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飒爽，司徒在府门前下了马，急匆匆便往议事楼去。
“当真没有？”蔺德深思地看了司徒一眼，“你可打听清楚了？”
司徒妖娆的眉目微微低垂，恭敬道：“王家这一辈儿里儿郎虽然不少，但合得上老爷所说条件的却也数的过来。王彷的五个儿子里，三个嫡出，两个庶出。年长的王禄孩子都已十来岁了，王硕去岁刚刚娶了李侍郎的长女，就还剩下个王朗，形容样貌倒是相仿佛，可是却从未到过鹿池。庶出的两个都还未满十五，应该不会是他们。王彷兄长王彦膝下三女一男，儿子也才刚刚七八岁。王兰行家，除了竣少爷，也没有其他附和条件的。另外王家支系里，年纪在二十上下的还有六七个，但跟老爷所说相差不少，都不过纨绔子弟，恐怕难称上出众二字。”
蔺德叹了口气：“难道是有人打着王家旗号在外面胡闹吗？”
司徒眼眸埋了一丝深色：“这。。。。。。属下就不知道了！”
蔺德略思索：“就算他能冒充名号，形容做派却做不得假，阿音不可能看不出来。你派人再探访一下洛临其他门第年轻儿郎，看有没有谁半年前到过鹿池。”
司徒唇畔藏了一丝笑意：“属下这就叫人去办。”
蔺德点点头，又道：“画可送去了怀王府上？”
“已经送去了。”
“怀王有没有漏什么口风？”
司徒道：“看样子是满意的。”
“那就好。”蔺德叹了口气，“这件事二爷他们有没有什么异议？”
“当着属下并没有过多表示，不过属下想，应该是没有的。原本他们是想找王家结亲，如此一来，更不用费这些心思。怀王妃可比王家少奶奶要值钱得多。”
蔺德笑了笑，颇有些无奈：“这倒是实话。只是青媛那丫头啊，让她去走这一步棋，我心里总之是不大放心的。”
司徒顿了顿：“老爷，属下倒是有个两全之策。”
“哦？”蔺德抬眼看着他，“说来听听。”
“二小姐年轻，又是深闺里金枝玉叶娇宠惯的，难免骄矜。怀王虽则温润宽厚，可毕竟是帝王子，恐怕多有容忍不了的时候。不如在族中小姐里再选一位性格温娴懂事的陪嫁过去，在中间权衡。这样以后怀王登位，身边妃嫔众多，二小姐也不会孤立无援。”
蔺德想了半晌：“族中哪还有待嫁小姐？”
司徒又道：“老爷，二太爷的外孙女不是已满了十二了吗？在属下看来，表小姐虽然年纪不大，但为人处世却还在二小姐之上。”
蔺德恍然，眼眸在司徒身上划过：“你早就想好了吧？呵呵，为何不早说？”
司徒笑了笑：“适当的时候说适当的话，是属下的本分！”
蔺德站起身来，在厅中走了几步：“这件事，我要先找老夫人二太爷商议一下。她母女虽寄居在蔺府，却始终还是蒋家的人。嫁给怀王做侧妃，该是辱没不了他们的，不过，也要事先找他们说道说道，不然就坏了礼数了！”
司徒点头，笑而不言。
蔺德看了看他：“你今日刚回来，先去休息休息。过几日开始打点行装。最迟下个月底，咱们就要启程往洛临走了。大夫人大小姐那边儿有什么要紧的你只管置办就是。”
司徒应下，又问：“二小姐是否与老爷一道去？”
蔺德摇摇头：“不急，这事儿还要等过了年才会提上日程。你先把手里的事情办好。”
司徒一一应着，这下行礼退下去。
蔺德在厅里来回踱着步，少顷吩咐下人把二管家蔺修找来。
“老爷，找奴才有何事？”蔺修毕竟岁数大些，比起司徒要老成地多。
蔺德从桌上拿过一封书信：“你找人把这信送到二老爷那儿去，记住，千万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蔺修明白蔺德的意思，将信藏在袖口里，这才出去了。
蔺德长长舒了一口气，思索了一下往老夫人鸿安堂走去。
