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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水月镜花

初秋,丞相府后院很是热闹,大夫稳婆站了一地。

丞相,国师,甚至是身为九五之尊的帝后二人都因为一个小生命的降生没有丝毫排场的站在那个并不清净的院子里

屋里传出的一声声已经沙哑的痛呼揪着每个人的心肝儿,大夫稳婆们更是心惊胆战。

这丞相夫人原本就是早产,要是真有个什么意外他们可是小命不保啊。

好在老天怜悯,护住了这对命大的母女。

刚出生的婴儿安安静静的待在襁褓里,也不哭闹,只是睁着一双好看的眼睛好奇的打量四周。

水汪汪的大眼睛定定的看着那个躺在床上的美妇人,不是因为她有多漂亮,只是虚无中仿佛有一根线,将两颗心紧紧的系在一起。

那个女人看着她的眼神好温柔,气若游丝的说:“女儿叫七柒…颜七柒,”

“好,都听夫人的。”

妆匣最底层,那张早已泛黄的纸上写着几行她早已倒背如流的句子:

水月镜花

初秋琵琶

昔日江南荏苒

今夕许你七年

往后你我相携

不离不弃白首至耄耋

……

抓周仪式上,打扮的像个小公主一样的相府宝贝儿颜七柒被丞相大人小心翼翼地抱在怀中,一脸狐狸样的周旋在朝中各大官员中。

“下官李治见过相爷,见过各位大人。”

“礼部侍郎?”

正和一些官员嘚瑟女儿的颜秉雍眯着一双潋滟的桃花眼打量着眼前这一脸奉承的胖子。

“是,正是在下”

“哦。”顿了一瞬,“颜某不记得给李侍郎下过帖子吧。”

李治恭恭敬敬站在颜秉雍前面,头低的怕是要塞进裤裆,颤颤巍巍的一个抱拳“下官…下官是随何尚书一起…”

“行了,也没人敢在丞相府杀你灭口,要看何漫雯就去,颜某也没说不让那些个妾室见见家人。”

李治再次躬身:“是是是,多谢相爷。”

为体谅身子依旧虚弱的丞相夫人,抓周仪式尽量简短,很快便结束。

结束的同时,宫里来人送上了一道明黄色的圣旨:

“圣旨到——

丞相之女七柒,婉娩天资,兰蕙扬芳,斯为大楚之祥,光我大楚之训.今者封正一品定国公主,赐封号宁妄。

钦此。”

当晚,颜七柒由奶娘看着呼呼大睡,另一间房的丞相夫妇不知在密谋些什么。

梦中,大火中那一脸微笑的女子,宁静悠远却又是狂妄至极。

……

深冬皇宫御花园

湖心亭此时很是热闹

五岁的颜七柒很完美的继承了父母二人的所有优良基因,精致的仿佛一个易碎的水晶娃娃,不过却是狼狈的浑身湿透

“慕夙你给我滚!立刻!马上!”

很显然,水晶娃娃被激怒了。

旁边那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一脸的贱样,一手不可查的用微薄的内力烘干颜七柒湿漉漉的衣服和头发最里面一层,另一只手取过身旁小厮捧着的披风披在她消瘦的肩膀上,嘴上还不忘占便宜:“要不是本公子救你上来你还在湖水里泡着呢,不打算感谢本公子还让本公子滚?没良心的小东西。”

嫌弃中带着宠溺的语气,还有那么一丝丝心疼,不难发现他说到湖水时闪过一丝杀意。

但是大部分人都没有注意,即使看到了也不会有人在乎一个小屁孩,只有颜七柒瞪他的那一眼,清澈深邃的眼中略过那么一丝耐人寻味的意思。

颜七柒的衣服头发很快被慕夙的内力烘干,接着很自然的抬手扯着慕夙垂下来的头发,运转内力。

自然而然的默契,二人都只留着最外面的一层衣服头发,看起来还是湿漉漉的。

转瞬间,慕夙的衣裳也干了,颜七柒顺势拽着他的头发使劲一扯,稚嫩的奶声带着无与伦比的气愤

“你个混蛋敢把我推进湖里!!我跟你没完!!”

顺手抄起旁边石桌上的茶杯就砸了过去,慕夙偏头一躲,救出自己落在面前那小魔女手中的发丝,敏捷的闪过了这个经七柒手杀伤力巨大的“暗器”,一个后跳躲到了桌子另一边。

“啊!”

