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小白它没死。”艾文沙哑地声音艰涩地说着。手臂明显感受到怀里人的身体僵硬起来,温暖的手掌通过薄稀的意料来回上下抚摸僵直的背脊。
头略微低下,前额柔顺的留海低垂掩盖住湛蓝色眼眸中的忧心,深深吸一口来自怀中人的体香:“小白…它很安全,只是留在卡卢的身边。”准确来说是留在言媚身边。
田穗心知小白没死,压抑着千斤重石头的心终于慢慢放下来。可听到“卡卢”这个给自己带来伤痛的词语,如魔鬼代名词的人名,内心隐蔽的角落还是恐惧,身体也不自觉地发冷颤抖越往艾文边上靠去,寻求刹那间的温暖。
艾文的手也紧紧抱住田穗纤细的腰肢,他也知道卡卢给田穗带来的伤害,或许不单单只是皮肉上的受伤,或许更重要的精神上。只是这精神方面的伤害,他却从本能上抗拒猜测,因为他天生敏锐的感知暗示他真相是自己永远都不想知晓的答案。
暗自平伏因恐惧而慌张乱跳的心脏,田穗咽了咽口水,湿润干燥的喉咙:“为什么他愿意以小白换取我和彩宜的性命,还有…言媚的求情又是怎么回事。”声音尽管极力地用平常的语调却始终夹带着沙哑哽咽。
相对自己来说,卡卢这个简单的两个字却带有深沉的哀痛,只能用“他”来替代,艾文是听得懂的。
“因为言媚需要小白的保护。”田穗从艾文的话逐渐意识到内心有什么东西将要倾巢而出,内心越来越开始发狂地恐惧。
浑身颤抖,双腿发软,假若不是艾文把自己圈住的话,她真的会双膝跪地周身无力如棉花糖样瘫软在冰冷的地面上“言媚?”呼吸开始微喘,肺部有透不过气的压迫感“她….她真的是。”说不下去,田穗发觉自己该死的没有勇气接受这个事实。
她不知为何,从内心深处带有一种强烈的反感,一种恶心至极的厌恶反感,她不想言媚是那一个人——他寻找已久的那一个人,在他心中唯一的她!
“是,她是缘裳。”发觉怀中人儿越来越不对劲,心中失去她的恐惧越加地加深,浓烈,似乎平凡的她会从下一秒钟从自己怀中悄无声息地如空气般琢磨不透,逐渐消失,在记忆中抹杀不留痕迹。
“怎么知道的?”小手颤颤巍巍地紧抓住洗得洁白发亮的衣领,头依旧埋首在艾文健实的怀中。她深知现在脸色铁定苍白如白纸,眼神中带有前所未有的慌乱无措,还有无边无际的害怕,但是她不想泄露给任何人看,她此刻的无助和孤单。
请原谅她选择一种鸵鸟式的方法——回避。尽可能地躲避一切能够泄露她脸上甚至于内心深处情绪的可能性。
纵使田穗千算万算,也料不到她颤抖发软逐渐变冷的身体早已出卖了她。艾文清晰敏感的器官,警觉地提醒他田穗全身僵硬如同死尸僵直。
她在害怕,慌张,无助,恐惧。
“那日在树林。”顿了一顿。细细感受怀突然间停止颤抖,显得异常诡异的田穗。
“继续,我在听。”声音与之前的判若两人,就连田穗本人都怀疑自己是否有人格分裂症,能够在前一秒慌张无比,后一秒则说话平淡如止水。
是回想起面对死亡,那一刹对生命的领悟,还是别的不知名情愫?田穗回避式自动归结为前者,因为这种想法起码能够把自己从苦苦挣扎的黑暗深渊中暂时缓一口气,不至于像后者带来越加深重的窒息感。
“她在你们双双昏迷后,出现。”后又觉似乎语言表达不太明了,补充一句“我指的是言媚。”
田穗错愕一下,轻声说了句然后,又继续恢复诡异一般的安静。
“她,言媚,她喊了一句卡卢哥哥。”时隔十天,艾文的脑海中仍然萦绕着当时她说这一句话时,卡卢震惊不已的表情。不禁苦笑,恐怕那是他认识一向遇到事情波澜不惊仍一副冰山面瘫的卡卢,第一次出现有人该有的感情。
短小的眉毛皱起,眉宇间足足能夹死苍蝇。脑海中飞快地闪现出一个如梦似幻的场景,有个拥有漂亮脸蛋的女孩追着一个俊逸冷漠的男子,嘴边也是叫喊着什么。
影像太过于模糊不清,两人的声音也似乎被某种常人无法看清的屏障给深深隔绝,叫人听不清他们两人的交谈。最让田穗疑惑的是,这个画面好像曾经在卡卢出现不久,就曾经莫名地浮现在脑海中。
“卡卢哥哥?”低声嘀咕,又喃喃几句,嘴唇无声蠕动。有种越念越熟悉的感觉,是什么?
“没错,卡卢哥哥当初的缘裳恐怕就是那么称呼他的吧!”所以,才会显露出这么惊讶的表情,毕竟冷漠如卡卢,世间上也没人能够这么亲昵大胆地叫他。
艾文毅然坚决的声音切断田穗的思路,重新转移她的注意力。
“就是说,卡卢就凭一句卡卢哥哥断定言媚就是她?”总觉得内心慌慌,虽然自己与卡卢认识的时日不多,但好歹也知道他为人比较谨慎,就凭一句“卡卢哥哥”断定一个人,不太符合他个人的出事风格吧?应该还有别的有力证据。
这下轮到艾文一时语塞。她的意思是说还有别的什么东西,使得卡卢相信言媚就是她么?
