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大夫眼巴巴地望着灵肜和夕然，好不容易从喉管里挤出一句话，“仙人，救我！”
夕然望了一眼灵肜，问道：“出手吗？”
灵肜迟疑了一下，只道：“听他把话说完。”
王肃紧紧抓住洪大夫，继续喝问道：“这第一件事，就是何为行医之道。”
“治病救人。”洪大夫憋着嗓子有气无力地答道。
“那你遇着得腐病之人为何不救？”
洪大夫一时语塞。
王肃瞪着他，冷哼一声接着发问：“这第二件事，我妻来找你医治时可是病入膏肓？”
“气息尚稳，脉相平和，可，可是你知道，得了腐病之人，是没有把握治愈的。”洪大夫为自己开脱道。
“也就是说她尚有一线生机，是你不救拖延了时日？”王肃开始发难，不待他回答，又默念口诀，鬼魅的白绫又缠了他颈项一圈。
洪大夫此时已是浑身虚脱，豆大的汗珠从额前滴落下来，忙为自己开脱道：“不是，你是知道的，这腐病也不知如何下药啊！”
“你不是说过棺材板上的霜可以一试？”
“这等奇药我哪敢用！”
“行医济世自当不拘绳墨，何况是一条人命，不试你怎么知道不能用？你若是尽力了，断然是真救不活，我也不会责怪于你。”
洪大夫顿时无言以对。
夕然见那断头香已缠了洪大夫两圈，神色大惊，若再不出手的话，恐怕就来不及了。她抬起手正准备出招。
“别急，我还有这最后一件事。”王肃立刻止住了夕然。
“我这最后一件事就是，师母生病的时候你可是心急如焚？她走的时候你可有痛彻心扉？”
“有有有！这个当然有！”洪大夫脸色惨白，连想也没想就答道：“我都想找尽仙丹妙药去医治她，虽然最后没将她治好，且她走的时候我哭了三天三夜。”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不肯救我娘子！”王肃再也压抑不住心中愤怒，双手紧紧地掐住他脖颈吼道：“你医德如此，世上还留你何用？”
“救，救命……”洪大夫望着门口的两位仙人拼尽全力地叫喊，将最后一丝希翼寄托在了她们身上。
灵肜当即在掌间聚集了冰蓝色的灵气，蓄势待发。她对着王肃大声喝道：“王肃，你莫要乱来！洪大夫虽然有错，但罪不至死。”
王肃见状冷笑一声，“我要做的事你拦不住！”少顷，他挥手向着灵肜就扔出个好似石头样的东西。那东西越飞越快，发出绿色的光焰，循着人气就攻了过来。
灵肜翻手一掌将其拍碎，谁知那些碎石忽地又浮了起来，露出了尖锐的石锋，奔着门口二人又扑了过去。
夕然大惊失色，叫道：“这是什么？”
“他山之石，是他！”灵肜也失声道，现在她终于知道那个洞内采香祸害俗世的如玉男子是谁了！
于是她赶紧唇齿开合，疾念冰霜之术，漫天冰雪便席卷过来，打在那些邪恶的石头上，将它们尽数碎为侪粉。她知道，如果不将这些顽石粉碎，它们会越裂越多，到时就难以控制了。
“这也是他给你的？”灵肜直问王肃。
可就在此时，王肃念了最后一句咒语，白绫蛇延着洪大夫的颈颈绕了第三圈，他在极度的惊惧和绝望中哀嚎一声，头已轻然坠落，脖颈中的血液喷张而出，溅落在后墙的壁画上。
“你！”夕然惊呼，她觉得此人才是真的无可救药
可王肃却阴狠地道：“那些大夫也是这样。为救吾妻，我一个一个地哀求他们，都拒绝医治，我就把他们都杀了。”说罢，他即刻收回了白绫般的邪物，让这鬼魅又回到锦袋之中。
稍后他又道：“这些人该死。当年我家境殷实，且娶得贤惠娇妻，我读书她持家，日子过得悠闲自在。可就在我娘子病了之后，一切都改变了。我整日带着她东奔西走，四处求医无门，即便是肯施与汤药，也是敷衍了事，而我妻子就是这样拖延了病情，最终只能在躺病榻上等死。可我依旧不愿放弃，只要能治好她，就算尽数变卖家财，也在所不惜，我家中只留下一副桃花海石图，就是寄望即便我海枯石烂，也盼她能桃花依然。”
“后来，那如玉仙人怜我遭遇，便给了我断头之香，而他山之石，就是要我遇到阻碍时可以自保。施大夫的头颅是我用驱物之术取走的，他平日据敛钱财，滥开药方，我求他救治时，他所选之药皆是贵之又贵，还没有疗效，我便拿了他的头颅去祭奠我娘子。”
“疯了，你真是疯了！”夕然直嚷道。
王肃却镇定地道：“法无定，定无法，王法不可管之事，我行极端之法又有何不可？”
此时，天欲破晓，东方渐已即白，听到惨呼的乡邻纷纷赶了过来，围在院门外，向里张望，都觉得出了事。
不久，只见王肃提着洪大夫的头颅走出了门，浑身血污，只道：“人都是我杀的。”
此话一出，那些人的脸上有震惊，有愤怒，还有几分难以置信。
夕然和灵肜对望了一眼，纷纷叹了口气，相继出了门，眼看着前来的官差将王肃抓走了。
她们正欲离开，忽听有人奔走喊道：“这谁这么丧尽天良，人死了还不让安生，昨夜竟然干出这等挖坟刨尸之事！”
夕然当下暗叫道：“糟了，昨晚为救人走得太急，忘了把土重新埋上了！”
灵肜也是一脸愧疚，只好与夕然低着头穿过人群，灰溜溜地走了。
晨曦中，黑夜的暗魅都相继消散。
如意棺材铺大开了店门，老头儿眯着被阳光直射的睁不开的眼睛，远远地见深巷的青石板路上，来了两个人。
“我来买你一口棺材。”只听夕然垂着头有气无力地道。
“你要定棺材？”老头儿翻翻眼，诧异地问。
“呸，我是为那王肃买的，要大点的，两人合葬的那种。”夕然忙补充道。
“等到秋诀之后你就把他夫妇二人合葬了吧，这是定金。”说着，灵肜就将个袋子递与了他。
带二人走后，老头儿打开袋子一看，里面满满的黄灿灿的，赫然是一袋金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