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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一笑倾城

“三哥竟不觉得奇怪吗?”连翘幽着声音道。

陈浣停下上马的动作,转过头不解得望她。

连翘无视他迷惑的眼神,动手去解了身上的朱红嫁衣。衣服有太多层,穿得时候没在意,脱起来倒真是麻烦。陈浣眼神落在她解着第三层内裙的手指上,惊道:“你做什么?”

连翘却不说话,任风吹的她襦裙飘动,发丝飞扬。她脱了三层礼服,终于对陈浣露齿一笑。

小蝉抱了几件寻常衣服,走至大红喜车前,道:“小姐,一切都已备妥。”

连翘略略点了点头。取下五凤衔玉冠,伸手随意抛于车前。这般华丽的衣冠,实是不合适她。

陈浣这才有所察觉,扶着微晕的前额道:“你...对我下药?”

连翘挑了挑眼角,似乎小孩子间的玩闹,微微笑道:“岂止是你。”

陈浣放眼望去,已经有侍卫开始倒在陪嫁品的车旁,剩下的也是昏昏欲睡。他声调不稳道:“我料你的性子是不肯去嫁那大秦皇帝的,却不曾想...想你竟会如此。”

“三哥真是了解连翘,怕只怕现下,便是你也拦不了我。”

陈浣急道:“连翘,你可知这是死罪?”

连翘提着裙摆跳下马车,手指头梳理胸前的垂发。语气是疑惑不解的。

“三哥忘了连翘是从来不食桂花吗?啊母给了连翘那么多桂花莲蓉糕,你竟不觉得奇怪?竹叶青是连翘喜爱的酒,与你道别连翘却不沾,你也不觉得奇怪?你倒真奇怪了。连翘既做了,便想过后果。”

陈浣仿佛不可置信,脚步虚软地倒在沙粒地面上。随行的护亲队早就已经东倒西歪地躺了一地。

小蝉给连翘披上一件天青色的对襟上衣,择了条同色的裙子叫连翘换上。又给连翘绾了个交心髻,留一半发丝散在脑后,仔细地帮连翘插上累金镶玉步摇。

连翘拿手拨着步摇上垂下的串串珠络,这样的山地之中只有小婵和自己。心里却是生出了丝丝的快意,仿佛是被束缚久了,现下终于得了解脱,向小婵道:“小蝉,若是你,会往那边逃?”

小婵转了转黑白分明的大眼,“自然是往大秦,不是说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吗?回去便是等着被抓,即使三皇子知道我们逃到大秦,也不比他在云尚,没那么容易找到小姐。况且大婚在即,时间最是关键。”

连翘点点头,道:“依你!”

她方才便观测过,过了前面这座山便是嘉陵关,想来进入大秦是要不了几个时辰的。

小蝉包了几锭金银,背在背上,打了个对结。又看着沙地上成片的侍卫。对连翘说:“小姐,这迷药怕是撑不了几个时辰的。”

连翘已换了平常的鞋子,咬牙道:“事不宜迟,天黑前定要赶到嘉陵关!”

她这般逃走,傅家虽是难逃其咎。但爹爹大权在握,哥哥驻守边关。大姐又是当今圣上的宠妃。啊母临走前将迷药下到挂花莲蓉糕上,又单独塞了一包自制的迷药与小婵。定是要她逃走的。啊母既然这样做,想来傅家上下也不会受太大牵连。

本可择大道而行,无奈小蝉和连翘都不善骑。只徒步翻山。好在山道平缓,只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嘉陵关。

小蝉一边拿袖子擦汗,一边皱眉道:“这春日里的日光竟也这般毒。爬了会子山便大汗淋漓。”连翘也累的难受,拿了丝帕拭汗。

城关前排了一排等着过关的百姓,全都被这春日里的温度热着了,纷纷拿袖子拭脸上的汗水。

待连翘和小蝉临上前,才知盘查甚严。

连翘皱了皱眉,小蝉附在连翘耳边说:“小姐莫担心。”从包袱里拿出两锭银锭子握在手上。似有不舍,“倒是便宜了那些守夫!”

那守夫眼神在连翘和小蝉脸上巡视了几遍,问道:“两位姑娘可有通关行文,为何过关?”

连翘笑的很是得宜,福了福身,低道:“民女姐妹二人是要投亲。”

示意小蝉上前,小蝉掩着衣袖塞了他两锭银子。

“望大人行个方便。”那守卫看了眼成色上等的银锭子,咧嘴一笑,挥手示意放行。

连翘和小蝉不敢耽搁,只管低着头往城内走。城关不过十几步长,她们却觉得好似比方才一个时辰的拔山还要长。

数着步子往内走,眼见城门就要过去,那守卫却突然出声喝道:“慢着!”只差一步便可进城,连翘被他这两个字喝的全身僵硬,脑中“啪嗒”一声。

她心里祈求着万不能有事。手指微微颤抖,小蝉也是煞白着一张脸看她。

“把这两人给我扣下来!”