要说出么?言媚当时的确除去那一句“卡卢哥哥”外,还出现了仙魔人三界中唯有独特魔界历代魔王相传的妖媚嗜血紫眸。
虽然当时她的紫眸只是清浅地笼罩住原本乌黑的眼眸,并不是那种浓烈的紫色,其中散发出的魔力也微弱。她的能力仅限于保护自己免受人类的伤害,如果遇上稍微是下级接近中级的妖魔,恐怕就会轻易被打败。
这也是为什么卡卢愿意以小白作为交换暂时承诺保证她们生命的原因。言媚需要保护,即使强大如卡卢也不敢贸贸然放心她自己一个人。他真正害怕的是双拳难敌四手,多一个小白,就是多一分保险和安全起见。
“她恢复记忆。”原本想脱口而出的紫眸,独一无二的紫眸,却没能如愿的讲出口。只因心底有个无名的声音告诉自己,说了这个会意味着自己将要失去某种重要的东西,永远的失去。即使混乱的内心无法辨清是何物,可是就是隐忍住不想向告诉在怀中的这个人。
湛蓝色的眼眸蒙上一种暗淡的色彩,比失去小白,让小白离开身边时更为暗淡无光,心因为这种欺瞒对田穗的有所保留在感到不安的同时,也带有些许的期待与欣慰。
一切已成定局,言媚是缘裳,卡卢已认定。纵使告诉她紫眸的事情又怎样?还不是不能改变这个铁一般的事实。
她只要知道言媚是她,就足够,真的足够,不需要知道得更多……
“恢复记忆?”田穗始终觉得艾文有事隐瞒着她,到底是什么?内心又模糊不清,云里雾里,只能顺着艾文的话继续下去。
“嗯。”暗暗松下一口气,为自己有所择取的话,捏一把汗。她看来真的相信,而且自己在的确没说谎,不应该抱歉不安,只是有所保留罢。
这个保留好像也无伤接下来的发展,也无法改变已发生的事。艾文天真带有欺骗性地想。
“她应该是被谁施魔法,禁锢住记忆,现在不知为何,记忆恢复,想起过去的事情。”语气明显有种如释重负的轻快感,使田穗不悦加重紧锁的眉毛。
他干嘛一副好开心的样子?强压压抑住疑惑“所以,她现在记起一切?”卡卢就认定是言媚就是他一直寻找的她了?这个好像真的说得通,虽然有些八点档狗血剧情,女主恢复记忆重新回到守候已久的男主身边。
失落地闭上眼睛,硬生生把不知从何而来,溜转在眼眶的苦涩温热的液体逼回去,无力地依靠在艾文的胸前感受着强而有力的心跳脉搏。
“不…并不是一切记忆,她的记忆还是有模糊残缺的地方。”说道这里,艾文也微微蹙起秀眉。按理说她能够记起来,应该是打破魔法的约束,为什么还是一半记起,一半模糊残缺?
依旧闭着眼睛:“为什么小白要留在卡卢身边?”言媚已经成为他生命中最重的那个人,自己回想起来还是会有种撕裂般的痛苦,还不如回到重点,小白的去向和安危。
抚上乌黑的头发“小白,只是去保护她而已,卡卢不会伤害小白,小白的生命安全也不会受到威胁,你放心。”同时,小白也是为了保护你们才会去卡卢的身边。艾文在心底默默补充上这一句。
田穗当然明白艾文所说的那个“她”,懿旨的不是那个“他”,试问以卡卢的魔力,又有谁能动他半分,恐怕只有娇弱的言媚能被别人伤害。
这个别人其中当然也包括她田穗。一种背叛的发自内心无形的伤害,不浮现于任何的表面伤口,深入骨髓的伤害,灵魂的创伤,没想到平凡如田穗也有种把人伤得体悟完肤的能力。
她也许很恨自己的吧!
“你很担心小白对吧?”缠着纱布的手主动环上艾文健硕的腰。
“嗯。”淡淡应了一声。
“对不起!我知道说这些很没有用,但是真的是很对不起,我知道小白对你来说一定很重要,为了我这样的人”不值。声音逐渐模糊不清,变成阵阵啜泣声。
“没关系。相信小白,也愿意为你付出。”艾文吸吸微酸的鼻子,安慰。手也体贴地为田穗顺气。
原来…原来…自己是这样被救!
彩宜也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水汪汪渗透出水雾的眼睛,定定注视着眼前相拥以各自体温温暖失落手上心灵的两人,心底不知名地升起一阵酸涩的苦味。双手垂在下腹,紧握住,连手指甲插入掌心,渗出淡淡血丝都浑然不知。
如果她没有看到艾文使用魔法,是不是不会发生十天前那一幕;如果她没有受到卡卢的魔力牵引来到那片树林,是不是田穗他们就不会来;如果她没有那么懦弱胆小,有足够能力保护自己,是不是就能减轻田穗背负的压力;如果她没有……..
泪无声地留下,一滴又一滴落在手上,低下头不想他们看见自己的丑态,嘴唇则紧咬防止啜泣声传出,再一次让他们为无能只懂得哭流泪的自己担忧,付出。
手也开始胡乱地拭擦,内心不断安慰自己别哭,不要哭,不要再让人担心。
从此刻起,彩宜你要坚强,为自己,更加为田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