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霜小口的吃完糕,抬眼见叶歌正拿着发带翻来覆去的细细打量,赶紧站起身来,将手在衣裳上拍了拍,几步上前将发带从她手里抢过来。“可别弄坏了!”
“哟,瞧你那当宝贝的样儿,莫非…”叶歌故意不将整句话说完,揶揄的看着她。
“什么啊!”拒霜恼羞成怒的将叶歌从自己床上拉起来,“你别来打扰我,今天我就要完工呢。”
见她真有些恼了,叶歌撇撇嘴,走到桌前去拿了卷小说,半靠在床头看着。
两人各干着各的事,不知不觉已过了一个多时辰,天渐渐黑了下来。
“啊…”叶歌不甚淑女的伸了一个懒腰,站起身来舒展了下身子,从窗户瞧了瞧天色,“天都快黑了,收拾一下该歇下了,明日还要早起呢。”
天未黑透,屋里的灯还没点上,却也不甚亮堂了,转眼看拒霜将头低得很低,借着余光绣着发带,那姿势叶歌看着都替她累。
“我再绣会儿,快完了。”
叶歌暗叹一口气,拿了火折子将油灯点上,罩上灯罩,放在她旁边的小几上。“喏,点个灯吧,半黑不黑的,坏眼睛呢。”
拒霜嗯了一声,抬头对她感激的笑了笑。
“那我先去洗漱了。别太晚,绣不完明日再绣就是。”说完去拿了木盆和青盐,将暖炉上煨着的热水倒了一半进盆,出门又到院里打了一些井水兑上,仔细的洗了脸,又用青盐擦了牙,才慢悠悠的往回走。
天已黑透,屋里很暖和,进了屋叶歌才感觉到冷,打了个寒颤,利落的将外衣脱了,缩进被子里蜷成一团,“我睡了啊。”
跟拒霜打了个招呼,叶歌闭上眼,想了会家里病重的娘,又提醒自己明日要早起给王长忆送熏炉去,辗转了一会,才入了睡。
梦里花明月黯笼清雾,一人提着金缕鞋,看不清样貌,身影姿意怜,叶歌正摸索着想靠近,她却“腾”的化作一缕轻烟飞去了。见她消失,叶歌突然感到一阵胸闷,飞步跑着想要去到她刚才站的地方,近了!近了!地上却裂出无数道细缝,周围的光似乎都被那细缝吞噬,叶歌只来得及惊叫一声,便被吸了进去,仿佛有种力量要把自己拉扯成碎片,她剧烈的挣扎起来。
“叶歌,叶歌!”犹如黑夜逢白昼,一切都停了下来,叶歌睁开眼,正看见拒霜焦急的晃着自己。
“做噩梦了?你挣扎得好厉害。”见她醒来,拒霜舒了一口气。
懵懂的看了看周围,依旧是在厢房里,刚才她点上的那盏油灯仍然亮着,心里才踏实了下来。
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叶歌缓了缓,才开口说道:“没事了。”
“吓死我了。快睡吧,别用手压着胸口,听说这样容易做噩梦呢。”拒霜将她放在被子外面的手塞进被子里,掖了掖被脚,笑着对她说道。
叶歌疲惫的嗯了一声,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个梦境,渐渐入了眠。那个女子没再出现在叶歌的梦中,她才稍稍安稳的睡到天亮。
早晨醒来头痛欲裂,叶歌用手揉了揉太阳穴,又捶了捶头顶,勉强起身去打了盆凉水洗脸,已经早春了,井水却还是冰凉刺手,用棉帕汲了水在脸上敷了敷,叶歌才感觉爽快了一点。
回到屋,动手对着铜镜梳妆,昨日王回雪就嘱咐了她今早要去拿了熏炉送到王长忆那儿。被她的动静吵醒,拒霜睡眼惺忪的用手撑着身子坐起来,“什么时辰了?”
“快辰时了。”
叶歌正盘着髻,头也不回的答道。
“哦…”拒霜应了一声,掀开被子下了床,“你这是要给二公子送熏炉去吧?”
见叶歌点了头,拒霜又吞吞吐吐的开口道:“我昨日绣那发带…劳烦你帮我转交给二公子。”
叶歌这才恍然大悟,难怪昨日拒霜那么拼命的要把发带绣好,想是听到王回雪的话,琢磨着让叶歌今日帮她带过去。知道她脸皮薄,叶歌也不敢过分笑话她,只淡笑着应了。
拒霜红着脸,将发带从枕头下抽出来,拿在手里仔细打量了一下,用手捋了捋。又去打开柜子拿了个荷包出来,将发带整齐的折好放进入,才伸手递给叶歌。
叶歌接过荷包,见拒霜害臊,她顿时也觉得有点尴尬,只好轻咳了一声,“时辰差不多,我这就去了。”
拒霜应了声,转身背对着她开始穿外衣,她赶紧出了门。
去到王回雪厢房拿了熏炉,小心的捧在手里,往假山那儿走。一路上叶歌的脑海里都想着刚才她去拿熏炉时红浅那狐疑的眼神和王回雪意味深长的表情。
如果上次在花园里王回雪说的是真心话,目的是想让她多去陪陪王长忆,那这次送熏炉也就是找了个名目罢了。红浅那么疑惑,显然王回雪是瞒着她了。
关键的是,王回雪为什么会让她去陪王长忆?难道真如她所说,因为王长忆对她比较上心?
那王长忆为什么会对她上心?
苦思冥想也得不出个结果,叶歌叹了口气,事实的真相,她总有一天会知道,还是过好现在罢。
初春大早,一晚上的露水凝下来,走在小径上,土地很湿润,叶歌深吸了两口气,入目是新抽的绿色,吸进的空气里有泥土和青草的味道。木屋出现在眼前,静静的伫立在那里,显得宁静而高洁。叶歌情不自禁的放轻脚步,仿佛她稍稍聒噪,就破坏了这里的意境。
“二公子,奴婢叶歌,您起身了吗?”上前敲了敲门,叶歌站在门口说道。
“咳咳。”伴随着咳嗽声,还有开门的“嘎吱”声。
“进来吧。”王长忆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入屋内。
叶歌赶紧跟上去,将熏炉小心的放到桌上,“小姐说里面放了二公子您喜爱的香材,特意让奴婢给您送过来。”
“嗯,替我回谢大姐。”王长忆坐到椅子上,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呷了一口。叶歌眼尖,看那茶水连热气儿都没冒,伸手摸了摸茶壶,入手冰凉,里面装的应该是昨日的隔夜茶。
“公子…奴婢帮公子泡壶热茶罢。”叶歌本想劝他身子不好少饮凉茶,可转念想起他介意别人提起他病弱之事,话到嘴边便改了口。
见王长忆嗯了一声,叶歌走到墙角,那里本该有炉子整天的煮着热水,可想来是王长忆不懂看火,炉火已经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