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离间,我即舍弃。
你若青睐,我便应予。
你若知晓,我即欢喜。
你若悔之,我便忘记。
都说出家人四大皆空,青灯古佛伴此一生,但是我怎么就觉得现在的和尚尼姑们,一个比一个有经商的头脑呢.....
手里无力的拿起笔,在功德录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名字下面是我用200大洋换来的几句功德。
大好的秋天,被凌君拉上山来拜佛,天知道那丫头中了什么邪,死活要来这种爷爷奶奶热衷的地方。问她,那回答简直让我呛死。
“外一有帅和尚就勾搭了。”
“你已经饥渴到连出家人都不放过了吗你这个女流氓!”
“切,这年头谁还跟你似的以为和尚都吃斋。没看见一个个满面红光的么,不用红烧排骨清蒸带鱼喂,能有那好气色?戴上假发,一个个出去泡妞的和尚有的是。”
“色字当头一把刀,施主,回头是岸。”
“小眸眸放心,我会记得分你一个的,咱俩这关系,帅和尚可以资源共享。”凌君没心没肺,笑得贱兮兮。
长叹一口气,望向苍天,用平生最大的力气,翻了一个白眼......
寺院这种地方虽然不常来,但不否认,的确是个清静的所在。这里的寺院有个很好听的名字,清泉寺,坐落在市郊的连城山上,绿树环绕,曲径通幽,隐士一般的淡泊宁静,远离尘嚣。
和凌君在大雄宝殿里,拜了拜那尊金身如来,内心默默向佛祖祈求愿望。清泉寺香火鼎盛,俯首叩头间,始终闻到淡淡的檀香。
伴随着秋日的清风,寺里钟声悠远回响,静谧绵长,在这种氛围里,我不由得再一次合掌默念心愿。
这次,却不再是为了那个不知身在何方的人。
等拜得差不多了,我站起身,想问问凌君午饭在哪里解决。早上实在起得太早,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不过幸好在佛前没有饿出声音,不然那罪过可大了。
出了大雄宝殿,刚要开口,凌君就斜眼看着我说:“小眸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刚才在里面时你就想着吃什么了吧。得,这次你可来着了,知道清泉寺什么最有名么?”
我忍着话被噎回来的郁闷,问:“是不是帅和尚?”
凌君白了我一眼:“清泉寺两样最有名,清泉茶和素斋。怎么样,午饭在山上解决吧?”
“好,”我点头,“你请客。”和她上山一趟这么辛苦,不讨点好处怎么甘心。
“没问题,想吃什么包我身上。”
“啧啧,今天怎么这么有良心?看来寺院这种地方要多来,连你这种恶人都有向善的趋势了,果然是我佛慈悲,阿弥陀佛……”
“少来,你这吃货也敢这么说,也不怕一会儿吃饭咬了舌头。”
边说边跟着凌君往斋堂走。秋日的晌午,太阳光晒得人有些热,但在山里被秋风一吹,伴着僧人扫落叶的“刷刷”声,感觉十分舒服。走在青石板路上,脚步也不由得轻快了。
事实证明,凌君没有骗人。清泉寺的素斋有名得不无道理,据说用的是后山僧人们自己种的菜,味道清淡又回味无穷,配上两碗熬得甜丝丝的粥,一碟加了料的白玉豆腐,吃得我喜笑颜开。凌君笑着说我:“看来你真的挺适合出家。”
我瞪她一眼,喝光碗里最后一口粥,擦了擦嘴。“我要是出了家,第一件事就是收了你这妖孽,省的留在人间为害苍生。”
凌君白了我一眼,站起来说:“吃也吃完了,带你去个地方,讨两杯清茶喝喝。”
“你还有心思喝茶?这都几点了,人家和尚们该午睡了吧。”其实是我困了,早上真是起的太早了,想马上回家补个午觉去。
“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没出息呢,走吧,陪我走一趟呗,来都来了。”凌君开始赖皮。
“去也行,先告诉我去哪,干啥去?”如果是为了什么听起来就很倒霉催的事,比如和她一起去找前男友算账之类的,那我绝对拎包走人。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去见个人。”
“见谁?”
