴蝶碰了碰小小的手肘,压低了声音说,“听他的声音很不客气哦,你不会是逃婚吧?”
“我不认识他,快走吧。”小小咕哝,眼睛却望向车外。
话音未落,青布帘子被晚风吹开,帘外一人修长玉立衣袂飘飘,帘内的女子纤弱娴静犹如透过缝隙的一缕月光。两相对望,缠绵无休,却又似镜花水月般的渺茫。
“各位不介意我搭个车吧?”和奕绽开一个无辜善良的笑容。
“你不是有马吗?”小蝴蝶向外瞥去,一匹白马在月光下泛着绸缎般的光泽,分明是匹宝马。
和奕扬起手中的皮鞭抽向马屁股,马儿吃痛撒开蹄子冲了出去,不一会便没了踪影。他向车内众人抱拳一笑,毫不客气地跃进了马车,选了个空位坐了下来。
这一坐,和奕就在戏班子里生了根发了芽,任凭小小怎么撵也撵不走,不管恶言相向还是不理不睬,他一律厚着脸皮憨笑。这一切落在旁人眼里就像一对欢喜冤家,一路上倒也不再枯燥乏味。
到芒种县的这一天,正好赶上了一年一度的果王大会,众所周知,芒种县盛产苹果和柑橘,每逢十月下旬秋高气爽之时就评选出一名苹王和橘王,当选者不仅能获得县府奖励,还能和绛红唇的花魁共游果树大瀑布。
芒种县是旅游胜地,平时游客众多,这会逢上了节日盛典更是人山人海,戏班主好不容易托了熟人寻了块空地搭建了戏台,第一天开幕就一炮打响吸引了戏迷无数,应着看客的要求连续加演,如此一来戏班子忙得人仰马翻。
小小不是戏迷,也不会唱戏,看着戏班子忙碌的身影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得自告奋勇挑起了照顾班主女儿小灵子的担子。
别看小灵子是个小姑娘,自小跟着戏班走南闯北的特别好动,才两日的功夫就把芒种县好玩的地方带着小小走了一遍。
也许是这副身子骨瘦弱经不起折腾,两天下来小小走得腰酸背疼两腿抽筋,最难忍的是小腹涨涨的,就像被灌满了铅一样往下坠,硬是折腾了一宿,接近天亮才睡着。
世事往往不遂人愿,大清早,小小就被小灵子从被窝里挖了出来,神秘兮兮地附在她耳边问,“小小姐,想不想看花魁?”
花魁?这个名词如雷贯耳,以往只有在小说和电视里才有的人物如今活生生地出现了,不看岂不是对不起这番苦头?小小一下子来了精神,“哪里去看?要银子吗?”
“果树瀑布啊,今天是免费看,若是平时想见她一面至少得要一百两银子呢。”小灵子眨着一双大眼,得意地说。
“你这小丫头,真是八卦。”小小捏了捏她圆圆的鼻头,这些日子的相处,不自觉地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妹妹。
“我过完年就十岁了,可不小了呢!”小灵子最讨厌别人说她小丫头,在她看来小丫头和不懂事是双胞胎,说她小丫头就是说她不懂事,她嘟起嘴表示抗议,眼珠子骨碌一转,瞥到院子里迎风而立的一抹身影,戳戳小小的手臂,“他才是真正的八卦。”
“你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小小笑着说,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门外,晨曦淡淡地洒在粗布衣衫上,修长挺直的背影有些寂寥和落寞,不知此时的他是什么表情。
“是真的,这是他昨儿夜里给我的。”小灵子从腰间摸出一锭银子,在小小眼前一晃而过,又塞了回去。
“银子?他给你银子干嘛?”小小惊讶地问。
“八卦的封口费。”小灵子笑得贼兮兮的,随后正义凛然地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小灵子可是最讲义气的,怎会被区区一锭银子收买了!我和你说啊,他昨晚拉着我问东问西的,扯了好多,最后我才知道他究竟想问什么。”
“什么?”小小明知她卖关子,但还是忍不住问了。
“他问我你是不是葵水来了。”小灵子捂嘴偷笑,小脸憋得通红。
小小顿时面红耳赤,“扯淡!”
“真的,小小姐,他还特地交待我不能让你吃生冷的东西呢。”小灵子拍着平坦的胸部说得有板有眼的,生怕小小以为她胡诌。
“别听他瞎说,我就是昨天青苹果吃多了。”芒种县的青苹果特别爽口酸甜,她一口气连吃了四五个,不闹肚子才怪,还得亏他想得多,葵水!她这身子也就十五岁,又是长期营养不良,哪里来的多余养分要排掉!
“其实大叔他挺关心你的。”小灵子头一眼就喜欢那位大叔,不仅人长得好看,而且只对小小姐一人笑,爹爹说过,女子要嫁就要嫁这样的。
关心?他关心的女人多呢!连葵水都了解得那么透彻,女人那些事他还有什么不了解的?小小越想越气,拉着小灵子就往外走,“走,看花魁去。”
和奕见她们从房间里出来,一扫烦闷和忧愁,换上了一个明朗的笑,对着小小打招呼,“早啊!这么匆匆忙忙地上哪儿去?”
小小嫌恶地瞪了他一眼,脚下走得更快了。小灵子人小腿短,几乎是被拖着向前走,连连哀嚎,“为什么每回都是我做炮灰?”
果树瀑布离小小入住的客栈很近,穿过几条小巷子就能听见瀑布倾泻的声音和喧嚣的人声。和奕拖着沉重的步伐,看着前边一大一小两人,心底的无奈上升到了极点,瀑布那头他是很不情愿去的,若是那人认出了他,恐怕这辈子就别想在小小面前翻身了。
走出巷子,眼前豁然开朗,仿佛置身于一片世外桃源,小小被美景陶醉了。蓝蓝的天空白云朵朵,远处的山峰层峦叠嶂连绵起伏,近处的高峰像从天而降的一座五彩屏风,美得令人移不开眼,只见那峰巅白雾茫茫与天相接,一道飞瀑宛如一条白练一泻千里,在山脚下的深潭中激荡徘徊,瀑布两侧红枫绵延,与成片的果树交相辉映,在风中浅吟低唱,构成一副灵动而充满生命力的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