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穿越过来,春花经历了许多不可思议的事,对于这许多事,她或多或少都有些思想准备,但进诏狱这件事,却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这诏狱比她想象的要阴森寒冷的多,入夜了,随着更声渐远,她感到身边的宁嫔身体微微地抖了一下。此时的宁嫔娘娘不再高高在上,她独自抱肩膀瑟缩在一个角落里,像一只被人追杀的小鹿,随时准备着任人宰割。
春花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宁嫔的身上,宁嫔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春花用冰凉的小手握了握她的小手,宁嫔苍白的脸色似有缓解。
春花想起自己进宫以来的许多过往,心生感叹,眼前这个宁嫔也许就是自己的最后一棵救命稻草。不敢说舍掉性命去救她,只能说此时,二人荣辱与共。想到这里她更坚定了自己铤而走险的念头。
听着更声愈近,春花确知此时已是四更天,再看看宁嫔,已然熟睡。从袖中掏出一颗浑圆漆黑的丸药,就着半碗冰凉苦涩的白水,一口气吞咽下去,只觉得那凉水冰冷彻骨,从食道由上及下,凉到了心里去。她不禁打了个寒噤。
眼皮有些上下打架,折磨了这一夜,她也真的累了,该休息一下了……
“来人啊,快来人啊!!!不好啦,不好啦!!!她生病了,你们快来看看啊!”天刚刚亮,宁嫔就疯也似地拍打着铁栅栏,牢头蹙着眉头靠了过来,心想,这宁嫔娘娘怎生如此没涵养?难怪皇上要把她打入冷宫。
牢头大概是见惯了此般景像,表情淡漠地说:“怎么啦,怎么啦,大呼小叫的!死人了吗?”
宁嫔含着泪低声说:“没有,但是,她病啦!好像快死啦!!!!你们得救救她啊!!!”说着向躺在地上的春花看去。
只见她呼吸有些急促,闭着眼睛,脸变得浮肿涨得紫红,嘴唇却异常苍白,脸上长了许多斑斑点点。似是一夜之间冒出来的,面目十分可怖。牢头看到此种情景,也是吓了一跳。收起刚才的淡漠,颤音说道:“她难不成是得了瘟疫?怎么成了这幅样子?”
宁嫔说:“我也不知道,她昨晚还好好的,早晨起来就变成这样了。”
这时,只听春花的喉头费力的挤出一丝声音来:“水,水,我要喝水。”
牢头端过来一碗水,宁嫔将她扶起来,春花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下,脸色似有缓解,宁嫔问她说:“春花,你到底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宁嫔此时也没了主意,慌乱地不再端着自己的架子,也不再自称本宫。只是像姐妹一样,喊着春花的名字。
春花苦笑一下,握了握宁嫔的手说:“不瞒娘娘说,前几日奴婢去了乾东五所看望裕王,他生病了,可能跟奴婢的病是一个样子的,奴婢八成是被传染了。娘娘还是离我远些吧!莫要被奴婢传染了。”说着挣扎着要起身,身体却软绵绵的,没有半丝力气。心想着糟糕,这下自己可是玩大了,但是昨天看裕王明明没有那么严重的。难道是自己吃药吃多了?不禁后悔不迭,自己这罪真是自找的。
那日,春花看裕王从外面回来,脸上长满痘子,心里十分担忧,就连跟蓝道人走了,心里亦是不安。蓝道人看她一直闷闷不乐,心有不忍,于是就把真相告诉了她。原来,裕王并非得了什么怪病,而是他思母心切,一直央求蓝道人。蓝道人就给他吃了一剂药丸,才令他成了那样。之后再外敷内服,不出一日便好。但也正因为如此骇人,也吓到了皇后。真正起到掩人耳目的作用。
春花听了蓝道人的说辞说什么也不肯相信,蓝道人只得随手抓出几粒丸药让她看。春花拿在手里掂了掂,说:“当真是这个小药丸起的效用?你没骗我?”
蓝道人有些着急,又有些戏谑地说:“我何必骗你?这个药丸,谁吃了都会起疹子的,只不过是局部的过敏反应罢了。不信的话,我吃吃你看看。”说着就要拿起一粒药丸塞进嘴巴里。结果被春花拦住了,说:“算了算,信了你了。不过,这药不会有副作用吧?裕王爷他以后不会有什么后遗症什么的吧?”
蓝道人笑了笑说:“不会的。我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害裕王啊!”
说归说,春花却在袖中藏了两颗丸药,她心里想着,这个神奇的小东西,或许有一天用得上。谁知她的预感却应验了,昨日她苦思半日,觉得除了这个法子别无他法,只得冒险一试。
谁知今儿吃了却浑身肿胀起来,心里直骂老道,心想,不会是他只给裕王服了半颗吧!自己吃的这一颗之后,怎么感觉就像**嗑多了?浑身死沉死沉的,心脏都快跳出胸膛来了。眼看就快不行了。
那牢头可是吓出了满身大汗来,陆大人可是特别关照过,这两个女犯是重要犯人,不可轻视,如若出现什么问题,会拿他是问。现在万一这春花死在牢里,他还怎么跟陆大人交待?他丝毫不敢怠慢,说:“春花,你挺挺,可千万别死啊!我这就去禀报陆大人。”
春花嘴角浮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用尽全身的力气,断断续续地说:“好……快……去吧!我……快不行啦!”
牢头飞也似地跑了出去,只留下焦急的宁嫔与几个表情麻木的狱卒。春花紧紧的握住宁嫔的手,她的手已不似昨晚的冰凉,变得灼热起来。春花已经气若游丝,但是看着宁嫔焦急的眼神,仍是打起精神,说:“娘娘,要记住昨晚奴婢同你说的话……等着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宁嫔没想到春花在弥留之际还在心里记挂着她,不禁大受感动,说:“春花,我记得,我都记得,我会好好活着。你也一样。”说着掉下几滴泪来,似是不太相信自己的话。
春花知道自己的病情一定是吓到她了,但是她自己也感觉到越来越不妙了,浑身都开始起疹子,痛痒难耐。但她心中始终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一定要坚持,坚持,要等到陆炳来的那一刻,自己一定会得救的。
不知过了多久,春花听到了嘈杂的脚步声,看到了一袭明黄色的袍子闪了进来,身后跟着头戴红翎的御医,御医只把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脉搏上一会儿,就开始摇头叹气。那袭明黄围拢过来,是陆炳那双布满血丝的明朗双眼,他抱住她拼命地摇,喊着“春花,春花……”那焦急的眼神,充满了绝望。
春花微张着双眼,面带笑容,看到他似有些千万的安慰,心里却有个声音拼命地喊着:“你个傻蛋,就不能让我静一静?别晃了,再晃就给我晃晕了,别晃,别……”可惜她连口都张不开,于是渐渐地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