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歌心里暗叹一声,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忙活了半天把火升了起来,将水壶放到炉子上烧着,歇了口气,站起身来。四下打量了一下,叶歌才发现屋里的家具摆设都积了薄薄一层浮尘,叶歌素知王长忆平日独来独往,身边从不带服侍的人,却没想到连屋子都没人打扫。
“公子,奴婢帮你打扫一下屋子罢,这样住着也爽快些。”
“哈哈。”从叶歌进屋开始,王长忆就未曾说话,独自在旁看她忙活,谁想着听了叶歌这句话,王长忆竟然开始笑起来。
叶歌一懵,疑惑的看着他。
王长忆的笑容有些僵硬,好似很久未笑过那般。笑了两声,又淡了下来,指着叶歌说道:“每日装作谦逊恭谨很累吧?那****喝醉了可是奔放得很。”他的语气是打趣和挪揄,叶歌心里却是一酸,他说的很对。
虽心里伤感,叶歌表面上也不动声色,只苦笑着说道:“公子就别嘲笑我了,奴婢…”
“没人的时候不必奴婢奴婢的,瞧你的个性,想来自称奴婢也是不习惯的。再者,我也不需要别人时刻来提醒我的身份,”叶歌的话还没说完,王长忆就打断了她,无所谓的说道。
叶歌一噎,接着说道:“那日公子可是把我害惨了,我趴在亭子里也不知睡了多久,起来脖子都快断了。”
王长忆一听,又是轻笑了一声,“你说你不善饮酒,我哪想到你不善到那般程度,才几杯下肚就开始说胡话了。”
“停,停…”气氛活络,叶歌也放开了些,见王长忆又提起她的糗事,连忙用手做了个停的姿势,可怜巴巴的说道:“不说这个了,行吗?”
王长忆摇摇头,拿起茶盏又准备喝茶,叶歌见状,伸手阻了阻,“公子且再等等,水快开了,热茶喝了身子也暖和些。”
王长忆手一顿,将茶盏又放回桌上,“东西送到了,还不快回去复命,小心被罚。”乍一听他的话里似乎是有下逐客令的意思,可叶歌偏偏听出了关心的味道。
“今早不当值。”不敢直说是王回雪让她来陪王长忆,叶歌含糊了一句。王长忆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我去里屋养会神,茶泡好后端进来吧,这屋子打不打扫随你。”
叶歌应了,王长忆便转身掀了帘子进了里屋。
四下打量了一下,房角有一个架子,上面放了木盆,木盆旁有张泛黄的毛巾,叶歌走过去拿起来看了看,上面有一些污渍,猜想是抹布了,便扔到盆里走到炉子那倒进些热水。水还没开,温度正合适。涮了抹布,叶歌将桌上的茶具移开,仔细的擦了桌子,又走到里屋门口的小几那将蓝彩花瓶小心的擦拭干净,喘了口气,一转眼又见水壶里的水开了,正冒着热气,赶紧接了热水泡了茶倒进茶盏里,端入里屋去给王长忆。
掀开帘子,王长忆正斜靠在床上假寐,听见声响,眼皮抖了抖,并未睁开。“公子,茶好了。”走到他身边,将茶盏放在一旁的小几上,叶歌轻声说道。
“嗯。”王长忆淡淡的应了,叶歌敛了手准备退出,却被他屋里的摆设吸住了眼光。屋里的花隔铜壶这些物事暂且不提,最抢眼的,莫过于墙上挂着的两幅美人图。
一幅上画稚气女童,年龄虽小,但眉眼出挑,嘟着嘴仿若正在气恼。
一幅上画花面女子,盈盈伫立,无言有泪,蹙着眉,似在哭泣。
叶歌正琢磨着这女子是谁,王长忆怎会挂在屋内日夜观看时,他的声音想起。
“觉得她美吗?”叶歌闻言扭头看他,心里一动,王长忆看着两幅图,眼神痴迷深远。
“美,美极了。”她并未撒谎,这画上的女子本就柳腰花态。”听见她的回答,王长忆将眼光移向她,眼里意味难以琢磨,“美有时候并非好事。”
叶歌不知他何意,寻思着该怎么回应,王长忆却挥了挥手,“我再歇会,你且先出去。”说完又闭上眼。
“是。”
出了外屋,叶歌又拿起抹布开始打扫,一会儿思索着那女子是谁,一会儿又开始同情拒霜,看王长忆那目光,莫不是对那女子有意?
天冷手本来就冰冷无力,加上叶歌胡思乱想着,手下便失了精准,一晃神,手里的白釉摆件“砰”的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完了。”叶歌心里咯嘣一下,能摆在王长忆正屋里的东西,用脚丫子想想都能知道价值不菲。上次那叫“梦儿”的丫头不过是洗坏了王回雪的一件衣服,都要被罚十板子。
“叶歌?”王长忆在里屋听到声响,高声喊道。叶歌咬了咬牙,复又进了里屋,一进屋王长忆就开口问道:“摔坏什么了?”
“白釉摆件。”叶歌紧张的用手绞着衣角,讷讷的说道。
“该罚。”王长忆听后,马下了脸,淡淡的说道。
“奴婢并非故意,只是天冷手滑,一不注意就…”瞅着王长忆冷淡的脸色,叶歌惶恐的想解释,说到一半,心里突然有些冰冷,便住了口。
尽管王长忆不让她自称奴婢,尽管她有些觉得王长忆是与别人不同的,但板上钉钉的事实是,她仍然是奴才。“人果真是贪心不足的动物。”叶歌暗暗的自嘲自己。
“奴婢错了,奴婢任凭公子处置。”叶歌听见自己有些僵硬的声音响起,可她却无暇掩饰了。
“让我想想,该怎么罚你呢…”王长忆拿了自己胸前的一束头发,用手把玩着。顿了顿,他又将发束放下,拍了拍手,语气随意的说道:“有了,就罚你将这盏茶饮了罢。”
“是。”叶歌应了,也不行礼,只点了点头,就准备出去。
“公子。您说罚奴婢什么?”叶歌将话在脑子里过了一圈,这才反应过来,刚要抬起的脚停下,狐疑的问道,以为自己听错了。
“手不灵活,耳朵也不好使了?”王长忆瞪了她一眼,咳了两声,突然笑起来,刚开始只是浅笑,渐渐的却笑出声来了。“脾气果真大,说要罚你你还不乐意了?”笑完见叶歌尴尬的站在那儿,王长忆清了清嗓子,指着她挪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