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水变成了蒸气,段锦莫名的就消失于这个城市,中午出门之前还对新婚的妻子说晚上要回来吃饭。新婚的美娇娘等来的却是漫漫长夜。
蓝岚在公寓中给花浇水,快乐的哼着歌,这世上的一切繁杂都与她无关,她只是一个爱花的弱女子。
段锦失踪三个月了,段锦的外公,也就是公司的老总开出了一百万的价格给能提供线索的人。财帛动人心,有很多人争先提供消息,但是最后证明都是假的,被老总的保镖给赶了出去。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段锦最后一次出家门是自愿的,没有被任何人挟持。段锦的母亲面对行踪不明的儿子,焦虑的儿媳,年迈的父亲,接手撑起了公司。蓝岚对这位女性着实佩服,她是一个真正的强者,无关性别、身体素质,而是心灵的强大,不可战胜。
蓝岚也被警察问询过,没有任何线索,段锦的风流韵事太多了,警察也无力彻查每一个女子。更何况,一个只知到养花,连门都不出的女孩子怎么可能让一个大男人凭空消失。
没有勒索电话,没有尸体认领,除了段锦的消失,一切如常。
最初段锦失踪时,蓝岚出门会感到有人跟踪她,蓝岚没有在意,依然过着既往的生活,老总雇佣了一大批人,每一个跟段锦有过往来的人几乎都有人盯着。几个月过去,一无所获的监视者都退却了。最终,蓝岚被彻底排除在外。
入夜,万籁寂静,蓝岚从床上爬起身,站在窗口望向夜空,星光璀璨,就像戴在左手的钻石手链。街边的灯光,广告牌的霓虹灯不甘寂寞的闪烁,给黑暗的房间带来一丝光亮。蓝岚就着这微弱的光亮来到客厅,望向客厅中的二株花草。一株是夹竹桃,它的茎、叶乃至花朵都有毒,其气味如闻得过久,会使人昏昏欲睡,智力下降。它分泌的乳白色汁液,如误食会中毒。一株是红豆,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相思豆”主要毒素在种子里,直接吞食种子没事,咀嚼种子立刻中毒。蓝岚的所有花卉都放在客厅中,客厅的窗户是落地窗,日照很好,通风也很好,哪怕是有毒的植物,蓝岚也可以安心的养着。蓝岚一直都很爱花草,如今更是觉得它们美好。
黑暗的房间中,身着睡衣的秀美女子望着花草发出会心的微笑,这一幕有种诡异的美感。蓝岚走到她的小植物园边上,蹲下身,轻抚着一片片叶子,神色间流露出怀念。当初教她种花的是母亲,她的母亲极爱花草,以前在她还极其幼小时,母亲就带着她给家里的每一株花草浇水、施肥、除虫。
恍惚间,母亲就在眼前,对自己盈盈而笑,转眼间又面目狰狞。蓝岚双手抱头,神色间染上扭曲。
段锦的父亲姓蓝,是入赘到段家的上门女婿,也是蓝岚的父亲,是杀死蓝岚母亲的凶手。才子佳人,花前月下,海誓山盟的少年夫妻,以为可以共白头却抵不过一张轻飘飘的支票。
从会说话时起,蓝岚就知道自己没有父亲,母亲不提,爷爷不提,但有人会说。七大姑,八大姨,一人一句也足够蓝岚把事情的真相拼接出来。蓝岚的父母是同一个学校的校友,毕业就结了婚。都说红颜是祸水,蓝颜亦如此。老总女儿的倾心,不知羡煞多少人,后悔结婚太早,后悔不该与一家世平凡女子互托终身。成婚不过半年,母亲就成了前妻,还好有爷爷支持母亲,一句孽子,一根拐杖将负心人赶出家门。可那又怎样,出了楼房公寓,搬进海边别墅,最后干脆与豪门千金去了外地的总公司,当了总公司经理。麻雀飞上梧桐,就是凤凰。离婚一月后,母亲才发现怀孕三个月了,而那时,父亲已成了段家的女婿,更何况,新婚妻子也有了身孕。从来只闻新人笑,谁又能闻旧人哭。
蓝岚上小学时,放学路上被一辆外地车刮倒在地,司机还算有良心,没有一走了之,送蓝岚去了医院。车速不算快,又是从侧面刮倒的,虽然碰到额头,流了一脸的血,其实并无大碍,休息几天就好。母亲得知消息赶来时,没想到会碰见带给她一生劫难的人。刮倒蓝岚的车子是属于那个应该是父亲的人的。得知还有一个已经上小学的女儿时,不敢置信、震惊、怀疑、顾虑各种表情涌上脸颊,唯独没有惊喜。
千金不是谁都娶得起的,仰仗岳丈的势力就要伺候好岳丈的女儿。老总女儿在家里说一不二,丈夫只要三从四德就好,要是被知道与别的女人有了孩子,哪怕那个女人是自己的前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将崩溃。
没有人知道,当蓝岚的父亲神色狰狞的掐死母亲时,蓝岚就在床底下看着那一切。父亲跪在爷爷身前苦苦哀求,最终爷爷一声长叹,转过身去,母亲的身体淋上了厨房中找来的油,一把火将美丽的母亲烧成了黑炭。爷爷对警察说因为母亲有失眠的毛病,所以经常会吃些安眠药。最后的结论就是,母亲因为药性发作睡得太沉,没有及时跑出来。谁都不会怀疑爷爷的话,因为爷爷是连犯了错的儿子都会赶出家门的正直人。
也许是因为心虚,父亲连一眼都没看蓝岚就离开了,从始至终都不知道蓝岚纱布下的脸长什么样子。蓝岚却永远的记住了那一天发生的一切。
爷爷对蓝岚很好,好的无可挑剔,父亲留下的一大笔钱都存在了蓝岚的名下,每月的退休金也都拿出来满足蓝岚的所有需求。那一天就像一个禁忌,无人再提起。
蓝岚长大了,蓝岚给爷爷办了葬礼,蓝岚卖了房子,蓝岚来到了陌生的城市。蓝岚上大学时曾在一家饭店打工,真正的大饭店,一流的厨子,一流的环境。最重要的是,那也是段家少爷和小姐最爱去的地方,尤其爱那里的杂粮粥。
生命是脆弱的,前一秒你还以为拥有全世界,下一秒就永坠地狱。
其实,煮粥用的赤豆和红豆长得很像,就像双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