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脱到无力的虞秋就这么呆呆的坐着,任谁来拉她推她也不想动,她想,这次自己的社会生涯应该是到头了。
只不过一个下午的推动虞秋的人生就彻底扭曲。她到现在还忘不了那女学生坠楼的绝望还有,憎恨。
——只不过让她忍一下而已,只不过是出丑了而已,为什么,为什么要冲动到去跳楼。
——我明明是想让你去的。
——不是我的错,只是我当时说不出话……竟然笨到要去跳楼。
——还嫌我的事不够多吗,一个两个都来找我麻烦。
——要死也别死在这,根本就是故意害我。
事后,一群相关人员在进行鉴定。警察,医生,家长……质问,询问,撕扯……
怎么被拖到校长室的,不记得了。怎么被拉去做口供的,也不记得了。只能感觉大脑在高速的运转,所有的动作都是下意识的受支配进行。
——我要离开,不然我也会死。
这个念头萌生之后就不再去猜测为什么自己没被拘留,虞秋只像逃难似的跑回了住所,她一路狂奔满头大汗到形象全无,可是即使这样她也不敢坐车,因为她不想给任何意外发生的机会。
眼下只有自己的小窝才是最安全的了。
跑回家虞秋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把门关紧,用身体抵着门大喘气,好似门外有吃人怪物要来肆虐一般。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喘气的声音虞秋又开始觉得不安。她仍记得死去的那双眼,那声音,还有满地的鲜血……如今都变成了纠缠她的噩梦。
连日的压力已经造就她的精神不堪,而如今短短半天就彻底毁灭了她的世界。虞秋滑落下趴坐在地低声抽泣,然后又放声大哭。那是她近乎疯狂的哀怨,也是她偏执人生的终点。
她已经成了学校里最恶毒最恶心的老师,她是家长眼里的变态,她是警察怀疑的对象,她还有可能成了前一起童月失踪案的主谋。
没想到她也会有这么一天,这么落魄,这么绝望……被人奚落的感觉不好受吧,就像当初对一个学生所做的一样。
虞秋猛然抬头,露出她那张混合着化妆品又被眼泪汗水给冲刷的千沟万壑的脸。她狐疑的开始打量住了许久的房间,打了个冷颤,纳闷着怎么刚才会想到她,想到早就死掉的林陌。
不过想想林陌是被自己折腾的挺惨的,谁让她目中无人呢,谁让她不把自己这个老师放在眼里呢。所以追根究底这跟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也许这可以看成一个差生应有的下场。
甩了甩头,要把“林陌”这个名字完全从脑子里甩出去,让她的身影停留在一个教师的脑子里简直就是侮辱。
入夜……
对她来说,真正的侮辱才刚要来临。
现在开始,她已经明显的感到不适了。明明是躺在自己的床上,可是怎么感觉这么冰冷,就像躺在棺材里!?
这一滴一滴的冰凉的感觉是什么,有点甜却还有点腥味。
眼睛上也有,嘴巴上,还有脸上,什么东西,家里不漏雨呀!
虽然真的是很困,不过在这种不明物的打扰下也无法安稳。于是,虞秋顶着她还在梦游的大脑,睁开眼睛。
“啊!呀!”从心脏深处挖开的尖叫。
老天,她看到了什么。她的正上方,正对着自己脸的位置,是白天的那张脸,是在跳楼之前憎恨的望过自己的那张脸。
明明已经死了,明明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而现在她竟浮在半空中和自己面对面。
如果可以的话以虞秋现在的惊吓程度应该可以把全身的器官都扭拧在一起了,她哆嗦着嘴唇,恶心上涌,因为她终于明白了刚才滴落在脸上的冰冷物原来就是死人血。
其实虞秋倒是很想说一些“请你原谅老师”之类的话把女鬼恶心走,不过原谅她现在已经是一被吓到彻底断电的凡人。
上方的女鬼就这么平静的与虞秋对视,只是眼中的血色越来越清晰,红色的液体顺着眼眶扩散开慢慢把整只眼睛都染了颜色,然后,一滴一滴,落在底下的人身上。
虞秋很配合的昏死过去。
——是梦,是梦,醒来就好。
待恢复意识时虞秋发现自己还安安稳稳的躺在床上,这下子心里所有的不安都释放了出来,看来自己真的太敏感了,才会做那么恐怖的梦。
恩,不对,虞秋努力的挪动身子,可是无论她怎么用力,都无法把自己从床上挪动一下。
——肯定是被算计了,到底是谁要害我?
“老师你很努力吗,不过,没用的。”
这个声音,怎么这么熟悉,是谁的。
“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我曾经还是你心里的渣子呢!”
隐约出现一抹熟悉的身影,当看到她的脸,虞秋满头的冷汗,这不就是林陌!
昨天才想到她,她还真的就出现了。她在这里干什么,联合昨天死掉的丫头一起来害我吗,两个鬼一起出动?!
看穿她的想法林陌也不含糊,只是很诡异的凑近她:“我来给你送一件礼物,让你成名的礼物。”
“你不是认定我偏科所以异常的‘偏爱’我吗,为了我的成绩总是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来给我补课,真是委屈你了,我从来都不知道老师你有这么伟大的敬业精神。所以,我想了一个办法,把老师你发扬光大!”
“你想……”感觉脖子被卡住,后面的话已经说不出来了。
“我这是为了老师好,现在先省点力气,下面,有你发挥的。”
林陌抛给虞秋一个阴森的笑容,接着竟然参观起她的房间来。
“老师,你知道《发条橙》吗?”站在书桌前的林陌问她,声音淡的不带一点仇恨。
这下倒是问住了虞秋,她想肯定又是一些乱七八糟的青春期玩具什么的。
“别乱想了,我说的《发条橙》是英国的一部小说,也有同名电影。虽然获得了不少奖,不过同时也是很有名的禁片!”
——跟我说这个干什么,莫名其妙,我哪有时间去看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个电影的主人公是个不良少年,几乎无恶不作,虐打老人,奸杀妇女。整部影片都充斥满我们想象不到的暴力美学!”
听到“暴力”这两个字体后虞秋彻底清醒了,她明白了,看来接下来就要在自己身上演示这种“美学”了。
“不用害怕,因为这个主人公最后变成了‘好人’,他自愿配合政府的改造工作,努力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并且对****彻底失去兴趣的大好青年。因为只有这样的他才无法对外面的老弱病残造成伤害,这样的他才能回归社会。”
——废话,把那种不经改造的废物放出来不是祸害人吗?这叫现实。
“现实的悲哀!原来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经改造后变成了彻头彻尾的良民。这么多次反复,他永远都没有办法做自己,就像被拧紧发条的玩具,被这个社会死死的操控在手里。”
“原著小说安东尼有一句话:彻底的善与彻底的恶一样没有人性,重要的是道德选择权。”
“活着的时候我是林陌,胆小沉默,听老师的话,听同学的话,听爸爸的话,活着的我从来都没有掌握过自己的发条,所以连死都是……”
“现在我要掌握自己的发条也晚了,死掉的人又哪有‘命运’可言。也许我最后的下场很悲惨很消失,不过,中场发条我还可以掌握,这也是我唯一的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