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牙山,餐桌上。
“什么?冷阿姨,你要走了?您老,像大棒槌一样突然从天而降,把一好好的湖平面砸出一大坑来,那坑波波波地荡到现在都还荡的起劲,然后你居然要走?”
忻州和站起来,应该说是跳起来噼噼啪啦一顿埋怨。
“忻州和,怎么和冷阿姨说话呢?”
“再说了,您走了,冷秋怎么办?看那没断奶的婴儿一样的模样,她离的了你吗?”
“我会对她讲明白的。”
“那么,您走之前,可不可以为星空实实际际做一件事,我怕这样下去他会死,抑郁而死,真的,我不是跟你开玩笑。”
“我唯一能为他做的,就是远远的走开。”与忻州和暴雨般的语态比较,冷伊人说话就像有一滴没一滴的春雨。
但是,她最终没走成。
第二天一早,也就是她走的当天,天高气爽,凉丝丝的风吹拂着蓝天上飘动的浮云,宽阔的水面上跳跃着层层涟漪,因为是冬季的清晨,一切还很静谧,只有鸟儿清脆的鸣唱。生活原本可以这样舒适。
有时没有任何人反倒清静,尽管少了许多人和人之间才有的快乐,同时却也省去了诸多的烦恼。对与感情丰富的人来说,事情发生的当下,烦恼引起的心里波动和情绪感应笔快乐要复杂的多,尽管很多年后往往是快乐的记忆更清晰。这的确是是个很有趣的现象,最好的例子就是某些失忆患者对导致失忆的恐惧经历的自动摒弃,人们只允许愉快或者令人舒适的体验留在长久记忆中,或者只允许对这些体验有所回忆——在弗洛伊德的人格结构理论中,称之为获取快乐和避免痛苦的本我的心理倾向。
冷伊人在上车前,又仔细看了看这个美丽优雅的地方,别墅区现在看来只是几栋漂亮的房子,人们还在熟睡,或者躺在柔软的床上体会清晨的美好,或者在某个地方做运动。她没有惊动华烨然,她告诉她是今天下午的车,说不清为什么。不知道老去后,她的记忆中是快乐多,还是心酸多。
但是,她的车刚驶出村口,就被冷秋给截下了——她斜侧着身体,张开双臂,像超人一样正气,像烈士一样大义凛然。
远处一点是上官飞和他的车,冷秋刚才一路上锁着眉头,她很少锁着眉头,哪怕是挂科了,她都一副乐呵呵的模样;她不停的说着已经失去过一次,这次绝对不可以。他不知道她打算怎么做。
眼看车要撞过来了,冷秋双手叉腰,头微微上仰,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冷伊人紧急刹车,手紧紧握在方向盘上,还是被甩向了靠背,然后被弹回来。
待车停下后,冷秋气势汹汹地跑过来,拍车窗。
冷伊人打开车门。
“小秋,原谅妈妈,妈妈...”
“你就这么舍得我吗?你这么一走,我还以为我做了个老长的梦,醒来却发现是假的,你要让我伤心死吗?呜呜呜”说着说着,冷秋不可抑制的哇哇哭起来。
冷伊人一惊,“你就这么舍得我吗?”,相似的话,当年她不知问了自己多少遍,“真的舍得这个家吗?
“你要走就带上我,要不就别走...我不想再失去妈妈。”冷秋虽很生气,但听得出来,她的态度很坚定。
冷伊人下车,揽过冷秋的头,轻拍着她,自己的孩子岂是轻易舍得下的,因为见不到他们,她曾经整夜整夜的失眠,喃喃自问,他们还好吗?有没有生病?她曾经突然怀念以前为发高烧的星空和吃坏肚子的冷秋焦虑不安的日子。
“妈妈,跟我回家吧。”冷秋在冷伊人怀里说道。
冷伊人心颤抖了一下,抚摸动作随之停下来,满腔沧桑的道:“要是你哥哥也这么想就好了。”
“我去跟哥哥说,哥哥最怕的就是我不开心。”
本来就千万般的舍不下,也是靠着最心底的的一丝力量才有勇气下决心将车开出了度假村,冷秋的拦截轻而易举并且彻底地消灭了这个脆弱不堪的决心。
她突然觉得不应该就这样走,不可以,星空对她一定存在着深刻的误会,不然他不会那么恨自己,也不会那么的孤寂。“妈妈不走了。”她说道,忻州和说的对,她应该实实际际为星空做件事,是的,错本不在星空,不应该让他独自承受。
新学年主要的任务就是准备毕业论文,这就是说信心他们要进入实验室。信心目标明确,她选择了脑电生理室,一般同学不会选择,因为相对较累;冷秋目标茫然,便随信心选了同一个实验室,上官飞也想来,结果人家只要两人,一男一女,于是冷秋被踢出,去了对门。
她总是抽空就往对面跑,今天更是,除了无数次越界外,她今天还颇有成就,首先打碎了一支试剂(看似仅一滴,但绝对是一吨水,一桶石油不能比的),因为接错了电源,弄坏了一台精密仪器,因为一个步骤,一天的实验就此失败,总之今天的损失让指导老师连抓狂的力气都没了。这位老师随后想起了自己两万元的年终奖金,但是,她愿意舍去二十万,回到选择学生的一个月前。
上官飞听到对面传来的很不愉快的声音后,凑着实验的空当,和信心小心翼翼将对面房间的门打开了一条缝隙。
冷秋低着头正在受训。
“你说你能干什么,分不清大小,况且大小差距还这么大”老师颤抖着右手,指指手边的两瓶溶液,一瓶500ml,一瓶500ul,“脑子里边在想什么?像抽风似的向对面跑...我真想把你扔出窗外,再跳下去跺两脚,看着挺机灵的,是不是脑子烧坏了,诶呀,气死我了...”
上官飞轻轻合上门,“怎么把她解救出来?”
“就这情况...”信心撇撇嘴,“你可能会彻底解救她,顺便把自己搭进去。”
忽然发现上官飞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
信心一甩头,非常讲义气的说:“你去吧,我会帮你们处理好后事的。”
上官飞刚进去就出来了,身后跟着冷秋。
信心笑了,看来她那步是省了,竖着拇指由衷的赞赏上官飞:“果然厉害。”
“都给我滚。”紧接着从打开的房门里传出老师五雷轰顶的声音。
三人赶紧回到对门,并关紧门。
上官飞让冷秋坐下来并安慰她,信心则继续实验,记录数据。
临近傍晚,三人走出实验室,跟在两人后面的上官飞上前一步,走到两人的中间,将双臂分别搭在两人的左右肩上。
两人回头,同时露出凶神恶煞的目光,已握紧拳头。
“信心,有人好像有心事哦?想不想听听?”
“秋,是吧?”
放下拳头,信心看向冷秋,眼神中充满关切。
冷秋歪着头,眼帘下垂,淡淡的说:“我想把妈妈领回家。”
“什么?”信心和上官飞同时惊呼。
“就现在。”说着向前快走一步。
“秋,你确定想清楚了吗?”信心。
“先别冲动。”上官飞上前拉住她的手臂。
冷秋挣脱,“这是我的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