鸿安堂里正是热闹，大夫人李音和大小姐苏苏都在这儿陪着老夫人说话解闷。老夫人病了几日，精神仿佛不如以前，看样子还没好断根儿。苏苏心里愧疚，老夫人这病是因着她而来的，日里便常往这边儿跑，顺便亲手熬了滋补汤水，恭恭敬敬地奉上。
落烟也分得了一碗，尝了一口便赞道：“大小姐不仅孝顺，对底下人也好。这手厨艺更不用说，就算是家里的大师傅，怕也做不出来这个味道！”
老夫人拉着苏苏的手，叹了一声：“要紧的是她这份儿心。。。。。。这你们一走，我这儿就又冷清了。”
李音在一边儿道：“老夫人莫要挂牵，等那边儿的事完了，我们就回来。兴许就一两个月的日子。”
老夫人摇头：“你是可以回来，我这孙女可迟早要嫁到别人家的去。可是要我心尖儿上的肉了！”
苏苏微微红了脸，笑着：“祖母，苏苏就算嫁了人，也会经常回来看您的。人虽然不在您跟前伺候，心里却是总想着念着，说不准夜里还会梦着呐。”
老夫人被她一席话逗得一笑：“你这张嘴可是越来越甜了。唉，这好不容易来了个贴心的，却又呆不长。”
落烟见她始终郁郁不乐，便打趣：“我看老夫人这样舍不得，不如就给大小姐招个上门儿女婿罢了。以后日日见，时时见，若是大姑爷敢欺负咱们大小姐，老祖宗还可以帮着敲打敲打，准保让他服服帖帖。您看这样好不好？”
老夫人指着落烟：“活该撕了着丫头的嘴，我就是那么个凶神？还是先把你配出去，让我敲打敲打你的小女婿吧！”
落烟臊得脸通红，捂着脸笑个不歇。
一时屋内倒是欢快起来，大老爷蔺德进的屋内，正看见这样的热闹场面，又见苏苏面色红润，比起前几日的模样好了不少，心里也自宽慰。
落烟连忙上前见礼：“哟，是大爷来了！”
李音也起身行礼，蔺德上前跟老夫人问安。
苏苏在一边欠了欠身：“女儿见过父亲。”
蔺德疼惜她身子弱，忙扶着她：“免了免了，赶紧坐着去吧。”
苏苏一笑：“哪有父亲站着，女儿坐着的道理。折煞女儿了！”说着，搀着蔺德坐下。
蔺德点点头，看向老夫人：“母亲身体可好些？”
老夫人笑得红光满面：“好，有这些个活宝在这儿闹腾，不好也得好。只是别让我见着那些个闹心的！”
蔺德和李音对望了一眼，知道老夫人的意思。
李音虽然不晓苏苏落水青媛就在岸边的事情，但是向来和东府里母子几个不和，老夫人现在尤为不喜二夫人谢氏，她心里正是高兴。虽说再过一个多月就要离开这里去洛临，这当家的差事自然是又要落在二夫人身上，但她如今也相通了，只要苏苏能得偿所愿，当不当这个家有什么要紧的。何况，老夫人，大爷的心都在她这一处，原是比二夫人底气要足些，便不愿意计较这些东西，反而开口劝老夫人：“人说人生不如意的事十之八九，若是整日担着那些不开心的，人都要憋屈坏的。我们原就该想着那如意的一两分，心情好了，身体自然就好。老夫人，是不是这个道理？”
老夫人点了点头：“是这个道理。”于是便问蔺德，“这时候怎么有空过来？”
蔺德道：“事情处理完了，惦念母亲的身体就过来瞧瞧。正好，也有件事要跟母亲商议。”
李音听出意思，起身拉着苏苏：“我们出来大半天，苏苏也该回去喝药了。老夫人大爷慢谈，我们这儿就先行告退了。”
老夫人点头，又拉了拉苏苏的手：“好生回去养着，别只顾着想我的病，倒把自己的身体耽搁了！”
苏苏欠身谢过，和李音一道离开了鸿安堂。离开的时候，苏苏仿佛听到蔺德提起蒋梦珊的名字，隐隐还有怀王和青媛。她有些疑惑，但这些事儿跟她是扯不上关系的，也便撇开了。
这边儿李音和苏苏说着话，一块儿往晓阑院儿走。正走到门口，就见凤兰姨娘哭号着往鸿安堂去。
鸿安堂手院儿门的小丫头安姐连忙拦住：“姨娘有什么事儿，奴婢这就去通报！”
凤兰姨娘哭得说不出话来，她身后的丫鬟红着眼道：“快去禀告老夫人，钱府里传回的话，说。。。。。。说咱们大姑娘没了！”