“一个和尚。”
世界上有没有一种叫做后悔药的东西卖?
答案肯定是没有,如果有的话,我一定不用坐在蒲团上,看凌君和一个和尚聊天聊了半个小时,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没错,我们正在一间禅房里,面前是一个身穿青衣的和尚,确切的说,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和尚。
用漂亮来形容一个男人,尤其是一个和尚,都是极不贴切的,但我找不出第二个词来贴切的形容他。即使是身穿宽大青色僧衣也无法掩盖的修长身形,瘦削有力,精雕细琢的脸,如同浸润了玉色,无端的想让人亲近。眉眼细长,却大多时候都低垂了蝴蝶形浓密的眼睫,只是微张薄唇,轻声细语,声音干净明亮,带着无意识的天然诱惑。我不禁想,如果眼前这人不是一个和尚,这般风情该会领多少女子情痴?
不幸的是,眼前就有这么一个。
凌君叫他鸣海,他的法号叫慧泉,听他说是因为他被父母丢在了清泉寺里,所以才起了这么一个法号。慧泉被和尚捡到之后,就送到了福利院,不知道姓什么,就起了个名字叫鸣海。之后该上学上学,该吃肉吃肉,直到高中毕业都和一般孩子无异。直到他18岁,忽然说要上清泉寺当和尚,谁劝都没用,包括和他高中交往了三年的凌君。
从此,凌君就变了性格,流连于各色酒吧,周旋于不同男子之中。但每年一次,都会来清泉寺来看慧泉,今年已经是第五个年头。
我坐在旁边,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凌君还喜欢着慧泉吧。看着两个人,无端的感到有些心酸,想到自己,我抬手摸了摸手腕上的那块表。
你又在哪里呢?
慧泉这时忽然抬起了头,看了我一眼,说:“光顾着和凌君说话,都忘了给你们倒茶了。凌君,你朋友?”
凌君这时才想起来旁边还有我这么一号人,稍微有那么一点抱歉的撇了我一眼说:“是,这姑娘叫许清眸,我的好姐们儿。鸣海,我都想死你们寺里的茶了,正好让小眸眸也尝尝看。”
慧泉笑着点了点头,说:“好,最近刚巧有新茶到了,等我一会儿,这就给你们去泡。”说罢,站起身往禅房外走。那身青衣在他走动时,衬得他仙风道骨,不食人间烟火般,不由得就多看了两眼。
等慧泉走远了,我回过头,看凌君坐在那低头不语,和刚才的笑颜如花判若两人。
我拍拍她的手:“君,你还好么?”
凌君抬头,冲我眨眨眼:“我有什么不好的。怎么样?帅吧,是不是帅和尚?”
我有种想拿起蒲团拍死她的冲动,千算万算,原来还真是让她带着找前男友算账来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家都出家了,你趁早收了心,找个合适的去。”
凌君不在意的抬手拢了拢耳边垂下的发丝,也不看我,半响之后才说:“哪那么容易忘得掉啊。清眸,我不知道你和蒋蓝秋之间是什么感情,但我清楚,我对鸣海,是这辈子也放不下了。从他当了和尚以后,我和那么多男人交往过,可再也找不到从他身上得来的感觉。清眸,这心我收不回来,他就是我的一个劫,怎么渡,才算好?”
我没法回答她,感情这种事就像凌君说的一样,是劫,是咒,被套上了就永世不能翻身。只不过有人运气好,落得一生美满,运气不好的,像凌君这样,其中的苦又有谁知?
对于蒋蓝秋,我绝不承认他是我的劫。除了保存着“材料”,我对于他是没有任何价值的吧。
两人沉默着,过了多半晌,慧泉从门外端了个茶盘进来,上面有三个青瓷茶盏。他坐下,把茶盏分别端到我和凌君面前,用那双细长的眉眼笑着说:“清泉寺清泉茶,两位施主尝尝看。”
凌君早就恢复了嬉皮笑脸,端了茶盏说:“鸣海,要是当和尚天天都能喝到这样的茶,也是美差事了。”
慧泉也笑了,抬手摸了摸凌君的头:“喜欢就喝吧,不然下次喝可是要等到明年了。”他的笑脸依旧出尘,却带了一丝说不出的意味,是忧伤吗?我看不透他的眼睛,不过一杯清茶而已,为什么慧泉会忧伤?
