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我知道自己的,喝碗粥就没事了。”星空坐起来靠在床头,劝慰星野,抬起上臂“你看看这结实的肌肉。”
“不行,一昏迷就是6个小时,医生说你必须接收住院治疗。”
星空伸手按了呼叫器。
“小空,你不听爸爸的话吗?”
“爸爸的话一定要听的,只是爸爸和小秋...”
这时护士进来了:“什么事?”
“可不可以帮我叫一下医生,谢谢。”
“儿子,你不光是低血糖...”星野说着,愁容升上脸庞,自责的眼泪簌簌而下。
“爸爸,你怎么了?我住院就是了。”星空心头陡然一沉,我患了什么严重的病吗?
“对不起,儿子。”星野抹了抹眼泪,“爸爸带你去一趟陈医生那里。”
上官飞家里,三人又围在桌旁,不同的是,信心坐着趴在桌子上,上官飞和忻州和一左一右站在她身旁。刚刚,忻州和还是没抵住信心的坚持。当信心听到星空又住院的消息时,她风一样往外冲,忻州和纵然是男生,也没拽住这位拳击和跆拳道手,和上官飞合力才将她拉回来。
忻州和伸手想抚摸她,上官飞制止了他。
“还有什么事情?我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不接?”信心直气身来,胸口剧烈起伏。
忻州和大概讲了一下他和梅利的谈话。上官飞诧异,刚好和他刚出现即被立即否定的念头吻合,难以置信。
忻州和说他准备会会那位大夫,还和上官飞商量着叫上齐辰。哥哥了解妹妹的病情合情合理。
“何必那么麻烦?”信心的气息渐渐平息下来,抽了张纸巾,擦擦满脸稀里哗啦的眼泪鼻涕。
幕夏秋初,枫叶开始泛黄,枯叶开始凋零。忻州和仰起头看着满树黄黄绿绿的手掌般大小的宽阔叶子,它们一面光亮一面昏暗,微风吹过,光亮抖动,总是保留着一面暗区。成长了20年,学会思考十几年,抬头凝视那些树叶无数次,从未注意到它们两面的一明一暗。有些事情很简单,只是因为太习惯,人们用不着浪费哪怕是一个神经细胞去思考。
“信心会怎样?”忻州和心里很没底,没有人会亲口承认自己撒的弥天大慌的。
“我只是担心万一那只是梅利的恶作剧。”上官飞抱着双臂斜倚在树上,很担忧,如果齐子真有房缺,恐怕就麻烦了,“准备好随时叫120吧。”
信心在楼下站着,从远处乍看上去就像女生宿舍楼下等待的男生般不急不燥,满怀期待地等待女朋友出现。但是看到她的脸,就会明白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刚刚流过的泪在她脸上凝结成寒冷的冰霜,让人不寒而栗。
齐子从白色的楼宇上下来时,一片春意盎然,虽然干瘦的像冬日河水中凝结了绿色的枯草,但那毕竟是毫无生气的河面上的一抹生命。“信心姐,你怎么来了呀?”
“心情不错呀?”
齐子一愣,脸色黯淡下来,“信心姐,你知道星空哥住院了吗?”
“你爱星空吗?”
“怎么突然...”
“回答我。”信心清晰而有力地像是用真气吐出三个字。
“信心姐...”齐子一脸娇羞。
小宇宙就在那一刻爆发了,信心推出了握紧的掌指关节突兀的右拳...
远处的忻州和脑中“嗡”的一声巨响,上官飞则拿起了手机。
几秒后,忻州和跑过去,上官飞跟后。
刚才信心的一拳击在了齐子心脏的旁边。只用了半分力,齐子被推出两米远,此刻,她半撑在地面上捂着胸口喘气,泪流不止,从这个方向看去,矗立的信心就像一尊发怒的冰魔。
“你干嘛推我呀?”终于,她喘过一口气来。
“上官飞叫120。”
医院
医生办公室里。
“你平时是不是时常有莫名其妙的失落感?”
“每个人都有。”
“自卑感呢?”
“我很自信。”
陈医生笑笑,不跟他辩驳,“孤独感呢?”
