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脖颈上的鲜血不住的喷涌而出,蔓延了一大片厚地毯。李鉴手里的软剑依然紧握着,正一点一点地往脚下的地毯上悄无声息的滴着血。
长平“啊”的一声尖叫出来,推开两旁的禁卫兵,嘴里喃喃叫着:“父皇...父皇...”她就要跑过去了,九王爷用力拉住她的手臂,抱在身前。她便眼睁睁地看着大秦皇帝从李鉴手臂里滑下去,倒到养心殿厚重的毯子上,发出轻轻的“咚”的一声。
这一声响,在寂静严清的养心殿里听的万分清晰。如响在各人耳中。仿佛竟有一日那样长。
连翘倒吸了一口凉气,二皇子竟然真的弑君?
占了半个养心殿的禁卫兵也被骇的怔住了,一时间全没了反应。
连翘手指不觉扶上胸口,皱了秀气的眉眼去看李鉴。李鉴说他的武官早包围了皇宫,可是他的人还未到宫里,又没有人逼他,他明明不用急着杀大秦的皇帝。该是要等等才是,他这样做,不是在自寻死路吗?
李鉴亦是不可置信的望着手里的长剑,又去看已经停止流血,倒在脚边的大秦皇帝。似乎不知方才的一瞬究竟是怎么样发生的。
李晏眯起狭长的眼,薄唇微启,俨然就是要发狠命令的样子。
突然有人在连翘后背使了力的一推,她本就受了惊吓,这样一推,站立不稳,竟生生向着李鉴的方向扑过去。她奋力止住前倾的身子,却依旧是跄跄踉踉的跌过去。
李鉴正是思绪混乱的时候,见着连翘扑过来,本能的拿手接住。顺带着揽到怀里。待到抱住了,才仿佛想起什么一般,神色渐渐平稳,嘴角露了奇怪的笑。
他一只手扣住连翘的肩膀,另一只执长剑的手轻飘飘地一转,还滴着血的剑锋便直抵连翘脖前。有血蹭到她纯白的领口上,鲜明突兀。
李晏的眼眯的更加狠,里面是隐隐约约大怒的颜色。
李鉴开了口,“好,你们要逼本皇子是吗?”他定定地去看李晏,“那本皇子先杀了这个女人!”
李晏面色沉重,像是染了一层淡淡地青霜。狭长浓黑的眫子更是眯的飞长。声音也是压得极低,却字字入耳,“你可以试试看。”
李鉴倒是笑起来,仿佛极爱他这样的神情,“怎么?三皇弟,方才父皇死了你都面不改色的。这样一个要多少有多少的小国公主,你倒像是舍不得了?”
李晏眉眼隐隐动着,他看了眼李鉴臂膀下的连翘,又去看一脸笑意的李鉴,“皇兄倒也能笑得出来?”他有意停住,脸上的笑一闪而过,“皇兄的人到现在都没有来,杀了她不是等着被擒?”
李鉴还是笑,“怎么?难道你那苇城五万的兵力,还能抵得过我手上的八万精兵吗?况且,远水解不了近火,他们又怎么会那样快来?呵,不出一会,本皇子的武官便会带兵攻宫了。”
李晏赞同的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却是变也没变,“知道的晚了,他们确实没有那样快。”他又去看缓缓挣扎着想要脱开李鉴的连翘,“可惜众人早知二皇兄你,是司马昭之心。苇城的兵力在你被关押时便暗暗调来了。”
连翘才明白过来,难怪方才他一直这样镇定,原来一切早在掌控。李鉴不免大惊失色,“边城兵卒,非奉召不得私自入国都!你好大的胆子!”
“你才好大的胆子!”李晏的声音陡然升高,俨然是一片森冷。“杀兄弑君,公然带兵攻宫。我不过顾着大局。纵然你是皇子,莫朝篡位,一百条命也不够你死!”
李鉴一怔,“原来你早有了算计...”片刻又缓缓笑起来,“可惜啊,你只有五万,怎能敌的过我的八万精兵?”
李晏收了脸上的狠冷神色,“我是只有五万兵力,可是皇兄你确定,你有八万精兵?”
此话一出,李鉴这才惊慌起来,抓住连翘的手指不觉勒的死紧。“你什么意思?”
李晏又是眯起狭长的眼睛,那双墨黑色的眼显得更是深邃幽黑,隐隐的透着嗜血的光。“你的兵马分了三路。卫将军三万人马,从边疆大戟西行而来。刘将军三万人马,就在燕京附近随待。还有两万直接受你支配。可是大戟那样远,你确定卫将军能来吗?”
“你究竟什么意思?有话直说!”
“三弟就不拐弯抹角了。”他直视李鉴,“大戟与云尚边壤亦是有些交界。你手里挟持的这位公主的嫡亲哥哥,正是戍守云尚的大将军。”、
连翘心里又是一惊,大哥?
李鉴不信的摇着头,“你说大戟开战了?”
“不是开战。”他从容不迫的纠正他,“不过是拖住你那三万人马罢了。”
李鉴“哼”了一声,强自镇定道:“可是我还有五万兵力,你总不能都拖的住。”
“的确,刘将军的带的三万兵马已经在皇城外与我的五万兵力交战许久了。这样久了,想是该是分出个胜负了。”
“三万?”
“哦,忘记告诉皇兄你了,你直辖的两万精兵,听闻你要造反,也早早便归顺了。”
仿佛是要验证李晏的话,方才在殿外迎接的禁卫统领来报:“启禀三皇子,宫外纷乱已经平定。云尚的三皇子亦是前去通知大戟的傅将军停战了。”
李鉴瞪大了双眼,恶狠狠地盯着李晏。似乎是想笑,却挤不出一点笑意。“你...你...”他一面呢喃,一面低了头去看手里扣着的连翘。半响,终于挤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好,好!本皇子死也不会叫你两全!”
他手中架在连翘脖子上的剑突然高高举起来,咬牙对准连翘露在衣裳外细白的脖子。眼看着下一秒锋利的剑就要狠狠刺下去了。
李晏神色大变,急速上去两步,劈手挡住李鉴执剑落下来的手臂,揽了连翘的肩膀就将她带向一旁。哪里能挡得住,李鉴的剑依旧是落了下来,只是方向却是偏了许多。又是一声“嘶”,却是比先前划向皇帝的那一声要大地多。
连翘只觉得后背一凉,接着是火辣辣的疼,耳边是李晏“恩”的一声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