凌君听话的喝了一口青瓷茶盏中的液体,忽然间,满室都盈满了从茶盏中透出的馨香,是那种带着静谧的低语,清泉的叮咚,以及千百年来孕育出的自然之气,闲云野鹤般的淡薄与雅致。凌君慢慢细品,缓缓咽下,却没能来得及说出一个称赞好茶的字,就缓缓倒在了我身上。
我轻轻将凌君放下,飞快的跑到窗边,一把推开窗户,深深吸了口气。
真是要将我憋死了。
我回头狠狠地瞪着慧泉,他倒是跟没事人一样,端着茶盏,小口轻酌,一边喝一边冲着我笑。
“明明已经当了和尚,就算是名义上的,也不要笑得像只狐狸。”我一点都笑不出来,太危险了,如果我不小心闻了清泉茶的味道,“材料”也许就已经到了慧泉手上。
“许施主,贫僧可是诚心待客,还望...”
“少跟我咬文嚼字的,身为侍酒者,就不要装什么和尚。你们这种人什么佛都不信,别以为我不知道!”
慧泉敛了笑容,用那张比女人还要精致的脸对着我。说实话,被一个这样美丽的人凝视着,我的火气也有些消了下去,可在看到倒在地上的凌君之后,那股火“蹭”的一下又冒了上来。
“你给凌君喝了什么?”
“清泉茶。”慧泉抬手,摸了摸自秀丽的下巴,说:“许姑娘从我一进门就屏了呼吸,到底是好鼻子。其实只是闻些味道的话,没什么的。有问题的,只有那一杯茶。”
我却不这么认为。从慧泉站起身出禅房时,我就闻到他身上那丝不同寻常的味道。宽大的僧衣在走动时,被风带起的那么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水气,让我的神经一下子从昏昏欲睡里清醒过来。
很多年前,蒋蓝秋让我闻过这种水的味道,他说:“清眸,记住,以后不管遇到什么情况,千万不要喝何种水,一滴也不行。”
我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说得好听,您这用忘川水冲的清泉茶,到底是安了什么心?”
慧泉却轻轻放了茶盏,绕踱到凌君跟前,刚才那种故人相见的感觉荡然无存,有的只是一脸漠然:“因为我倦了。”他轻声说。
这是什么理由?
我刚要张嘴问他,他却抬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俯下身,把凌君从地上抱起来,走进禅房内室。我跟上去,看他轻轻的把凌君放在床上。
凌君睡的很熟,脸上的表情很恬静,像是正在做着美梦。
慧泉忽然走到我身边,拉起我的手。我吓了一跳,想挣开,却没想到他那双瘦削的手这么有力,一时间竟不能挣脱。“你干什么?放手!”我喊得声音不小,希望凌君能被叫起来。
慧泉却只是看着我的右手,准确的说,是右手腕上的那块表。片刻他就放开了我,走到原先喝茶的地方坐下,看着我,面容精致,又那么的让人愤怒。
“许清眸,你就不想知道这忘川水是怎么来的吗?”
我当然想知道,这么危险的东西到底从哪来。而且一个侍酒者居然当了和尚,必然跟这水有关系。
“可我现在更想知道的是,凌君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天知道这水的效力有多大,如果慧泉真的那么不在意凌君,让她因为这水受伤了,我不会轻易放过这个和尚。
“这个你不用担心,她喝得不多,而且也是稀释过的,两个小时之后就会醒。所以,我们有两个小时的时间来聊聊忘川水。”慧泉轻叩着茶盏,瓷与瓷之间有节奏的相互碰撞,清脆好听。
“如果我说,我对知道你们这种人的事没有兴趣呢?”对于眼前这个看似出尘实则狡猾的和尚,我没有半点好感。
“你会想知道的,”慧泉笑得一脸自信:“因为三年前,你手上那块表的正主儿,曾经上山来找我要过忘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