“暗器”正中二人的目标——相府庶长女颜梦瑜的额头,慕夙冲颜七柒露出一个微不可查的笑容,反手摸到了还盛着茶水的精致茶壶,随手一丢。

微烫的茶水很完美的撒了颜梦瑜一头,掺杂着一片片茶叶。

“啊——”更加凄惨的尖叫声,几乎磨灭了颜梦瑜平日里辛辛苦苦维持的乖巧形象。

待茶壶到了颜七柒面前被她随手接住又是大力一扔,正中靶心。

在外人看来,二人一来一去扔的很是快活,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倒霉的只有七岁的颜梦瑜一个人,就连她身边的婢女都没有受到丝毫波及。

事已至此,就算笨蛋恐怕都知道了什么,何况众人都是人精中的齐天大圣。

看戏的看戏,打闹的打闹,只有颜梦瑜一个人委屈的在婢女搀扶下抽泣着。

闻讯匆匆赶来的帝后以及丞相夫妇看到自己捧在手心都怕摔了的宝贝儿和尊贵的国师弟子慕夙狼狈的样子,还有一边貌似更加狼狈的颜梦瑜,

立刻就把事情经过猜到了个大概。

只因颜梦瑜好歹也是相府长女,顾及一些事情,颜秉雍只好装模作样疾声喝到:“颜七柒!看看你做的好事!你梦瑜姐姐本来就身体虚弱,怎的还牵扯到了她?谁让她带病进宫的?”

颜七柒好像这才注意到被连累的颜梦瑜,小手捂住嘴巴一脸惊慌失措:“啊!梦瑜姐姐对不起对不起!是七柒不好,可是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受凉不能吹风在彤妃娘娘那儿休息吗?”

看着如此紧张的七柒,原本那些认定颜七柒和慕夙在拿颜梦瑜撒气的人也都疑惑的很。

“七柒,告诉干爹为什么带你姐姐进宫啊?”

毕竟一家人,丞相夫妇实在不好说什么,于是被赶鸭子上架的皇帝只得无奈开口。

七柒拽着自己的袖口,两只小手紧紧的绞在一起,怯生生的看着皇上:“我…我看姐姐平日里都一个人又见不得姐姐流眼泪,恐姐姐伤心就答应带她来宫里玩了,至于衣服头发都是七柒和慕夙打闹不小心的,是七柒的错干爹别怪姐姐。”

在了解她的人耳中就是:本姑奶奶心善见不得那个女人哭哭啼啼的样子无奈只能带她来,她竟然害姑奶奶落湖!姑奶奶都这么委屈可怜了不好好治她以后再也不理你们了!!

帝后对视一眼,眸中满满的都是无可奈何:温柔善良的云柔怎么生出来这样一个腹黑小妖精的,一定是随了爹,呜呼哀哉。

“好了!颜七柒,不照顾姐妹,罚你去给梦瑜赔礼道歉;至于梦瑜。病好之前没有诏令就不用入宫了。”

颜梦瑜此时眉头皱的可以夹死一只苍蝇,却还是一脸的虚弱,在婢女的搀扶下福了福身“是,臣女遵旨。”

其实皇帝也是不太喜欢颜梦瑜的,哪怕她是自己好兄弟的女儿,小小年纪就做些损人利己的事长大以后还不知怎样呢。

皇上离开后,颜梦瑜稚嫩漂亮的眼睛恶狠狠的盯着七柒,好像要把她千刀万剐一般,尤其是视线落在慕夙身上后,眼光更是隐晦不明。

七柒和慕夙到是没有理会她,毕竟对颜梦瑜来说,不能进宫就代表没有办法攀附着太后和彤妃娘娘,那么以后在京都贵女圈子里岂不是更加没有骄傲的资本了,想想未来短暂的安生日子,颜七柒很是满意。

相府

颜七柒独自回了自己的镜园,打发了浅雾、浅霜两个小丫鬟就一人躺在床上盯着纱帐出神。

从很小的时候自己就总是做一个梦:一间豪华却怪异的大屋子中,大火肆虐,地上躺着被绑起来的人,有些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画面一转,陌生的街道,周围是奇奇怪怪的很高的房子,下着大雨,爆炸声,人们的惨叫声,自己变成了一个很漂亮的女人站在大火中,不远处,那个温婉的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头上一个刺眼的血洞,灼得眼睛生疼。

小时候只是偶尔梦到,可是最近却愈发得频繁,而且梦中的景象越来越清晰,最初那隐约的心疼也愈发浓烈,几乎要撕裂她的心脏。

今日在宫里,就总上莫名的心悸,好像要发生什么大事一般,况且今日的颜梦瑜和赵姨娘也有些不对劲,很平静,平静的有些怪异。

那感觉就像——在做梦,现在的一切都是虚假的,捉不住留不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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