那收银子的守卫大声道,立刻有四人过来扭住她和小婵的胳膊。态度蛮横。

后面等着过关的人见此情形立刻三三两两窃窃私语起来。

连翘吸了口气,强作镇定问道:“不知我们姐妹二人所犯何事?”

那守卫并不理连翘,命人去搜小蝉背上的行囊。小蝉行囊里几乎全是金银,摊开摆在城门前。人群中的声音渐渐变大。隐约听见有人说:“莫说这两个如花似月的姑娘竟是盗贼?”

那守卫蹲在地上拨着金银问小蝉,“你们这钱财从何而来?”

小蝉微楞,道:“自然是父母给的。”

“大胆!”那守卫惦着手上的大锭银子道,“你们可知这些皆是官银?每锭底下都是打了官印的?”

连翘才一惊,陪嫁品皆出自皇家,银底定是有官印的。深怪自己大意,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身后等待过关的百姓更是放开声音讨论起来。

这声音里夹着“嘚嘚”马蹄声。由远及近。连翘和小蝉对视一眼,心跳更加快,迷药效力这么快便过去了?如此情形,真真是雪上加霜。

等到近了,却只有两匹马,一棕色一黑色。片刻便行至城关前。前头棕色马上端坐着位长玉束发的男子,剑眉星眼。着一身墨绿秀山水的袍子。绕过成队等候通关的人群,勒马径自停在连翘前面,竟独独对着连翘挑眉淡淡的笑了。

他这一笑,只有唇角微微上扬,牵动着眼角也略略上翘。本应是再平常不过的笑。然而落在他脸上,竟像透着柔软的光,仿佛能令城内城外万花齐放,百鸟齐鸣。生生叫人移不开眼。先前连翘只道一笑倾城是形容绝色女子的,如今想着,竟也有男子当得起这个词的。

然而他们素不相识,他怎会这样独独对着她笑?

连翘瞪着他,不明所以,心里打鼓一样跳动不停。

他拖着下巴,漫不经心,又像是动了气,道:“娘子可是真生气了?”

连翘听见他说的什么,羞得满面通红,脱口道:“谁是你娘子!”

听他俩这样说,城门前人群更是嘈杂,有壮汉的声音传来:“原来是逃跑的小娘子。”城前喧闹嬉笑声一片。

守城侍卫好似才反应过来,怒道:“来者何人?城门前容不得你们放肆!”

另一名与墨绿衣裳的男子同行的黑衣男子从腰间褪下块腰牌,朝守卫道:“可看清了,我家大人有要事在身。耽搁了尔等可担当的起?”

那男子本就黑,着了一身的纯黑袍子,身下是黑的油油的马,这样看来,只剩了他手中的白玉腰牌万分显眼。

那守卫见那白玉腰牌立刻朝他们屈膝跪地,其他守卫亦是立跟着跪了一地。那领头守卫抱拳欲说话,黑衣男子状似不耐地朝他拜拜手。守卫低着头便没了言语。

勒马立在连翘跟前的男子只盯着连翘,语气轻佻,“不过是纳个妾,娘子若不愿,往后不提便罢。”

莫不是认错人了,竟有人连自家娘子也认不得?

连翘想辩解,眼角看见小蝉不知何时已经坐到黑衣男子马上。心念动了动,前面这道关卡必须过,眼下若不是他们,想必早已被守卫拿下了。还有陈浣,实在不知啊母的迷药效力能维持多久,一旦他和护亲队的侍卫醒了,更加是不会放过她和小婵的。

若想进城,为今之计,只有将错就错!

连翘抬起头同他展唇一笑,“如此,全凭夫君做主。”倒是真有几分为人妻的羞赫。他似乎闪了一下神,随即恢复初见的调笑神色,眼睛黑而亮。对连翘说:“可坐好了!”

下一刻,人已经被他拦腰抱上马。他一手策马,一手搂抱住胸前的连翘。双腿有力夹了下马肚,棕马吃痛,“呼”的奔出城门,速度奇快。

饶是这样快,她还是清楚地听见身后人群里一阵阵的大笑声。

连翘低着头看他黑底压线同样秀山水的靴子,一只手捏着他墨绿袍子的衣角。已经形了一段路程,耳边听他似乎低笑了两声。吓的连翘又把手上的一角袍子放了。

他笑意颇深道:“娘子怎么这样含羞?”

连翘轻咳了一声,又舔了舔唇,正声道:“我不是你家娘子,你快放我下来。”

他高深莫测的“哦”了声,便没了动静。

连翘急道:“我真不是你那走掉的娘子,你放我下来罢。”

他放慢马速,看连翘道:“你就这般对救命恩人?”连翘仰头看着他,他亦低了头看她。连翘只觉得被他看的不自在,遂复又低了头。

想他原来一早便不是看错了人,原来都是为救自己想的法子。

如此说来,倒真是救了她与小婵一命。可是他为什么要救她与小婵?连翘怎样都想不出端倪,便端出在傅府的小姐样子来,故作矜持道:“多谢恩人相助,小女子实是没齿难忘。”

他似乎来了兴致,呼吸温热得喷在连翘耳朵旁,低着声问她:“你倒是说说,怎么个没齿法?”  起点原创!</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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