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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3.业火指引

八月廿八,相府嫡女颜七柒五周岁生辰,丞相颜秉雍与夫人云柔于相府举办宴会,皇亲国戚,高官富豪,只要是楚国数得上号的人全部收到了请帖,一时间,相府宁妄公主颜七柒这名字,风靡了整个楚国。

话说这相府的女儿家,一个个尽是生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府中一眼看去,就连粗使丫鬟眉眼都看着无比的舒服,更别说几位娇生惯养的小姐。

七岁的颜梦瑜六岁的颜舒雅这两位还没长熟的庶出小姐每天来提亲的人都络绎不绝,何况是被丞相大人捧着长大的颜七柒。

宴会设在主院旁的揽风堂里,堂内奢华无比,单单摆放了长长一排的矮几就是连皇宫都不多见的昆仑烟云松木所造,桌面所刻的迎客松也是楚国仅有的两位大师级刻艺师傅亲自雕琢,仅是桌子,便迷了一票官员的眼,更逞论其他。

因着颜七柒是皇帝亲自册封的正一品公主,生辰宴上收到的礼物就摆了满了几间屋子,样样精美至极,尽都不是凡品。

此时,丞相府一家子老老小小都忙着招呼着客人,唯独颜七柒这正主儿带着浅雾、浅霜两个胆大包天的小丫头躲在礼品间里眼冒绿光,时不时往丫鬟身上塞个翡翠镯子珍珠手串之类。

玩的兴起,门外探进一个小脑袋:“小主子,老爷吩咐人来寻您了,您快些罢!”

“好嘞!哈哈哈今儿收获颇丰啊,来小宝儿,这对儿暖玉鸳鸯佩送你啦!留着以后讨漂亮媳妇儿吧嘻嘻。”

收下玉佩的年幼小厮笑的一脸春光灿烂,大声应了声:“谢主子!”

颜七柒可谓是做足了大爷范,背着手一副老学究模样一摇三摆地走出了这间屋子,只是没人看到她身后握成拳头的小手里藏着一抹绯红。

等颜七柒磨磨唧唧踱步到宴厅,终于是收敛了一身小土匪模样,两只小手规规矩矩地垂在两边,迈着稳稳当当的小步子跨过了门槛儿,缓缓行至主座丞相夫妇身边,转身对着厅中众人轻轻颔首蹲身行礼

“颜氏女七柒见过各位,各位长辈安好。”

众人只见一个粉雕玉琢的水晶娃娃,乖巧灵动中透露着些许稳重大气,不由纷纷惊叹:果真是天资温婉,实乃我大楚之祥。

七柒端坐在主座一侧的矮几后,听着各位朝中忠臣发自内心的马屁,心中虽是不屑,面上还是一派天真,扬声道:“各位叔伯廖赞,七柒不过是懵懂孩儿,勉强端着仪容不出疏漏罢了,怎敌各位乃是真真儿的朝廷栋梁,各位叔伯肝胆忠心方才是我大楚帝王之幸,百姓之福。”

厅下众人被七柒夸的嘴角快咧到了耳朵上,对这小女娃更是喜爱,一人接着一人的祝福自然更加陈恳,惹得丞相府上至丞相夫妇下至丫鬟小厮无不大感荣光,对这才五岁的小姐更加恭敬。

待宴会结束,所有宾客都离开之后,颜七柒终于长长地出了口气,不时甩甩胳膊踢踢腿儿,只觉得坐了两个多时辰浑身骨头都不是自己的了。

天色已然逐渐暗了下来,西边火红的太阳照的周围的天际仿佛染了血似得,美得惊心动魄。

由浅霜、浅雾半扶半拖着回了镜园,颜七柒直接瘫倒在了前院里老槐树下的暖玉软榻上,任由小丫鬟们怎么劝也打死不动一下。

六岁的浅霜和浅雾从小就由夫人带回丞相府和七柒一起养大,除了平时要跟着七柒外,吃穿用度比其他大家小姐丝毫不差。

她们二人清楚的知道自家小姐骨子里多懒,就是那种只要火没烧到自己个儿身上绝对不会跑的,这会子也只能任由她躺着了。

浅雾在屋内抱出来了一张薄毯,轻手轻脚的给七柒盖好,浅霜则去镜园的小厨房吩咐厨娘们给七柒准备些吃食,宴会上那么多人,小姐定是没吃饱的。

没人注意到七柒把玩了许久的绯红色珠子闪了几闪,慢慢褪去了光泽。

这次她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梦里的她生活在一个奇怪的地方,那里的房顶有一块石头会自己发光,有好多会自己跑的铁疙瘩,还有好高好高的房子。

