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便到正院与众人一起用早饭。
云悠像往常一样吃了小半碗就要搁箸。
张夫人也像往常一样劝:“小九,多少再吃一口!”
云悠刚要摇头,俞启峥却抬起头来,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她身子一僵,撇了撇嘴,乖乖地把那碗粥吃完了。
就连一向谨慎规矩地七小姐云思也愣住了,直直地瞪着大眼睛看了她好一会,小九怎的这么乖了?
张大人很欣慰,张夫人为女儿不平,云起却回头和大奶奶嘀咕:“你抽空问问。咱们小九怕是有把柄攥在国公爷手里了……”
吃完饭不久,宫中便有人来宣旨,圣上召浙江布政使张远程夫妻和长子张云起乾清宫觐见。
来宣旨的正是御前大太监刘长青,定国公少不得要亲自招待寒暄。
云悠眼珠一转,乐颠颠地跟着要换朝服的张远程夫妻去了后院。
不多时众人收拾妥当,又聚于前厅。
张夫人当着刘公公的面,对定国公和颜悦色道:“久不见小九,想留她住些日子。”
闻言,刘公公特意笑着看了眼,那个躲在张夫人身后,一副受气小媳妇模样的定国公夫人。
定国公一派温润:“就依岳母的。启峥过几日再来接她。”
云悠心里偷笑,直把父母兄长送到大门外,看着轿子走远,又躲到嫂嫂背后送夫君定国公。
定国公笑道:“你要听话,早点回家。”
声音怯怯地从明艳的张大奶奶背后传出来:“是,国公爷。”
定国公暗暗咬牙,这是装上瘾了?
只是当着娘家嫂子实在不好发作,一言不发地上马走了。
云悠立即像出了笼子的小鸟一般,和张大奶奶笑闹着回了舒园。
刚进门就吵道:“春晓,把娘亲从余杭带来的料子和绣样都搬到这来!夏晽,去请悦姐儿来挑衣服!”
张大奶奶忙道:“难为你一有好东西就惦记她!只怕她最近出不得门呢!”
云悠捧着精致的画眉弄月昙粉彩瓷手炉爱不释手,闻言不解道:“为什么出不得呢?前几日还带了绾姐儿去戏楼子呢!”
“那是最后一次了!小婶婶这一次是下了决心管她,再不让她出门了!说是皇后娘娘请人去给清王说了亲,这会子怕正一心待嫁呢!”
云悠手一松,刚得的手炉脱了手,眼看要砸到地上,好在冬暖眼疾手快,不顾烫伤把它兜进怀里!
屋里众女惊忙了这一阵,兀自心有余悸,云悠已上前拉住张大奶奶:“是真的么!李婶婶要把悦姐儿许给清王?”
张大奶奶疑道:“虽说没有定,也八九不离十了。你这是怎么了?悦姐儿出嫁,你不替她高兴?”
“怎么就八九不离十了?换了生辰贴了?”
“没有没有,哪里就这么快了!”
云悠才松一口气,回身看冬暖苦着小脸,手臂上被碳烫伤了好几处,那样厚的袄子都烧穿了,还死心眼地抱着那个粉彩瓷手炉。
看得心里难受,云悠骂道:“什么东西值得你这样!就没见过你这么实心眼的!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带她上药换衣服去!”
冬暖嘟着嘴,还抱着那东西不放:“这么好看的东西,小姐可别再摔了呀!”
众人都笑了,冬暖这傻丫头,自来了府里,一应吃、穿、用,都非得好看不可,比一般人家的小姐还爱挑!
云悠也被她气笑了:“好了好了,知道你喜欢,索性给了你了!别死抱着了,夏晽,快带她去上药换衣服。”
饶是熟知这对主仆渊源的张大奶奶,闻言也愣了,那东西全京城也没几件,竟是说赏就赏了!忍不住又看了眼那个有几分傻气的憨丫头,即便是夏晽也把她当半个小姐在哄着。
“嫂嫂,只有清王一个跟悦姐儿提亲么?”