“陈医生,所有这些感觉都是正常的。”
“你晚上时常噩梦缠身。”
星空开始正视陈医生的眼睛。
一旁的星野焦虑万分,仿佛夜夜被噩梦折磨的是自己。
“小空,这里是爸爸,没有外人,我生病了你着急万分,你有一点的不舒服,我同样也夜不能昧啊。陈医生可否让我们看一下病例?”
陈医生从一沓病历中抽出一本,翻到一页,抽不来,“看看你的化验单,你是成年人了,有权利也有义务了解自己的健康状态,并为此负责。”
星野接过,放在星空面前的桌子上。
星空这才收回盯着陈医生的目光,看向那页纸“血常规化验单”
在一长列指标中,爸爸指向其中一项,星空发现在几项箭头向下的指标中,它的数据变化距正常值最大:血红蛋白83g/mL
“这个我知道。”星空抬起头来,轻轻说道,多少年了,都不记得眼睑和指甲发白什么时候开始的了,可是自己依然好好的。
“但这很可能是伴发症状。总之,你得配合我们的治疗,就算是为了你的家人。你的抑郁症状不算重,这点还做得到。”
“嗯?”
“你平时饮食怎么样?”这年头,很少有人营养**的,而其他引起贫血的原因似乎都不符合面前这个看似肌肉发达却很消瘦的男孩。
星空迷茫的眼睛看了陈医生一会儿,将手放到爸爸的手背上。
“听你爸爸讲,你是一个很乖的孩子,可我认为你不是一个孝顺的孩子,你爸爸都这样着急了,你还要隐瞒吗?”
“不喜欢吃饭。”
陈医生不发话,看着他,显然对他的回答不满意。
“早晨都有吃,午饭和晚饭有时候吃。”
星野想这个“有时候”就是他在家吃饭的时候,从未见过他落下一顿。
“然后呢?”
星空转移目光看向星野,爸爸的目光焦虑,面容比知道冷伊人离开的真相时更加苍伤,他已经知道了一切,带自己来这里,只是为了确诊,就像警察非常确定嫌疑人的罪行,但若嫌疑人不招供,就不能下定论。
他迟迟不肯讲下去。
“我来问吧?”陈医生知道,在父亲面前,他说不出口,但作为主治医生,他必须了解病人病情的严重程度,才好对症处理,“你吃饭后是不是经常呕吐?”
星空沉默,他怎么忍心让爸爸为他担心。
“其实我早就想用药的?但你爸爸坚持要听取你的意见。”
“小空,现在生病的人是你,我需要的是健健康康的儿子。”
星空点点头,轻轻的,答案却已相当肯定。
“很好,只有正视自己的病情,才有利于你的康复。”
就在前天夜里,星空住院的当晚,在华烨然要求下,陈医生分析了星空的病因和发展过程。星空打小就很内向且敏感,容易将事情夸大化处理,他母亲的离开和父亲的消沉让年纪尚小的他一度绝望,渐渐患上了抑郁症。当然也要感谢与生俱来的责任感,那起初促成了他症状的发生,却也抑制了病情的进展,为了爸爸和妹妹,他借助一些外力让自己开心。不过虽然有所控制,却还是发展了,他不可以选择自杀,但可以对生活淡漠,这体现在了生存基本所需的饮食上,这便产生的厌食症和贫血。
“告诉我,你能为了你爸爸和妹妹,配合我们治疗吗?”陈医生的眼神愈发严肃。
“我会的。”星空依然淡淡地回答道,也许,有可能,我还要为了...信心,他不禁有一丝非常不易发现的微笑。
陈医生看着他那一成不变的木讷表情,心下寻思着这都有可能跟抑郁症有关。
他已经制定了治疗计划,就等着实施了,他先是给了星空一张表格,让他回去填。
星空出了医生办公室,发现墙上挂着牌子显示这是“神经康复科”。
他拿到的是一张SDS抑郁症自评量表,对于抑郁症轻重的判别有参考价值。星空很快完成了自我测试,得分50,程度为中度。星野惊呆了,这么严重,做爸爸的竟一点都没有察觉。
“医生说了,这只是参考,而且,爸爸,你这两天似乎也有些抑郁。”星空拍着爸爸的肩膀,说。
星野从床头柜上抽一张纸巾,擦擦眼泪,“这个时候还开爸爸的玩笑,臭小子”。
星空难得开玩笑,却似乎总是在看似不适宜的环境下,也许正是这样的本事让他的抑郁状态瞒天过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