她梦到她没有家人,和好多同样没有家人都孩子住在一个叫孤儿院的地方,那里有个很慈祥的老奶奶,她叫她阿嬷。

还有一个和她一起长大的女孩:云冉。

她们喜欢一起玩一起睡觉一起吃饭,还喜欢在下雨天偷偷放一个叫烟花的东西,很大的爆炸声,接着就是特别短暂的巨大的火花,然后被雨水浇灭。

六岁的时候,七柒和云冉一起在好心人的资助下上了学,那时候因为是孤儿,又因为营养不良比较瘦弱,在学校免不了被欺负,她们总是在被欺负的时候紧紧搂着对方,每次那些坏学生离开,两个女孩总是抱在一起大笑,她们开始反抗,刚开始还会被欺负的更加严重,后来发展为扭打成一片,再然后,就没有人敢欺负她们了。

三年级的时候,云冉和七柒又一次因为打架被罚站,那一次明明不是她们的错,她们被关在厕所一节课老师不知道,进教室被淋水老师不知道,课桌被画花课本被撕老师不知道,老师只知道她们按住那两个罪魁祸首扬起了拳头。

那次之后,云冉就被一个神秘的富豪收养了,而七柒放学后把那两个罪魁祸首堵在小巷子里打了一顿,并且让他们向老师说了实话。

老师的道歉,同学的敬畏,七柒都不在乎,她只知道从那之后她和云冉越来越疏远了。

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曾经那个总是站在自己旁边的女孩开始处处和自己作对,两人的竞争越来越夸张,争着学习,争着跳级,十四岁已经参加了高考。

两人的天才之名影响范围越来越广,并不满意的云冉开始用义父的势力处处打压假期打工的七柒和孤儿院,七柒依旧只是反抗,那个神秘富豪的庞大势力使得七柒不得不拼命抵抗,那个最初只为自保的组织,叫神罚。

手下越来越多,势力越来越大,神罚和七柒一路从名不见经传的小团伙发展到黑白通吃的黑势力只用了不到两年。

梦境的最后,孤儿院的大火,年幼的小九,雨中的云冉,自己亲手点燃的盛大烟花,还有不远处那代表神罚的参天高楼,逐渐都变得模糊。

耳边想起来浅雾熟悉又遥远的唤声,猛的睁开双眼,眸中一时冷然至极,吓得浅雾短暂的失声了一瞬,随即接着哭喊起来

“小姐!夫人院里出事了!您快去看看啊!”

颜七柒愣了一下,立刻跳下软榻,连鞋子都忘了穿就急匆匆向母亲的暖居跑去,浅雾紧跟在后。

刚跑了没几步,就见远处暖居方向冒着浓烟,隐隐还夹杂着火光,强撑着颤抖的身子跑到暖居院儿里,七柒只见几位姨娘和小姐们死死拽着想冲进去的父亲,满脸泪痕想冲进去救人的浅霜和母亲院里的下人们也都被一个个壮硕的婆子侍卫拦住。

七柒好像又回到了梦里,孤儿院的那场大火和现在一模一样,只少了那刺骨的大雨。

她整个人一振,大脑里有根紧绷的弦好像突然断了,一瞬间什么也听不到,眼前只剩下了汹涌的大火,在没人注意到的空挡冲进了火海。

她好不容易才有的家人啊,永远把她宠上天的母亲啊,前世造的孽难道死一次还不完吗,老天爷真的这么恨她吗。

恍惚间,没有注意猛然蹿起的火舌,直直的向她面门扑来,身侧一股大力拉着她使劲一拽,堪堪避过了火焰。

呆滞的一转头,慕夙那张平日里嬉皮笑脸的脸就那么出现在眼前,而她却没有丝毫的反响,就好像一个没有了灵魂的布娃娃一样,那双原本璀璨的大眼睛尽是空洞。

看到她的眼睛,慕夙还没彻底长开的俊颜皱了起来,眉头死死的纠在一起,一把揽过颜七柒把她的小脑袋捂在并不宽广的怀里,提气轻身带着她跃上了二层,踹开丞相夫人卧房木门,

好像是嗅到了母亲的味道,七柒推开慕夙跑进屋里,眼前的景象却狠狠灼了七柒的眼。

哪怕被大火淹没,这华丽的阁楼却始终是一成不变的冰冷,丝毫没有往日的温暖。

没有了温香软玉,也没有了入骨明媚,她那来自江南水乡温婉的母亲身上还是之前那一袭黛色衣裙,手中握着的是一身小小的绯红色衣裳,领口处隐约有七柒两个墨色的小字。

她的母亲仰倒在大火中,嘴角溢出一丝黑红色的血迹,华丽的黛色裙装沾染了无数火星。

七柒扑灭衣摆处的火,艰难的背起母亲,第一次毫不掩饰自己身怀内力,打开窗户伴着一室火光跃了出去,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在桌边把玩着一盏青釉瓷盅的慕夙。

聚集在院中哭天抢地的众人都是不敢置信的看着背一个成人跃下的颜七柒和她背后的女子,唯有丞相和赵姨娘神色不同。

丞相是紧张的盯着夫人,而赵姨娘猛的退后一步,那双原本就大的眼睛瞪得吓人。

轻柔的将自己母亲递给父亲,颜七柒终于闭上了眼睛,倒在了地上。

起码,没有让母亲化为飞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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