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此章过后,改为每章更3000字。
绾姐儿在鬟琅水榭上住了个把月,所见所闻,得到一个很实在的结论。
结婚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定国公是个很可怕的人。
因为几乎每一晚,他都要把九姨欺负哭了还不罢休,求饶也不罢休。
……
只能说,绾姐儿是个很傻很天真的好孩子。
被关了好几天的云悠,终于在长宁侯夫人走后,跟定国公闹起了别扭,把定国公拒之门外。定国公耐着性子哄了哄,没有用,叮嘱了好生吃药吃饭,拂袖上了回廊。
到了对岸,还是忍不住回首。
夏夜,湖上凉爽,回廊上小巧精致的宫灯,伴着铃声摇曳,柔亮了心中所有角落。
此间情景,那个女子,都是我的。
烦躁顿消,定国公宠溺地笑了笑,姑且由着那丫头吧,便踱步回了沐恩堂。
许是让云悠把柔肠触动了彻底,以至于他看到沐恩堂门前灯下的柔茜时,并没有像以往那样迎上前去,只是站在竹影下恍了神。
柔茜也看到他脸上来不及收起的那抹笑容,明朗,得意,一如初见少年时。
她从来没有想过,驰骋过疆场,怀才不遇多年,又险遭灭门之祸之后,如今的定国公还会露出这种未经世事的笑容。
只是,当年让自己死心塌地宁愿抛却一切矜持的笑容,为何如今看来,这般苦涩?
当年他总笑对我,如今,我只能看他笑对别的女子了。
别的,故作娇憨,悄然夺我一切的女子。
柔茜扯起嘴角,酸涩的鼻尖哼出一声笑,嘴角于是弯的更明媚。
多久没好好与柔茜说话了?从那****来哭闹不准姗姐儿跟去张阁老府开始?
柔茜主动迎上竹影下默立的定国公,微有些不安,懦懦地道:“……本只想碰碰运气……”
定国公在心里叹一声,看她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不能不心软。
“进去吧。我来取点东西。”
柔茜遂跟着定国公进了沐恩堂正房。
主人虽不在,屋子里却依然置了座冰山,熏着淡淡的梅雪香。
定国公见柔茜盯着那飘着香雾的白玉凤穿莲炉顶愣神,不知怎么就咳了一声:“鬟琅水榭上她还乐意用用这时节的清荷香,偏偏这正堂里不知怎么,就非要用冷香……”
说了又觉不对,看柔茜默默低下头,细指绕着帕上牡丹,一圈,一圈……
恍然醒神,见秋昕正站在屋子里盯着自己和柔茜瞧,只觉尴尬的很,快步走到隔开的小书房,在书架上翻找,时不时地展开画轴,看上一眼。
“三爷找什么?”
“那幅西施浣纱图。云悠她偏爱仕女图……”
突然想起柔茜擅丹青,犹爱上古名媛图,动作一顿,眼角瞥过柔茜静静地走到书桌前,定国公知道,桌上有云悠习过的字。只顿了一顿,定国公便更快地翻找起来,最后执起画轴给了秋昕:“给夫人送去。”
秋昕瞥了眼书桌前的柔茜,不太乐意独把国公爷和柔茜两人留在小姐的屋子里,无奈位卑言轻,一边认命地往外走,一边腹诽着我们小姐什么时候喜欢起仕女图了?她明明爱山水,因为太子爷爱山水!
定国公待她出去,才走到书案后,想要不着痕迹地把云悠的字收起来。
柔茜轻声道:“本以为夫人习的是远程体呢,原来临的,也是三爷的字。”
定国公此时是真的尴尬了,他的手放在那叠绢纸上,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柔茜的声音,下一秒却柔软起来:“是她写的好,还是,我写的好?”
定国公不得不抬起头,不得不解释:“本只让她习字,她却嫌别人的字没意思,便要我写来……”
柔茜却把上半身探出桌案,与同样探着身子收拾字的定国公,凑到一处,在他颈边微嗔:“我只要你说,是她写的好,还是我写的好?”
定国公没有抬手回应,也没有推开她。
柔茜抬起右手,轻轻压在他的心口上,靠在他怀里喃喃道:“我知道,你总是偏爱我的。一定也觉得是我写的好,对不对?我最懂你,对不对?启峥……”
感觉到那只手的颤抖,定国公的呼吸,也慢慢压抑。
“启峥,我想你……”
定国公微微敛睫,复杂地看了怀中泫然欲泣的柔茜一瞬,抬手搂住纤腰一提,人便已躺在了双臂中。
定国公急走几步,把人放到玉芙蓉柔软的床褥上,袍衫便已被柔茜熟练地解开了一半。双唇交融,干柴烈火,定国公一把扯下柔茜裙内亵裤,引得柔茜娇笑连连,玉腿已攀上那熟悉的劲瘦窄腰,身上人却动作一停。
柔茜难耐又疑惑地唤道:“启峥?”
却见他盯着床上壁橱上的两个珐琅龙凤杯,眼中炽烈的欲望,挣扎着,一点一点,归于沉冷,也冷了柔茜的心。
可,眼见功成,怎能甘心:“启峥!”
定国公却已翻身坐到床沿,背对柔茜:“你先回去吧,一会我……不,你先回吧。”
柔茜没有动。
实际上,她想起来,她想质问,可她没有力气了,她太失望,她太累,累的连指尖都木然地无法蜷动。
一路走来,从没有像这会子这么累过。
累的再没了念想,累的,心字成灰。
定国公的手,暗暗捏紧了床柱,死死攥在手里的冰冷镂雕,几乎要钻进血肉,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柔茜没有动,他该说点什么,可他一句都说不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人动了动,定国公低下了头。直到柔茜慢条斯理地整好衣裙妆容,直到柔茜仪态端方地一步步走出沐恩堂,定国公都没有抬头,再看她一眼。
定国公只回过身,那合卺龙凤杯往下第三格,抽出,静静地躺着并蒂花莲的玉红颜。定国公抬手,轻轻拿出那盖头,入手冰凉。
“俞启峥,称心如意!”
“俞启峥,长长久久!”
默然良久,攥紧了盖头的拳头,狠狠捶进床褥!
秋昕记挂着沐恩堂,急急赶回来的时候,却只见黑漆漆的正房,和门外胡乱扔在地上的玉芙蓉床单。
这,不是小姐床上的么!
秋昕心中大骇,捞起来,细细打量,还好,还好,什么都没有!
秋昕松口气,便去推内房的门。
“出去!”
国,国公爷!秋昕又骇又恼,忙不迭地跑出外厅,找了一个守院子的张氏仆妇。
“姨,姨奶奶走了没?”
“走了。早就回去了。”
秋昕松口去,差点跌坐到地上。
是夜,晓风霁月。湖央,堂内,楼中,长陪更漏,空房独守,各有心事几多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