张大奶奶忙回神道:“那倒也不是。还有几位大人家的公子都在适婚年岁,也都上着劲呢!说起来,你若早进京几年,这才女的名号啊,也落不到她头上。”
云悠倒对这个殊荣不以为意,只道:“嫂嫂,若悦姐儿和清王成了,那不就得叫我姨母,唤你舅母了?你们是同宗姐妹,这么着,岂不是招人白说是非?李叔叔又是御史,这攀扯皇亲的名声,可不好听呢。”
张大奶奶叹道:“谁说不是呢!可你也知道,这是凤仪宫那位的意思。她行事,哪里管得这许多?真逼急了,一旨赐婚,谁还敢抗旨不成?”
能从一个懦弱王爷的小妾,走到如今母仪天下,皇后娘娘的风格素来是务实的很。只要双方利益到位,并不很关心那所谓的悠悠众口。与清河张氏历来,但随性、重清名的风格,恰好截然相反。
云悠咬咬牙:“嫂嫂,等娘亲回来,我们就去靖北侯府。”
无论如何,一定要让二表哥过年前回京!
谁知云悠这厢心急如焚,乾清宫的圣上却谈性甚欢,对张云起尤其看重,诗词经论,一一细究。陪坐的太子殿下难得见父皇有此精神头,也主动入局,出宫之时遥遥尽头。
张大奶奶看云悠坐立不安,有心开解:“你若无聊,就请绾姐儿和四姐来陪你挑衣服如何?”
“指不定娘亲一会就回来了呢?我想今儿就去外公府上,回头慢待了四姐儿和绾姐儿反而不好。”
“那你来这儿坐会,嫂嫂有话问你。”
云悠依言坐了,张大奶奶又命人呈上一个八色鸫落藕荷的粉彩瓷手炉给她,和刚刚那个是同一套路的。
“我要与你说说七小姐的事呢。她比你和悦姐儿还都大些,也该议议婚事才好。我想在母亲面前提一提,你觉得呢?”
云悠心不在焉:“你是长嫂,你决定就是了。相信娘亲最后也还是会交给你办的。只一条,先问问她才好,免得……”
错打鸳鸯四个字,倒是不好出口。七姐云思心思细,回头被有心人传到她耳朵里,还以为自己是讽刺她不守闺节。
张大奶奶笑道:“我省的,你放心吧。你说我是长嫂,我倒要问问你呢。可有把我当你嫂嫂?”
云悠眼角一挑:“好没有道理,你竟也小性儿起来了!我何时不把你当我嫂嫂了?”
“那你成亲这许久,怎的什么都不和我说?”
云悠不解:“要说什么呀?”
“什么都能说的呀!高兴的,生气的,难过的,什么都好说的。”张大奶奶摆摆手让丫鬟们都出去,才故作神秘地说:“那事也能说!”
云悠看她满脸的跃跃欲试,更不解:“那事?”
“对的呀。虽说你们如今还不能……那个,但是他总进你的房吧!你们总得聊点什么吧?还有昨儿晚上,你们就没聊什么?”
云悠霎时红了脸:“要死了,这事怎能说?”
张大奶奶一听有戏,神色更难掩兴奋,却又艰难地故作随意:“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可是你嫡亲的娘家嫂嫂,你不和我说,要和谁说?”
云悠想想,还真是这样,遂扭捏半天,嗡声把昨晚上的事情大致说了,最后委屈道:“……是他硌着我的!我又没要他睡这炕上,是他自己抱了被来睡,还把我一人扔在床上!”
张大奶奶:“……”
云悠忽闪着大眼睛,无比委屈:“嫂嫂,他现在越来越凶了!”
张大奶奶勉力按压住凌乱的心情:“乖,咱以后不和他一被窝睡!至少及笄前,你记住了?”
云悠似懂非懂:“可他身上暖和呢。只是他不该脱我衣服。”
因张夫人和定国公约定好,要在云悠及笄后才行周公之礼,所以并没有让人给云悠传授这种……这种常识。
张大奶奶心里要笑死了,只能哀叹,可怜的定国公!
云悠正兀自郁闷:“嫂嫂,他还让我做两种选择呢!哥哥之前也让你做选择了么?”
张大奶奶忙正色道:“什么选择?”
“是做恩人,还是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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